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脸色泛着白,脚下一软朝后退了一步,忙将自己的手从苏瑜的手臂里抽出来,怔怔的看着苏瑜。
苏瑜勾唇轻笑,不再多言,手上把玩着伸长过来的花枝。
苏妍愣了片刻,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又似忽的反应过来,转身就要朝前院走去。
“妹妹是要往哪里去?”苏瑜待她走了几步远才开口问道。
苏妍装作未听见,闷着头往前冲着。
只听苏瑜又道:“妹妹难道不记得了,一个月前我是如何落湖的?”
苏妍这才顿住步子,心里一阵恐慌,她怎么会知道,那个时候她明明是个傻子!
苏瑜将手里的花枝扔在地上,缓步朝苏妍走去时不经意踩在了上面,先前还娇嫩的花朵立马变作了春泥。
苏妍全身一阵颤抖,眼前这个苏瑜哪里还是她的三姐姐。
她笑的那么好看,倾国倾城,苏妍却觉得那明明是一只狰狞着要扑过来吃她的魔鬼!脚下往后退了两步,不自觉的摔在了地上。
苏瑜走过将她扶起,漫不经心道:“这件事也就我与妹妹知道,可先前我与妹妹说的话若是让别人听去了,妹妹觉得,爹爹是会信你这个庶女,还是他唯一的嫡女?”
苏妍面色泛着白,手心里不停的出着冷汗。毕竟年纪小,禁不住吓,全身不停的发抖。
苏瑜笑看着她,温言道:“妹妹不必害怕,你只需将我方才那番话记在心里就行了。”
“瑜儿。”苏子轩老远看着她。
苏瑜面上有一丝不悦,转瞬又是先前那腼腆的笑容,对苏妍道:“大表哥来了,妹妹与我一起去看母亲吧!”
苏妍还未回过神,怔愣的被苏瑜一拉,整个人又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苏子轩转眼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手里拎着一捆药,又对苏瑜道,“瑜儿,这就是你说的药吧!”
苏瑜点点头:“多谢大表哥。”
苏子轩将药交给身后的丫鬟,又伸出手去扶苏妍,不禁责怪道:“怎么就坐在地上了!”
苏瑜看着被扶起的苏妍,担忧道:“妹妹脸色不好,许是受了凉,不如大表哥将妹妹送回去吧,母亲知道大表哥和妹妹有这个心就已经很高兴了。”
“这样......不好吧!”苏子轩有些不情愿。
苏瑜低下头,面上染了一层红晕:“待我看过母亲后再去给大表哥接风。”
说完也不管苏子轩的回话,低着头就朝南院里走去。
苏子轩还未来得及问她地点,便见着苏瑜已经走远。他有些懊恼的扶着苏妍回了苏妍的院子。
待走远了,已经见不着苏子轩和苏妍的时候,苏瑜才唤过小禾让她将药丢了。
小禾向来伶俐,先前便知道三小姐是为了将表少爷支开,也不多问,将药包拆零碎了,撒在垃圾堆上。
苏瑜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先前只是听小禾提过几句,苏瑜一个月前在府里落水的时候苏妍也在湖边一起玩。方才不过是赌上一赌,若是苏妍没做过,她自然会想别的法子。可是确实不出她所料,苏妍的表情便出卖了她。
呵,原先在宫里的时候为了上位争宠要用尽手段,没想到回了自己的家也少不了。
只是,这一次,是为了复仇。
二妹妹,你在宫里等着,总有一日我要你也尝尝被自己最亲的人出卖的滋味。
苏瑜进了南院,便闻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她站在院中,远远的望着南院四周的竹子。她还是苏敏的时候母亲的身子便一直不好,待她进了宫便没了母亲的消息。每次进宫看她的都是曹氏,她问起母亲的时候曹氏也只告诉她“母亲很好”。
没想到这次回来母亲却已经搬去了南院,整日躺在病榻上。
好像依稀还记得,苏敏死的时候苏锦说的那句话。
——你斗不过我,你娘也斗不过我娘。
母亲斗不过曹氏。
母亲是当家祖母,性子却良善,待下人温和。甚至自小便告诉她,她是大姐,要照顾好几个妹妹。
她照做了,那又怎样,她将她们当做妹妹,却没有人将她当成姐姐。
除了她更没有人将母亲当做自己的娘亲来看待
这几年她不在的时候不知道母亲受了曹氏多少气,甚至现在整个苏府都已然将曹氏当做爹爹的嫡妻。
母亲的病,怕也是被人做了手脚吧!
苏瑜的手攥的紧紧的,依母亲现在在府里的情形,只怕她是一时半会也不能进宫了。
“三小姐来了。”伺候大太太的刘妈妈刚挑了帘子出来,见着苏瑜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忙上前问道,“怎么不去屋里呢?”
苏瑜笑了笑:“母亲还在午睡么?”
刘妈妈说:“太太知道三小姐要过来,用过午膳之后一直在房里等三小姐。”
苏瑜点点头:“多谢刘妈妈了。”
“三小姐快进去吧,太太该心急了。”
程氏斜倚在榻上,约莫三十七八岁,只穿着驼色的立领中衣,显得面色更加的黄了。
见着苏瑜走进屋,忙要唤她,嗓子却止不住一阵痒,用手巾捂嘴咳了起来。
苏瑜疾走几步,到程氏的背后轻轻帮她捶着,一边说道:“母亲的病越是严重了。”
“不碍事,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程氏端过放在炕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茶,道。
苏瑜见程氏不咳了,手抚着她的被帮她顺了顺气,才在程氏身边坐下。
“方才本来叫了大表哥和五妹妹一起来看母亲,可是五妹妹身子不舒服,便对母亲的病情不好,又请了大表哥将她送回去。”
程氏慈笑的看着苏瑜,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轻拍了拍苏瑜的手:“有你日日来看我就够了。”
苏瑜咬着唇,扑在程氏的怀里:“娘。”
在宫里的时候便常常这样想着,如果能抱一抱自己的娘亲该有多好。
程氏微微一怔,府里这么多孩子,好像只有敏敏才会这样叫她。
嫁给老爷这么多年,生了三个孩子,最大的那个夭折了,最小的这个却傻了十四年。许多时候,也只有敏敏会陪着她。
程氏想到苏敏,不禁一阵心酸,可怜的孩子,刚进宫两年便传来消息在宫中得了重病过身了。
只怕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吧!
只是幸得老天垂怜,三姐儿忽然好转了起来。远远看着,神情举止竟然像极了大姐儿,果真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姐妹。
苏瑜在屋里陪程氏坐了会,见她有些困乏,待她休息之后便离开了。
刚走出了房门,便见着了正在等着进去伺候程氏的刘妈妈。
苏瑜叫过她:“刘妈妈,母亲已经睡下了,不如刘妈妈陪我在竹林里走一走。”
刘妈妈福了福身:“是。”
苏瑜又让小禾在院中等着自己,便和刘妈妈朝竹林里走去。
“刘妈妈,你跟着母亲也有不少年了吧?”苏瑜问道。
刘妈妈本有些拘束,虽说一直伺候着太太,可是与三小姐真正的接触也就这一个月的时间,摸不准她的性格,也不知道她找自己走一趟是为着什么。可是听了三小姐只是问太太的事,便放松了下来,道:“太太嫁给老爷前老奴便跟在太太身边了。”
苏瑜微微一笑,道:“刘妈妈跟了母亲这么久,自小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心里,除了母亲便最是跟刘妈妈亲近了,你就别一口一个老奴了。”
“是。”刘妈妈不惊有些欣喜,太太这两年失了势,她在府里也没见过好脸色。连那些庶出的小姐身边的丫鬟也敢给她看脸色,可是三小姐却这般和气。
苏瑜本是笑着,旋即却面有愁云:“母亲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刘妈妈可知道母亲吃的是哪味药?”
“这个,我也不知道,那药方是老爷请来的大夫开的。每个月进府里来给太太诊断一次,开一次药。”刘妈妈回道。
苏瑜慢慢的朝前走着,在一根竹竿下停住了步子,手扶着竹竿道:“那你可知道是哪位大夫?”
“那大夫姓许,是宫里的太医。说是跟老爷有些私交才会来府上给太太诊断的。”
苏瑜心里一惊,“许太医?”
刘妈妈疑惑的看着苏瑜:“三小姐,您认识他?”
苏瑜不语,手死死的抓着竹竿,像要将那竹竿捏成两半。
“三小姐?”
苏瑜回过神来方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从容的看着刘妈妈:“说不上认识,只在府里听过他的名号。”
苏瑜想了想,又道:“刘妈妈,你不是一个糊涂人,母亲的病为何会像现在这么严重你跟我心里都是透亮的。”
刘妈妈听了这话有些呆滞,半晌才悠悠的叹了口气:“太太用的药我私下里查过,是没有问题的。”
苏瑜冷笑一声,许如飞那个老狐狸,他的药方怎么会让人查出问题。
“可是有些药多一克只怕会要人的命!” 苏瑜轻声道。
“三小姐的意思是?”
苏瑜正色,道:“日后许太医给的药你照常让她们去煎,但是不要再让母亲用了。把药渣子留着,我倒是要仔细查查这药里有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