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时静默无闻,过了片刻之后,白莲花低声又起,像是深夜里的更漏,细微作响,敲打在温慧然耳中,却让她心里头如火煎熬,急惶难耐。
“我原不告诉姐姐,是以为姐姐明白,却不想竟让姐姐这般猜测,委实难受……”她说着说着,长舒了口气,抬起眼,瞧向那殿中,温慧然床头的几株梅花在琉璃盏中仍旧开得艳好,只是离枝几日,已不复当日光彩,那琉璃盏中蓄着的清水,微微晃动,在日影之下,竟如同琉璃八宝一样,晶莹剔透。
花仍如此,只是心境却无端变了。白莲花心里头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堵闷难受得紧,她初尝人世情苦,浓情蜜意、携手相伴的爱恋,如今亦还没有参透;这一份难得的好友情意,又让她有所茫然……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眼角一热,她无意识地伸手一抹,竟是沁了眼泪出来,她撇过头去,轻轻擦拭,放在扶手上的左手却被人大力抓住。
她回过头来,眼前是温慧然悔痛有加的脸庞,一双眼睛真是愧疚满溢,见她眼圈已红,心中更是难受得紧,一个劲儿地责怪自己,“莲儿,都是姐姐不好,姐姐糊涂了……”
她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后悔塞满了她的心房,真是千不该万不该,竟然这般疑她,这般对她说话,竟也丝毫没有想到那背后的缘由……
只是今日听说了此事,微微一想之下,知道是她暗中推波助澜,母亲在旁服侍,也听说了此事之后,倒是叹了口气,低声道:“这姚家起了势,日后可能与你父亲抗衡了……”
说罢,温妇人抬眼看了女儿一眼,本以为女儿登后位在望,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却有些担忧了。
那一眼,温慧然瞧得分明,心里头的不解和薄恼也登时就浮了上来,食不知味地吃了羹汤,自己在殿中枯坐良久,终究是忍不住,想着不能这般胡思乱想下去,总是要问清楚才好,这才让人去春熏院中请。
只是见她来了,这心中又急又恼,原是也定不住性子,见她坦荡承认,心里头的不快更是涌上了脑子,一时控制不住,竟也就直接说了出来。
“是我不好,都是我说的混账话,我这脑子竟是坏了,鬼迷了心窍,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千不该,莲儿……”温慧然急声道歉,情急地抓住她的手,半个身子都倾在了桌上,面容上一片焦灼,又是一片悔恨,看那模样当真是觉得千般对她不住。
白莲花转过头来看她,见她如此,心里头的难受倒是散去大半,只是仍旧委屈,睁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头,只是一双手便伸了出去,握住了温慧然温热的手。
温慧然见她不说话,心中想着她定然是生气极了,连声又说,“姐姐说了这样的糊涂话,做了这样的糊涂事,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你消气,我竟、我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