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却说燕王世子好不容易说动了孟老爷子,双方仔细地议定了合作种种细节,世子爷又拐弯抹角地提出招安意思,孟老爷子虽未明确答复，但面上神色却已意动，只说要与山上诸位兄弟商议后再做决定。

燕王世子知道此事已成了十之□,心中甚喜，与孟老爷子告辞后，便立刻欲寻贺均平分享这大好喜事。外头找了好几圈，又问了好几个人,总算小院子里瞅见了正与琸云相谈甚欢贺均平。

“哟,照平哥儿这架势,恐怕一天****也不够你说。”燕王世子一边笑一边往院子里走，满脸揶揄地瞅着贺均平，又朝琸云嬉皮笑脸地拱拱手，“多谢云妹妹援手，要不是你偷偷给平哥儿透露天机，恐怕我们这会儿还跟孟老爷子打太极。”

琸云只作不知，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不知道世子爷说什么？对了，您这是已经跟孟老爷子说定了？”

燕王世子笑着点头，“明儿一早就带着人上来。我倒是想招安，不过孟老爷子还得与下头兄弟商议，估摸着□不离十了。”他心里头很是高兴，这是他头一回领兵出来办事儿，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地把武山给招安了，传出去那可是极大功劳，还不得自家那野心勃勃大哥压得死死。

琸云闻言却微微蹙眉，低声提醒道：“山上二当家脾气不大好，人固执不说，盯着那大当家位子不是一两天了，世子爷要仔细提防着他。”孟老爷子一过世，那姓郭二当家就立刻接下了大当家位子，偏偏他又不能容人，不过几个月便弄得武山分崩离析。

燕王世子笑道：“山上事有孟老爷子，我只管等着他回话就好。再怎么说山下还有我们人马，他们做决定之前总得掂量掂量。”

琸云见他成竹胸，便不再提醒，寒暄了几句后，燕王世子便要告辞下山。琸云想了想，起身道：“我送你们下去。”她心里头总有些不好预感，仿佛这事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临了临了还是不放心，非要跟下去不可。

贺均平听到这话是高兴，欢喜得只鼓着傻笑了，笑了半晌才扭扭捏捏地道：“要不，你就跟我们一起下去别上来了。过几天，等这边事完了，我们一起去宜都。”他还想带着琸云给赵氏看看呢。

“我哪有去宜都时间，”琸云笑着回道：“出来了这么久，恐怕家里头都担心死了。宋掌柜婚事就这个月底，你不去我还能不去么？家里大大小小事情全都交给大哥，我可不放心。”她这些话说得有理有据，看不出半点推脱意思，贺均平虽然心里头不痛，却也无奈，只得叹了口气，巴巴地小声道：“等宋掌柜婚事办完，九月份八成我就回来了。”

琸云笑：“到时候我去接你。”

贺均平很好哄，立刻就高兴了。

琸云一时没瞧见小雨，遂懒得跟她打招呼，领着燕王世子和贺均平沿着原路下了山，却不晓得这个时候武山上早已吵成了一锅粥。

“我不同意！”郭二当家扯着嗓门高声喝道：“官府话可信不得，照我说，就该把那个什么世子抓起来逼着山下人退兵。他们谁敢不从！”

“然后呢？”孟老爷子眯着眼睛，目光锐利犹如尖刺，“这一波官兵过去了，下一波怎么办？我们山上这几百兄弟真能敌得过那些精兵强将？绑了燕王世子，亏你想得出来！那是什么人，你绑了他，咱们武山上下几百人还有活路吗？”

郭二当家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依旧固执，狠狠一跺脚，怒道：“反正我不同意！”说罢，气冲冲地甩门而去。

孟老爷子冷冷地看着他背影消失视线里，缓缓摇头，又朝厅里众人环视一圈，问：“诸位兄弟可还有别想法？”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相互交头接耳，大厅里顿时一阵嗡嗡声。

却说这郭二当家出了大厅，越想心里头越不痛，只觉得孟老大年纪越大就越没了血性，尤其是这几年，前怕狼后怕虎，简直没了半点当初揭竿而起占山为王气派。若果真依着他话接受招安，以后岂不是还要看官府那些人脸色行事，实不痛。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只消把那燕王世子给绑了，看他还怎么招安，郭二当家一咬牙，当机立断地寻了十几个心腹，拎着兵器沿着后山小路朝燕王世子追过去。

…………

回去路上贺均平没给燕王世子寻琸云搭话机会，他寸步不离地跟琸云身边，想方设法挑着话题逗她开心，每每燕王世子离得近了些，他便朝世子横眉冷对，时不时地伸出脚去要拌他一跤。燕王世子自知不是他对手，只得无奈地退后两步，偏偏嘴上却不老实，总要插几句话，直恨得贺均平牙痒痒。

贺均平想起陆锋事儿，想开口问一句，又生怕琸云心里头不痛，纠结来纠结去，很是不自。琸云见他一脸犹豫，忍不住先发了话，“你想什么，怎么一副苦瓜脸？”

贺均平顿了顿，终是没忍住，小声问：“阿云你跟我表哥，唔，我是说陆锋，你和他认识么？”

琸云脚步忽地一停，紧跟她身后燕王世子一时没刹住步子直接扑到了她身上，贺均平手一拦，正巧拽住他衣领，揪着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才稳住了他步子。燕王世子捂着脖子气喘吁吁，“你轻点轻点，我透不过气了。”

他这一打岔，气氛便不如刚刚那般凝重。琸云脸上露出淡淡笑意，“认识啊，不是说了我偷偷说他坏话被逮了个正着么？这不，还特意躲了出来。你是不晓得，你那表哥益州城里有多威风，便是刺史家大少爷他面前也毕恭毕敬，我得罪了他，自然得出来避风头。”

“唔——”燕王世子发出嘲讽讥笑，“贺家还真有本事。”

琸云自然明白他意思，只是这会儿假装听不明白，她也没追问，仿佛陆锋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贺均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脸上并没有如他所预料那般神色大变，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松了口气，心情也无端地变得轻松起来。

“也没什么，”他笑眯眯看着琸云道：“虽说我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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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漫之吾曰你谁

陆锋表哥有许多年不曾见过了，但他也不是多小气人。阿云若是担心有人报复，以后少跟他接触就是。”

琸云笑，“所以我才躲出来。”

他们仨说得高兴，身后忽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琸云长眉一挑，循声望去，果然瞧见郭二当家领着十来个悍匪追了过来，一边往前追，还一边高声喊道：“站住站住，都给老子站住！”

燕王世子还笑呵呵地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琸云猛地推了一把，“跑——”

“什么？”燕王世子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地上，好不容易站稳了，一睁眼就瞧见贺均平和琸云已与追兵短兵相接。他顿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道：“不……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还……”话未说完，就有个长着一脸络腮胡子大汉挥大刀迎面劈来，燕王世子慌忙躲开，尔后一溜烟地往山下逃。

谁料才跑了一小段，前头山腰小路上又窜出两个汉子，燕王世子赶紧刹住脚步，转头又朝贺均平那边冲过去。

琸云与贺均平都是高手，前几年跟着同安堂马车押货不晓得打过多少回架，便是对这十来个人也面不改色。

武山上这几位虽说生得高大，却原本都是附近走投无路村民，哪里学过拳脚工夫，不过是仗着一身蛮力罢了。平日里也就伙同一群人下山吓唬吓唬那些商队，哪里遇到过这样下手不要命人，不过三两个照面，己方就已被撂倒了两个，虽说琸云和贺均平留了一手没要命，可那血糊糊样子也着实吓人。

剩下十来个人看着一地红汪汪鲜血着实有些害怕，郭二当家见状气得直吼，“都啥看着做什么，冲上去宰了这两个小兔崽子。我们人多，难道还斗不过这两个毛都没长齐小鬼？”

这些人挨了骂，这才壮着胆子往前冲，琸云专门挑他们下盘动手，匕首一闪，便立刻有人倒下，捂着流血小腿“嗷嗷”直叫。躲树后燕王世子瞪大眼瞧着他们俩，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他也就见贺均平动过一回手，当时躲墙后也没仔细看清，只瞅见刀光闪了几下，陈青松就险些被开膛破肚，对于贺均平到底有多厉害，也没有直观想法。直到现瞅见他们俩沉着小脸满身杀气地以一敌十，这才猛觉这二位竟比他想象中还有厉害得多。

燕王世子也跟着府里教头学过些许拳脚和骑射功夫，把式摆得很好看，每一招都漂亮又潇洒，让人忍不住叫好。可直到现，他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杀人功夫，贺均平和琸云每一个招式都简单而直接，却能达到大效果，动作又又狠，利索极了。尤其是琸云，生得那么一张漂亮面孔，这会儿板起小脸来竟犹如地域修罗，眼睛里闪着森森寒光，仿佛面前全是一群死物，每一次刀光掠起，总能带出一片血色，残忍而决绝。

果然还是不该以貌取人！燕王世子擦了擦额头汗，心里想。

“你们好大胆子，竟敢违抗大当家意思，难不成想跟着这老二造反？”琸云早就猜到是郭二当家私底下下手，故一边应敌一边高声喝问。

那些人闻言动作果然愈发地迟疑，郭二当家气得直跳，大吼一声，索性自己亲自朝琸云扑过来。不想人还没到琸云面前，就被贺均平截了过去，冷冷骂道：“就凭你，还不配跟阿云动手。”说罢，右手一挥，短刀犹如闪电一般朝郭二当家咽喉刺去。

郭二当家能坐上武山第二把交椅，自然绝非那些小喽啰能比，竟生生地接下了贺均平这一招，不仅如此，还仗着自己力气大，反将贺均平短刀格了回来。燕王世子看得脸都白了，贺均平却面不改色，就势一收，身体斜斜地朝一旁歪过去，也不知怎么地竟这么躲了过去，原本握右手短刀扔进左手，一反手就搁了郭二当家脖子上。

这动作说起来复杂，其实一切都发生电光火石一瞬间，等燕王世子回过神来，贺均平就已将脸色煞白郭二当家擒了手里。其余人本就被琸云那几句话说得有些人心惶惶，而今见郭二当家都被扣下了，哪里还有继续缠斗心思，立刻扔下武器玩命似往山上跑。

燕王世子眼瞅着他们全都跑远了，这才壮着胆子从树后跳出来，伸手狠狠给了郭二当家一个嘴巴子，气呼呼地骂道：“竟然敢抓本王，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就凭你们那三脚猫功夫，连云妹妹一个女人都打不过，不用说本王身边头号侍卫。”

贺均平沉着脸提醒他，“世子爷，我似乎并不是您侍卫。”

燕王世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小声骂道：“你就不能假装一下么？真是——”说罢，又挤出一脸笑容朝琸云认真地拱手作揖，连声道：“还是云妹妹厉害，这身手真是利索得连平哥儿都不如。”

他可不像山下阿彭几个那么没胆子，见着淌了一地血连话也说不出来，见着琸云彪悍又出众武艺，心里头痒痒，只恨不得立刻招揽到身边来。“云妹妹和平哥儿今日救了我一命，赶明儿我回了宜都，定要父王好好地赏赐你们。如此大功，理应重赏。”

琸云瞥了梗着脖子不服气郭二当家一眼，挥手他后背肩膀给了一记，毫不客气地将他敲晕了，这才朝燕王世子回道：“我一个女子，何必要这些名声。世子爷若是要赏，悉数赏了平哥儿就是。”

“那可不行！”燕王世子心里头自有盘算，贺均平一颗心都放琸云身上，日后定是非她不娶。日后他舅父吴将军迎娶赵氏后，贺均平势必备受关注，再加上他本就能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婚姻之事必定也备受瞩目，不晓得有多少人想把闺女嫁到他府上。

琸云到底出身商户，便是赵氏应了这桩婚事，恐怕琸云嫁进来也会引得宜都上下议论纷纷。可若是她立下大功，就连燕王与王妃也赞不绝口话，日后这桩婚事也顺理成章得多。燕王世子有心拉拢他们俩，自然要想方设法成全这桩婚事，遂笑着道：“钉是钉铆是铆，一样归一样，云妹妹和平哥儿都是有功之臣，千万莫要推脱。待武山招安事宜一了，云妹妹就等着封赏吧。”！##$l&&~w*h*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