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会, 苏瑜才推开贺兰情, 拿出素绢转过头将脸上的泪滴擦拭干净,平声静气道:“臣妾也不是想无理取闹,只是这件事总是得说清楚的, 若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就过去了,那落在别人眼里, 那臣妾的清白......”
苏瑜说到这里声音又哽咽住了。
贺兰情默叹口气,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低声道:“朕说了, 总是要还你一个公道的。你既是朕的女人,朕断然也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苏瑜默了一会,自木榻上起身, 在贺兰情面前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道:“还请皇上恕罪。”
贺兰情微微颔首,伸手将苏瑜扶起来, 道:“好了, 你这小性子也当改一改,即便朕不恼你,可若是哪一日在众目之下失了仪态,你叫朕如何保你!”
苏瑜含了泪,道:“臣妾知道错了。其实婕妤姐姐这么做也是为了后宫安宁, 若是她不来搜这一搜,日后这后宫中也不知要多多少闲言碎语。”
说着,门上传来敲门的声音, 只听丹秋在外面小心翼翼道:“小主,您方才要的解暑汤熬好了。”
苏瑜看向贺兰情,贺兰情点了点头,苏瑜道:“送进来吧!”
丹秋躬着身子走进门,一一给贺兰情和苏瑜行了礼,又将解暑汤放在榻几上,低着头就要退出去。
“等等。”苏瑜忽然叫住丹秋。
丹秋顿下步子,却依然是不肯抬起头。
“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苏瑜见着丹秋的半边脸变得特别的红肿,好似被人掌掴了许久一般。
丹秋低着头,苏瑜眉头一蹙,伸手将她的头抬起头,只听丹秋倒吸了两口冷气。
苏瑜好似被惊吓住了,定定的朝后退了一步,道:“方才我回来的时候你这脸还好好的,怎么着会子却变成了这个模样?”
丹秋摇着头,抽泣道:“奴婢不敢说。”
苏瑜看向贺兰情,贺兰情道:“贵人让你说你就说罢!”
丹秋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求皇上和小主给奴婢做主。”
贺兰情蹙着眉,有丝丝的不悦,道:“你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昨儿晚上是奴婢上夜,皇上与小主在内殿休息,奴婢就在外殿里守着。半夜里却忽然听到殿里有人走动,却见是燕云姑姑,她不知从哪里回来,趁着奴婢打瞌睡的时候,拿了一只小太监平日里穿的中衣偷偷塞进了小主的柜子里。奴婢趁她出去后就将那中衣捡了出来放在后院里。没想到今儿早上小主去给皇后请安之后胡婕妤就带着人来搜宫了,后来小主回来奴婢就去问燕云姑姑,哪里知道她恼羞成怒,就将奴婢打成这个样子了。若不是小主先前命人让奴婢给小主送解暑汤,奴婢这会子还困在里面出不来。”
苏瑜听罢怔怔的朝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几欲掉下泪来,哭笑不得道:“我本以为只是搜宫而已,没想到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陷阱,等着我去跳呢!”
贺兰情面色铁青,站起身托起丹秋的脸一看,果真是被人掌掴的模样。
丹秋流着泪,先前的隐忍此时一触即发,哭的越发的叫人动容。
贺兰情负手而立,道:“传燕云过来。另外,去找找后院放的那件中衣。”
门外的小太监忙传了话下去。
苏瑜楚楚可怜的抬起头,虽是坐在椅子上却也是浑身颤栗着,轻轻咬着唇瓣,眼里含着泪,沾在睫毛上将滴未滴,欲言又止的看着贺兰情。
贺兰情低叹口气,方才本只是打算让胡婕妤过来在苏瑜面前好生说她两句便就是了。可他昨夜方才宠幸了苏瑜,第二日就发生了这种事,这后宫的乌烟瘴气之风必须该管管了。
贺兰情走至苏瑜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道:“贵人放心,这件事朕必定不会叫你白白受了委屈。”
苏瑜要起身谢恩,贺兰情却按住了她。
苏瑜道:“臣妾多谢皇上,只是这事毕竟不光彩,皇上可否答应臣妾,莫要叫其他人知道了,不然臣妾方一进宫,也不知会被别人传成什么样。”
“好。”贺兰情应道。
正说着,燕云已经到了门口,小太监也拿了中衣呈上来。
贺兰情将那中衣拿在手上,嘴角带了丝冷笑,对燕云道:“你先跪着吧!”
话毕,李全上来传话说胡婕妤已经到了殿外。
苏瑜从椅上坐起来退至贺兰情的下首位置站着,贺兰情方道:“传进来吧!”
胡婕妤面带窘迫的走了进来,日前在宫中搜宫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往常贺兰情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般将人召了过来当面质问的,独独还就只她这一例。
这样想着,便觉得心中万分委屈,她也不过是听了上面的指示做事的,如今却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待胡婕妤上前给贺兰情行了礼,苏瑜又才对胡婕妤福了福身。
贺兰情背对着胡婕妤站着,也不多说其他客套话,直接便问道:“你来与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胡婕妤满脸的委屈,盈盈蹲下身子,恭敬道:“回皇上,臣妾只是听说敏贵人这里藏有男人的私物。”
贺兰情的语气森凉,嘴边含了一丝讥诮,道:“那你找了一番可有什么发现?”
胡婕妤紧抿着唇,今儿早上这消息明明是千真万确的,只是不知为何自己来了翻箱倒柜却是什么也找不着,她咬着唇摇了摇头。
贺兰情冷声一笑,转过身将手里的中衣掷在胡婕妤的面前,冷冷道:“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胡婕妤抬头见皇帝面色铁青,殿里的宫女们也都跪着,那丹秋面上红肿好似刚刚才受了刑罚,而苏瑜虽站在一边,却面色惨白。
她心中不禁一动,先前什么都没有找到,说不定皇上会就此责罚她几句,本来她就不得宠,这样再被责罚,只怕日后皇上越加的不会再翻她的牌子。可是眼前这件事却是功劳,至少若不是她皇上也不会发现这一件中衣,皇上指不定就会对她另眼相看,而且还可以除掉一个贵人,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胡婕妤斩钉截铁道:“是,正是这个!”
苏瑜咬着唇,声音有些沙哑,好似刚刚才哭过一般,柔柔道:“婕妤姐姐可看清楚了,莫要如此就冤枉了嫔妾,你要找的可就是这件中衣?”
胡婕妤冷哼一声,道:“事已至此敏贵人你还要辩解么?真是好大的胆子,宫中竟然私藏了男子的中衣。方才本宫过来搜宫竟然让你逃脱了,皇上果真天子,任何事情都不要妄想骗过皇上。”
一旁跪着的燕云早已吓得全身发软,却丝毫不知该怎么办,几次欲给胡婕妤递眼神过去,胡婕妤却丝毫不理会她,只满面欣喜的看着苏瑜。
胡婕妤抑制住满心的兴奋,对苏瑜道:“大胆敏贵人,被皇上捉奸在此你也不晓得跪下!莫非还要叫人来请你么?皇上,这事断断不可以就此了了!”
贺兰情冷笑一声,沉着嗓子道:“是,这事的确不可以就这样了了!”
苏瑜眼里闪过一丝笑,伸手将自己鬓边散落的头发缕到耳后,眸光微转,待贺兰情转过脸看着她时又垂下眉目,轻声道:“皇上明鉴,如此,便可以还臣妾一个公道了。”
贺兰情不置可否,微微颔首,道:“你过来。”
苏瑜转头看向胡婕妤,她有些讪讪的抬起头,方才的笑还凝固在脸上,这事情好似并不是在她预想中发展的。
苏瑜对她轻轻一笑,若是方才贺兰情对丹秋的话心中有疑问的话,那此时见着胡婕妤的表现心中便会笃定这一切都是她所搞的鬼了。
她旋即又满目悲戚的看着胡婕妤,径直朝贺兰情走去。
贺兰情执起苏瑜的手,道:“你受委屈了。”
苏瑜摇摇头,遂又低下头,道:“眼前的事情皇上已经看明白了,臣妾进宫没有几日就遭人陷害。委屈不要紧,臣妾只是心里寒凉的紧。”
贺兰情拍了拍她的手,道:“有朕在,日后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了。”
此时的胡婕妤忽然全身失了力,趴在地上,激烈的叫了一声,道:“皇上,你莫要被她骗了,不是这样的,这殿里的确有男人的淫秽物品!”
苏瑜转过头,拿手捂住耳朵,轻轻摇了摇头,道:“皇上,婕妤姐姐好歹也是庆阳殿的一宫主位,怎么能说出这么下作的话,臣妾听了都觉得耳朵发烧。”
贺兰情疾言厉色道:“胡昭仪,朕念及旧情,你回宫好生思过吧!”
胡昭仪愕然的看着贺兰情,如此便是将她从婕妤降到昭仪了!
“皇上!你不要被这个贱人骗了?”
“够了!”贺兰情甩手将榻几上的茶盏一挥,哗啦啦摔了一地,众人都闻声跪了下去,贺兰情却伸手将苏瑜扶起来,又对胡昭仪道:“勾结宫女,诬陷敏贵人,闹的后宫乌烟瘴气,其罪之一;在朕面前辱骂敏贵人,实在是不将朕放在眼里,其罪之二!朕看在公主的份上只降了你的位分,禁足在庆阳殿里,你若不满意,锦华宫现在还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