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万安，奴才该死！”小太监哆哆嗦嗦，伏地请罪，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冲撞了圣驾。

他这开了个头，临近的几个也听见了，诧异地回头来看，见果真是皇帝，吓得双双“噗通”跪倒在地上，连声请罪。

这一下才算是惊动了围在一处热热闹闹的人们，纷纷散开，跪地相迎。皇帝这才瞧清楚，里头是在干什么？白莲花额头见汗，听见了动静意外地抬头来看，自己个还翘着一条腿，在那地上画成的方框里，单脚支地，见是他，露出了惊讶的脸庞，也当即知道自己御前无状，形容不雅，赶忙站好，手在腰边一福一揖，低声道：“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瞧得有趣，这似是平常百姓家里小儿女的玩法，他自幼长在宫禁，只是听说过，见也是不曾见过，这会儿在这儿见到，也实是感兴趣得很。

往前踏了一步，低声道：“怎么不玩儿了？”

白莲花抬起头来，很是不好意思地道：“臣妾御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哈哈一笑，上前将她扶起来，低声道：“无妨，是朕要他们不通报的，朕不怪罪，都退下吧。”

众人应声，这跪了一地的人方才行礼退下，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容德祥心里头舒了一口气，也悄悄退下，侍立在远处，看着四周。

皇帝拉着她的手，抬手抚过她黏在额头上的湿发，既随意又自然，一点也没有什么不自在。

白莲花心头漏跳一拍，半边红晕就浮上脸颊，低声道：“臣妾失礼。”

皇帝微微抬眉而笑，笑得很是温软，语气随然道：“你不必说，朕的女子，朕都不在乎，何况旁人。”

白莲花只好不再抗拒，皇帝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低头研究起地上的框框来，道：“这东西，朕只知道，却从来没见过。”

提起这个，白莲花笑了起来，饶是九五之尊，天下所归，也是有着不曾见过的东西，想来他登基之前，是无谓童年的，这样寻常的跳石在民间比比皆是，街头巷尾，便可见小儿玩闹的声音和嬉戏声，他小的时候……只怕是都沉浸在治国大略当中了吧。

见皇帝一脸探究好奇的模样，她旋即放开手，笑道：“臣妾来跳给皇上看吧。”

皇帝自然欣喜应允，笑着放开她的手，白莲花转身回到格子来处，屈腿跳起，一、二、三……

皇帝垂眉注视着她，笑意莹然，嘴角的弧度也是极暖，这是从来不曾见过的寻常温暖笑容，他历来的笑，若是开怀大笑，也是龙颜大悦；不曾有一刻，像这样这般温柔的笑给一个人看。

他身后，薄云漫漫，斜阳微坠，橘黄色的光芒从春熏院正殿的琉璃瓦上倾洒下来，镀在他的滚边常服上，那常服上是苏绣细密针线绣着的万寿无疆暗纹，绵延不尽，在光线斑驳间，才能瞧见一些些花样来。

他负手而立，长发成冠，身姿颀长，若非那凛然而威的天子之风，此刻也不过就是个看着自己妻子笑闹的寻常男儿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