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微张着口，皇帝已从伞下抬起头来，一张俊脸上全是笑意，盈目看着她。

她无端觉得脸上一红，只看着他头上的些许水迹，和身后的几个太监们淋的湿透狼狈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皇帝佯怒，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低声笑道：“你竟还笑话朕？”

白莲花被他一把拽进怀中，鼻尖尽是他身上湿润的水气，痒痒的令人忍不住要打喷嚏，她笑着道：“臣妾不敢笑话皇上，这雨这样大，皇上还是赶快换衣服吧。”

只说说笑笑，拉拉扯扯迈入了殿门，苦的容德祥一连打了两个喷嚏，身上湿漉漉的，赶紧下去换衣裳去了。

皇帝换好了常服，走了出来，头发便再束起，只松散地在脑后绑了，额上的几缕乱发就更飞扬自在，垂在鬓边，比之平日的尊贵冷然，倒柔和了许多。

白莲花一身长衣，支着下巴在榻边描画，皇帝望着她，心中生暖。

本是从绿绮阁出来的时候，天气倒还好好的，只不过在路上耽误了片刻，瞧着天色忽而就黑了，可怜的是身后的侍从们身上均无带伞，正加紧往回赶的时候，长街的角门处匆匆忙忙地走来一个小太监来，手里拿着油纸伞，瞧见他们，喜不自胜，急忙撑了伞来，这才没有被淋湿。

知道是她让送来的，心中忽而就软了几分，他为君为帝，多得是女子趋之若鹜，可从来没有一处，能让他这般暖过。

知道殿中有人在等着他，知道有人牵挂冷暖，这种滋味，莫非就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之情？

前皇后王淑慎与他成婚，他只未识出她心思险恶，也曾与她恩爱过，有了太子，倒也都很好，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两人就渐渐远了，虽说时常都见，可到底觉得心里头远了很多，也许就是从他察觉到她心思活泛的时候吧。王皇后越热情，他就忍不住越想逃避，因为他知道，在她和善的笑容背后，或许藏着什么不同的秘密。

那是他生于宫中长于宫中的直觉……

可白莲花，像是从来热络待他，却也从未算计坑害，在她眼里，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身影。一个男子，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这么一想，皇帝忍不住伸手上前拥住了她，白莲花骤然一惊，回望过来的时候，却凑上他逼近的双唇，只微微一晃，眼前微微一暗，明黄色的纱帐就渐渐落了下去，随风鼓起，像是舞姬的裙摆，又像是黑夜里的白浪。

殿中声音渐消，一派冷静，只侍奉在殿中的几个宫娥忍不住羞红了脸，重重纱帐，里面低语呢喃，虽然听得不甚清楚，她们也不是个傻子，急急忙忙又避开了些许，直到再也听不见才好。

一夜长雨，窸窣不停，神英殿中低吟呢喃起伏了半夜，才缓缓消下去。次日一早，经过了雨水洗刷的神英殿，琉璃碧瓦格外鲜亮，趁着碧色长空，真是好看极了。

檐角的铁马也叮铃乱响，像是清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