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关了门,一转身。
程北程南就站在她身后, 一个面无表情, 一个泫然欲泣。
程北程南是“顾眠”的一双儿女。
程北今年十四岁, 因为个子高,看起来已经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光是看着他一脸故作老成的面无表情,顾眠就知道这是个正在叛逆期的少年。
他长得跟程逸十分相像,都有着棱角分明的五官,眼神有股凌厉的锐气。
程南倒是不像程逸, 也不像“顾眠”,但是看到她和程北站在一起, 就能立刻判断出两人是兄妹,只是气质却和程北南辕北辙, 毫不凌厉,反而软哒哒的看起来有点好欺负。
此时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正包了两包泪水, 可怜巴巴的看着顾眠:“妈妈, 你要和爸爸离婚了吗?”
程北也看着她, 眉头皱起,一脸严肃。
顾眠一时间还有些难以面对自己有两个那么大的孩子, 但是不影响她甩锅:“不是我要和他离婚, 是他要和我离婚。”
她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越过他们两个,直接走进餐厅,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喝,然后放下水杯, 看着两个跟过来的孩子,说道:“正式通知你们一下,我和你们的爸爸刚才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你们两个的抚养权归我,所以以后你们还是住在这个房子里,你们的爸爸以后每个星期最少会和你们见一次面。”
顾眠停顿一下,微笑:“我们没离婚的时候,你们有的时候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他,我们离婚以后你们见面的机会还多了,多好。对吧?”
程北和程南都被顾眠这一番话给惊呆了。
程北的眉头纠结起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顾眠:“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我现在清醒的很,以后你们要学会适应我的新风格。”顾眠说:“好了,很晚了,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上楼的时候记得关灯,晚安。”
顾眠说着摆摆手,不顾愣在那里的两个孩子,径直上楼了。
过了好一会儿。
程南抹了抹眼角的泪渍,茫然又呆滞的看着程北:“哥......”
程北也有点反应不过来,看着被顾眠随手丢在料理台上的水杯,两条俊挺的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顾眠回到房间,先把头发扎起来,把脸上的妆卸了,等浴缸放满热水,她脱光衣服躺进去,舒服的叹了口气,她闭上眼,开始浸入到“顾眠”的记忆中。
“顾眠”是奉献型人格,大概是想要弥补自己生命中缺失的,所以几乎把她所有的爱和精力都加注在自己的丈夫还有子女身上,她永远都闲不下来,家里所有的家务都是她自己做,那么大的房子,每个角落她都会清理的干干净净,所有物件的摆放,都要放在固定的位置上,排列的整整齐齐,几乎到了强迫症的程度。
她亲自打理丈夫和子女的一切,每一套衣服都会提前在晚上帮他们熨的整整齐齐,她没有社交,除了出门买菜,或者买些日用品,几乎不出门,无论程逸什么时候回家,她都在家里等着他。
她的人生几乎就是围着他们三个打转,完全没有自我。
然而她却不知道,她的这种付出,在丈夫和子女看来,却是一种无形的负担和束缚。
她不上网,闲暇时只看看电视,完全不知道现在流行的是什么,孩子们想得又是什么。
“顾眠”和程逸几乎没有共同话题,在一起聊得永远都只是孩子。
每次“顾眠”滔滔不绝的和程逸说着程北程南的日常,程逸的反应也总是冷淡。
事实上,在一年前,两人已经分房睡了。
只是程逸工作忙,有时甚至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顾眠”干脆把心思都放在了一双儿女身上,她想着,只要这个家还是完整的就满足了。
所以在程逸提出离婚的时候,她才会那么崩溃。
而真正摧毁她的,却是程北程南看着她失去理智后日渐疯癫的行径表现出来的疏远和恐惧。
在“顾眠”的意识里,她和程北程南是无比紧密的,她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们也是最了解他们的人。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顾眠”在他们身上倾注了她所有的关注和精力,但是却没有了解过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她总以为他们还小,还不会保护自己,所以她总是替他们做决定,她不善于沟通,她总是自说自话,她以爱之名,紧紧的束缚着他们,会让他们难以喘息。
所以“顾眠”和程北程南的关系看似紧密,其实已经千疮百孔,最终只是愈行愈远。
顾眠缓缓睁开眼。
他们要自由,那她就给他们自由。
第二天一早,准备吃完早餐去上学的程北程南在餐厅里看到了穿着睡衣,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的顾眠。
程南的眼睛还红肿着,看起来昨天晚上回到房间哭了半夜。
“起来啦?”顾眠心情很好的露出一个微笑,看起来完全没有离婚的阴影。
程北扫了一眼餐桌,没有发现他和程南的餐桌。
顾眠两根手指夹住一张钞票,递给程北:“我心情不大好,不想做早餐,冰箱里最后一个三明治我吃了,你们自己去外面吃吧。”
程南愣了一下,妈妈可从来不会让他们去外面买早餐吃,因为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不健康。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让他们在外面吃早餐。
程北皱着眉头盯着顾眠。
顾眠甩了甩手指间的钞票:“拿呀。”
程北还是没动,程南犹豫着把钱拿在手里。
两人站了一会儿,见顾眠又端着水开始喝,完全没有准备起身的痕迹。
程南看了看程北,又看了看顾眠,小声问:“妈妈,你不送我们去学校吗?”
“哦。”顾眠又慢吞吞的喝了口水,露出一个笑来:“是这样的。之前小北不是说你们想自己上学不要我送吗?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小北说的挺对的,你们都那么大了,是该独立了,所以以后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可以自己去上学了。”
程南惊讶的看向程北。
程北也愣了下。
都有点不敢置信。
程北半年前就提出要自己上学了,“顾眠”怎么都不肯答应,怎么突然就答应了呢?
难道真的是和爸爸离婚受了刺激?
程北其实早就预料到了,爸爸和妈妈都不睡在一个房间了,而且爸爸每个月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离婚只是迟早的事,只是程南接受不了而已,他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而且妈妈会突然性情大变。
“还愣着干嘛?”顾眠提醒他们:“再不走,你们要迟到了。”
程南还愣着,程北拽着她的书包带子往外走去。
走出家门,程南还有点害怕:“哥哥,妈妈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的。”程北说。
程北盯着电梯楼层,嘴上说的笃定,但是他心里也没底。
程北程南离开不久,门铃就响了起来。
顾眠走过去开门,是清洁公司的小时工。
她带着小时工走到卧室衣帽间。
程逸的东西全都被清理出去,衣帽间空了大半,角落里还堆放着她昨天逛商场的战利品。
“请你帮我把衣架上的衣服全都取下来,然后帮我把这袋子里的衣服都挂上去,那些取下来的衣服,也请你帮我带出去处理掉。”
小时工惊讶的看着她:“全部丢掉吗?”
顾眠说:“你带走丢掉或者怎么处理都可以。”
小时工惊讶之后就不再说什么了,做过的有钱人家多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都有,她们照做就行了,只是整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叹,有钱人真是浪费,这些衣服还好的很呢,说丢就丢了。
顾眠走到浴室开始化妆。
镜子里素净寡淡的脸一点一点被点亮。
换上一条v领杏粉色连衣裙,头发随意挽到脑后,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修长脖颈。
小时工干活很麻利,整理好衣帽间,又把衣服洗了晾起来,问了没有其他需要的之后才拎着她的工具走了。
顾眠后脚也拎着包出门了。
“顾眠”不会开车。
程逸安排了一辆车和一个司机,专门接送程北程南上下学。
程北程南放了学,回到家,却发现本来应该已经做好饭菜等他们回家的妈妈,正躺在客厅沙发上睡觉,电视机还开着。
他们回来她才醒。
顾眠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你们回来啦,那我们走吧。”
走?
去哪儿?
“妈妈,我们去哪儿啊?”程南问。
顾眠拎着包径直往外走:“我最近不想做饭,我们去外面吃吧,我请客。走到最后的人关灯关门。”说完换了鞋,已经走出门外。
程南和程北面面相觑,连忙跟上去。
“你们想吃什么?”电梯里,顾眠问道。
程南不敢说话。
“麻辣烫。”程北说。
程南连忙伸手拽了一下程北。
麻辣烫、烧烤是“顾眠”认为最不卫生的食物。
是严令禁止吃的。
程北抬起头看着顾眠:“不是问我想吃什么吗?我就想吃这个。”
半个小时后。
他们坐在了大学城边上的一家路边的麻辣烫店里。
“要辣吗?”顾眠把挑选好的三个小篮子都交给老板后,回头问坐在桌边上的程北程南。
“我不要辣。”程南说。
“我要。”程北说:“越辣越好。”
顾眠交代好老板,就和他们坐在了一起。
桌子是小方桌,凳子是红色塑料凳,一个小小的门店,里面摆几张小桌子,外面也摆几张,这会儿正是饭点,里里外外的桌子很快就坐满了,人挤人的站在选菜的冰柜前选菜。
程北程南打小就从来没在这种地方吃过饭,这会儿浑身都不自在。
顾眠倒是坦然,还问他们想喝点什么吗。
正好看到对面有奶茶店,她起身走过去。
三家奶茶店并排在一起,都排队,但左边两家都只站了一两个人,独最右边那一家生意最好,排着十来个人的长队。
顾眠一向不喜欢凑热闹,也不爱排队,想着奶茶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就在中间那一家点了三杯奶茶,不经意的往旁边生意好的那家柜台里一看,顿时愣了一下。
里面个子高高系着黑色围裙的店员,不就是她昨天晚上在西餐厅见过的那个男服务生吗?
没想到又在这里见到了。
他到底打了几份工?
看他干活的样子十分熟练,看起来不像是新手。
她又看了眼排队的队伍,果然大部分都是女孩子。
难怪了。
都不是冲着奶茶来的。
店员叫她:“小姐,您的奶茶好了。”
“哦,好的。谢谢。”
听到这道声音,低着头在杯子上写字的谢淮手上的动作瞬间一顿,突然抬头看了过来,正好看到从隔壁奶茶店店员手里接过奶茶的顾眠,不禁愣了一下。
真的是她。
谢淮的心口莫名悸动了一下。
顾眠也正好抬眼看过来,见他盯着自己,想到自己手里还拿着隔壁店的奶茶,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冲他笑了笑。
谢淮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见她冲自己笑,脸上莫名一热,也对着她微微点了下头。
顾眠微微笑了一下,拎着奶茶走了。
谢淮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师兄,刚刚那个是谁啊?”
排队的女孩子明显认识谢淮,也看到了两人的互动,看到谢淮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就试探着问道。
谢淮却像是没听见,把打包好的奶茶递给她:“好了。”
再抬眼的时候,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顾眠回到麻辣烫店。
程北和程南已经开吃了。
“怎么那么久。”程北辣的嘴巴都红了,正在斯哈斯哈的抽气,冷酷气质全无,抢也似的把顾眠手里的奶茶抢过去,插上吸管拼命喝了几口,才好受一点。
顾眠瞄了一眼他那碗,也不知道加了多少辣椒,红通通的。
程南含住吸管,斯文的喝了几口,大大的眼睛不解又好奇的看着低头吃麻辣烫的顾眠。
妈妈很不一样了呢。
她以前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在这种路边的小店子里吃东西的,更不用说还自己带他们来吃了。
不过这些麻辣烫也并没有她想象中好吃。
程北已经辣的说不出话来,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顾眠从桌子上的抽纸里抽了两张,递给程北:“擦擦汗,辣就别吃了,小心辣到肚子痛。”
程北也不再逞强,擦了汗之后红着嘴抱着奶茶喝。
顾眠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把一份麻辣烫吃光了,然后抬起头来,喝了口奶茶,舒服的叹了口气后,看着正盯着自己的程北程南,起身说:“走吧,吃饱了回家了。”
顾眠刚坐上车,就收到谢淮发过来的信息。
——顾小姐,你好。能请你再回来一趟吗?我在刚才的奶茶店等你。
——好的,我现在过来。
“我再去买杯奶茶,等我一下。”顾眠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
顾眠远远地就看到谢淮就站在那家奶茶店门口,他脱掉了围裙,黑衣黑裤,站在人群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效果,他手里拿着手机四处张望,看起来像是在找她,目光一锁定她,眼睛微微一亮,主动迈开长腿,朝她走了过来。
“谢淮,还有什么事吗?”顾眠问。
谢淮压抑住内心被她叫出名字的雀跃,攥着手机的手有些微微出汗,神情却很镇定:“我想先还一部分钱给你,但是我没有现金,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我把钱转给你。”
顾眠忍不住笑:“我说过了,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还。”
谢淮抿着唇,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她,又是无声的坚持。
“好吧。”顾眠拿出手机来,让他加了微信。
谢淮直接转了两千块钱过来:“这是我今天刚刚拿到的兼职工资。剩下的,可能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嗯。不急。”顾眠漫不经心的说道,然后问:“你还在念书?”
“嗯。”
“这里也是兼职?”顾眠问。
“嗯。”
“很辛苦吧。”顾眠说:“加油啊。”
谢淮抬起一双黑眸看着顾眠,微微抿了抿唇:“谢谢。”
“能再给我做杯奶茶吗?”顾眠问。
谢淮愣了一下:“好。”
他没有拜托同事,而是亲手给顾眠做了一杯。
顾眠要给钱的时候他说不用了。
“我请你。”顿了顿,抿唇:“算是利息。”
顾眠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和他告别后往车的方向走去。
“谁啊?”同事问谢淮。
谢淮收回目光,淡淡的:“债主。”
第二天,顾眠干脆连起都不起来了,钱就压在餐桌的杯子下面,并留下一张纸条,表示这是早餐钱。
等到下午放学,司机依旧把他们接回家,然后又接上顾眠一起去外面吃饭。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第六天。
放学回家打开门,程北就闻到了一股做菜的香味。
顿时冷笑了一声。
就知道持续不了多久。
结果走到餐厅,却没有发现顾眠,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正在端菜上桌。
看到他们后,自我介绍,她是这家女主人请来的保姆,以后会负责他们的晚饭。
“那我妈妈呢?”程南问。
保姆说:“顾小姐说她在外面吃,你们不用等她。”
程南愣了一下,看向程北。
程北不说话,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放,坐下来吃饭。
当程逸问起他们这个星期过的怎么样的时候。
程北发现自己很难形容。
程南也一样。
“怎么了?”程逸眉头皱起来:“妈妈是不是不大好?”
程南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妈妈好像很好。”
程北说:“不是好像,是根本就是很好。”他看着程逸,说:“她和爸爸你离婚以后,好像解脱了一样,一下子脱胎换骨了。”
程逸愣住。
然后程南就把这一个星期顾眠做的事都说了一遍,包括早上让他们自己在外面吃早餐,带他们去吃麻辣烫,晚上十一点把他们从床上弄起来去吃夜宵,昨天下午放学还带他们去游戏城疯玩了一晚上,还带他们去看了电影。
连带着顾眠请了保姆给他们做晚饭,家里也请了小时工搞卫生的事情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程南不忘补充:“还有。妈妈现在每天都打扮的特别漂亮,而且有时候还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来。”
程逸眉头越皱越紧。
这和他想象中顾眠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她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
“没有啊。”程南说。
“就算有我们也不知道。”程北说,顿了顿,他问:“你们是不是真的离婚了?”
程南也看向爸爸。
“我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等有空了,我们会去把离婚证领了。”程逸说:“但是这不会影响什么,我还是你们的爸爸,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妈妈说的挺对的。”程北突然说。
程逸疑惑的看着他。
程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比起你们离婚前,反而现在更好,至少每个星期你都会抽空来见一见我和程南。”
程逸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有时回到家也已经很晚,程北程南都已经睡了。
程逸默了一默,说:“对不起,是爸爸工作太忙忽视了你们,以后我会尽量多抽点时间来陪你们。”
程南瘪了瘪嘴,又有点想哭:“爸爸,你和妈妈真的不能和好了吗?”
程逸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爸爸和妈妈都已经做了决定。”
顾眠一直等到八点半才来接他们。
她一头乌黑长发烫卷了,随意披散下来,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红唇雪肤,穿吊带黑色小短裙,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短裙离膝盖还有些距离,短裙下两条纤长细白的长腿引人注目。
程逸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顾眠,才了解到程南说的顾眠每天打扮的特别漂亮是什么意思,猝不及防的被晃了一下眼,愣了一下,随即冷下脸往屋里走:“你可以来的更晚一点。”
顾眠却并不进门,只往门上一靠,偏头微笑:“我以为你会想和他们待久一点。”
程逸被噎了一下,又转过身来,发现顾眠只是站在门口,斜倚着门,偏着头看着他笑。
这笑他以前从来没有从顾眠脸上看到过。
“顾眠”即便是笑起来,也是浅浅的,看起来温顺。
然而此时顾眠脸上的笑却太有温度,太过耀眼。
他眉心一折,目光晦涩的从她裸.露的皮肤上滑过,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悦:“我希望你能记住,你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顾眠本就不显年纪。
这样打扮,说她二十三四岁都有人信。
顾眠眉梢一挑,随手撩了撩头发,笑的十分轻佻:“程先生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顾眠:以前你对我爱搭不理,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呵
六千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