只说了一会儿话，听见外头脚步声齐整，众人回头一望，脸上均情不自禁地露出喜悦的笑容来。

放下手中活计，刚出去打开门，外头整齐的脚步声倒停了，只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踏进春熏院宫门来。

其他宫人也都听见了，急忙出来在廊下跪迎，皇帝摆了摆手，自顾自地走进去，云雀自然急忙迎上前去，小声地行了礼，皇帝问道：“你家小主呢？”

云雀低声道：“小主忧心伤神，刚躺下没多久。”

皇帝点了点头，道：“朕进去瞧一瞧。”他容色上比之之前的阴晦，明朗不少，应是因为战事的缘故，可眼底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似的，云雀不敢妄自猜测，道了是，就急忙过去引路。

打开帘子，皇帝进了正殿。只觉正殿温暖如春，浅淡的莲花香气微微浮动，角落的一个青瓷缸上还浮着洁白晶莹的水莲，随着水波微微飘动。

榻上的身影侧身睡得正安，皇帝站在水前，伸手轻轻拨动了一下那莲花，莲花遽地荡开去，又缓缓归于平静，兀自颤动。

皇帝没说什么，擦干净手指，坐到了榻边，望着熟睡中的女子容颜，浅淡安然，只眼窝下的一片微青，显示出她心神不宁，颇为忧心。

他爱怜地伸手抚过她的长发，只觉触手微凉，长发如缎洒落枕畔，一如当时她倚在他肩头的柔软顺滑。

只这么坐了不多久，便看见榻上的女子身形微动，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也睁开了，怔然地亮着。

见她醒了，皇帝微微一笑，低声问道：“怎么醒了？是朕吵着你了么？”

白莲花也不起身，只躺着低声笑道：“没有。是我自己醒了的。”皇帝心头一热，笑道：“这岂不是诗文中所讲，心有灵犀？”

白莲花笑出声来，道：“只还有一句，臭味相投罢？”

话音刚落，她自己也吃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皇帝眉目舒展，言谈间也多了几分疏朗，道：“甘将军上奏说，鞑子被打怕了，直躲得远远的，留下了不少东西。”

这东西泛指金银财宝、牛羊马匹和其他……

白莲花见他高兴，也笑道：“有因就有果，若他们不是起了贼心，掠我边境，抢我子民，也不会有此下场。”

皇帝低低地“嗯”了一声，看她的眼光中便多了几分郑重，他一早就知道，她并非真是闺阁弱女，只通晓诗书针线，而是胸中自有轮廓。

白莲花低言笑了几句，两人说话声音渐渐大起来，皇帝笑语连连，乐不可支，门外头云雀听着也露出舒心的笑意，反观一旁的容德祥，神色却并不大舒展，只忧心地皱着眉头。

云雀诧异不已，道：“容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容德祥摇了摇头，只闭着嘴巴不说话，抬头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这一连好几天的阴云淡布，皇城上头终于是露出晴空了，只是……

他摇头叹息，还要皇上狠得下心说出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