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挂树梢，月下的几人气氛诡异的要命。

优姬对着零一挑眉，以命令的口吻道：“零，把草食动物们带回去吧，我要在这里向着违反校纪的肉食动物施以惩处！”

“喂，优姬，不要命令我！”

“少罗嗦，零，你只要好好当我的下属就行了，别的话就不要多说了，把草食动物们带回去！”

零的头上跳出了青筋，握拳，恼怒道：“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命令我，而且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走开呢！”

你这么不省心，一走开不知道你又要搞什么事。

“疯丫头，你说你要惩处我们吗？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权利。”

手掌上凝结出冰凌，蓝堂英用冰一样冷凝的目光注视着优姬。

“你们两个又要打架吗？我记得，上次是英你输了，你这是要找回场子吗？”架院晓看着战意熊熊的蓝堂英，叹了口气，转过头对着优姬也说，“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吧，还有日间部的在场，会伤到别人的，风纪委员，惩罚是一回事，但是不能给学生造成意外的伤害吧。”

优姬回头看了看那两个日间部的女生，她们正一脸玄幻的看着蓝堂英手上凭空出现的冒着寒气的冰凌。她不满的看向零：

“你看，让你罗里罗嗦的像个老头子一样，扰了我的好事，还让她们看到不该看的。”

“你既然知道不能让她们看到，那你又在做什么？”

对日间部而言，夜间部的身份是需要保守秘密的。对于这个校规，优姬不以为然，如果黑主灰阎的和平主义建立在这种欺瞒之上，那么现在，有不少血族在人类之间隐瞒身份身居高位，绝对是与人类“和平共处”了，照这么说，和平主义早就实现了。

优姬心中的和平主义，应该是吸血鬼的身份暴露在阳光下，人类与吸血鬼共同生活在知情的情况下。

但是不暴露身份，避世而居，是血族潜移默化的规矩。

夜之一族，就如同隐匿在夜色中的一族。以夜色为保护色，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出现，悄无声息的消失。

这种陈规是不容易被打破的，要打破也只有从内部开始打破。

悄无声息出现的，现在是月之寮的宿舍长，实际上是血族中至高无上的纯血种的玖兰枢。

“蓝堂，你在做什么？”

他声音淡淡的，但是带着纯血种具有的威仪。纯血种，对于lv b以下的吸血鬼，天生就带着一种压迫感。

蓝堂英自看到玖兰枢之后身上的战意就消失了，就用尊敬与崇敬的目光追随着枢大人。微微欠身，表示知错，他恭敬的开口：

“枢大人，我知错了，我不该在人类面前使用力量。”

“小英子，不管几次看到你这个样子，我都觉得不习惯呢。你不会有双重人格吧？”

由于在研究上，蓝堂英头脑聪明，优姬也很有天分，两个人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同伴，虽然经常因为对研究的设想不统一，两人之间爆发战争，但是彼此之间也是互相认可的朋友。所以，优姬对蓝堂英还算熟悉。这个傲慢的开朗的有时候挺脱线的家伙，平日里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但一旦遇上玖兰枢，就会变了个人似的，严肃许多。

“优姬！”

眼见蓝堂英又要着火，玖兰枢淡淡的声音响起来。他的声音平淡，但他的嗓音却非常温柔，尤其是在喊优姬的名字的时候。

悻悻的把注意力从蓝堂英那里拿回来，优姬注视着玖兰枢，瞬间进入了“崇拜哥哥的乖妹妹模式”。

——虽然，这模式也有点问题。

“啊，枢哥哥，刚刚没发现你，你什么时候到了？”

玖兰枢很温柔的看着优姬，很受用这声“枢哥哥”，但是后面那句话，让他的眼神犀利起来。

“我早就到了的，我可爱的优姬，刚刚的一切我都看到了。”

“看到了吗？太好了，枢哥哥一定觉得我是个称职的风纪委员吧？”

“你是新上任的风纪委员吗？现在是在巡视校园，优姬？”

“我实在巡视地盘，如果有违法的家伙就宰了他。”

“优姬，老是这么暴力是嫁不出去的。”

“枢哥哥又在表扬我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没有在表扬你哟，优姬的理解能力看来有点问题呢。”

“哎呀，真是让人害羞呢，枢哥哥又表扬我了，枢哥哥，我会再接再厉的。”

“既然做了风纪委员，就不能再像之前那么任□□？”

“既然做了风纪委员，我就一定会负好责任的，大义灭亲，铁面无私，称赞的就是我。比如说，枢哥哥你，上课期间不在教室里，在这里待着，这是违反校规的逃课行为，是应该受到处罚的。”

“没有关系的，现在是课外活动时间。倒是现在优姬还在外面游荡，真是辛苦啊。”

“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夜间部也有了课外活动课。”

“我觉得不错所以刚刚加上的课程。”

“枢哥哥你真是任性散漫呢。”

“任性散漫也比不过小优姬你啊。”

“枢哥哥又在夸奖我了，哎，又要害羞了。”

……

蓝堂英与架院晓看着枢大人与优姬如出一辙的温柔表情，声音都轻柔无比但是实际上是针锋相对的唇枪舌战，额头上又流出冷汗来，默默地在心中叹气——这两个人，一凑在一起就用这种可怕的方式说话。

受不了这种气氛啊，明明脸上笑得那么亲切温柔，但是，还是让人有胆寒的感觉。

……

“所以，枢哥哥快点与我一战吧。我等待着一天望眼欲穿呢。”

来了，蓝堂英与架院晓心中同时想到——优姬与枢大人见面的每次必有的约战。

“我怎么可能对可爱的优姬动手呢。”

又来了，枢大人每次类似的温柔婉拒，接下来，优姬就该说——

“以我与你的血液为赌注，我们一战吧。”

然后就是——

“我怎么可能伤害优姬呢。”

玖兰枢毫不退让，依旧看似婉约实则强硬的拒绝了，他的话，有斩钉截铁的味道。

优姬若有所思的收起了手上的“狩猎女神”，按着长棍上的机括，长棍便收成了数寸长的短棍。她凝视着玖兰枢的双眼，大约半分钟后，然后移开了视线。

“好吧，我明白了。”

服软了。蓝堂英与架院晓知道，这个嚣张的疯丫头在夜间部唯一能让她服软的就是玖兰枢大人，应该说不愧是玖兰枢吧。

“零，带上草食动物们，我们走吧。”

优姬转过身，看向了一脸激动看着玖兰枢的两个女孩子，“至于这两个的记忆什么的，打晕了扔回去，她们就会以为今天的是一场梦了。”

零按按发疼的额头，说：“有这么容易吗？”

“当然了，要服下我特意配置的药剂呀。说起来药剂，”优姬回头看向了一副随侍大人身侧的样子的蓝堂英，“小英子，血液淀剂我又有新的品种设计出来呢，这次是纯度更高的，质量更好的，虽然我不是吸血鬼，不能尝一尝味道，但根据数据理论上应该会很合吸血鬼的口味的，下次，我把成品拿给你。”

“你这么快就出新品了？是你那次在文件里提出的假设h3号吗？可恶，又让你抢先一步！”蓝堂英自诩天才，当另一个与他几乎比肩的天才出现的时候，他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你等着吧，我的‘天使4号’也快成功了。”

架院晓道：“英啊，天使这个名字，跟我们血族好像不太搭啊。”

带着两个女孩前往宿舍楼的路上，零看着一脸面无表情的优姬，问道：“你不会是因为被玖兰枢拒绝了不开心吧？”

“习惯了，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在夜间部混的很熟的优姬，在夜间部有“疯丫头”的美名，她喜欢挑战夜间部的成员，与他们对战。她是被称为“很美味”的人类，虽然有枢大人在撑腰，但也有胆大的吸血鬼受不了尊严的挑衅与她战斗的，所以，在私下里，她便与吸血鬼做着有点危险的交易——以各自血液为赌注的战斗。一来，在自己的研究中需要这些吸血鬼的血液；二来，以对战磨砺自己的实力。

现在，夜间部的人几乎让她给挑了个遍，就连认枢大人为主的星炼也被她缠的不行最后与她打了一架，打过之后，没人知道结果是怎么样的，但是看着星炼一脸不甘的样子，就能想象到结果是什么了。

于是优姬就把视线投向了最后的“攻略”对象，玖兰枢，虽然心中隐隐有着对战斗的结果的感应，知道自己八成会输，优姬也一直在向玖兰枢挑战，但是玖兰枢一直都没有答应。

作为尊贵的纯血种，怎么能屡屡不应战呢，何况玖兰枢又不是什么好脾气得家伙，冒犯了纯血种威严的人，他从不手软，优姬就亲眼见过他惩处过一个不识趣的lv b。所以，优姬一直在揣测玖兰枢这种不应战的异样的原因。

如果说是如玖兰枢所说“不能伤害优姬”这种理由，是不能成立的，因为玖兰枢并没有那种奇怪的自我束缚，在优姬年幼的时候，玖兰枢也训练过优姬，把优姬揍得满身是血，他也知道保护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给她实力。

如果是害怕失败，为此失去了纯血种的尊严，这也不成立，遑论玖兰枢是个连这点气量都没有纯血种，就从实力上说，优姬用自己的战斗直觉就知道，自己对上玖兰枢，虽然可能伤到他，也没有胜算。

优姬的眼眸深了深——果然，是为了血吧。

最开始她向着玖兰枢邀战被拒并没有多想，只觉得玖兰枢看不上她的实力，但后来拒绝的多了，就连夜间部都有点微词了——怎么不帮我们教训下这个疯丫头之类，他还是拒绝了。

这屡次的拒绝相当蹊跷——他没有必要拒绝。

优姬想过，是不是纯血种的血有什么禁忌之类，但是看玖兰枢的态度也不像被冒犯了的样子。而且，他也不是没有犹豫过，他甚至为此迟疑过，几乎松口，但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又拒绝了。

事到如今，优姬根据研究也有了一个猜想，这个猜想是需要纯血种的血液的，所以她需要玖兰枢的血。

伤到他获得血液也好，赌注也好，她需要玖兰枢的血液。但是，玖兰枢拒绝的滴水不漏，这情形，隐隐的，优姬猜测，就是这血液有些问题吧。

与自己的身份，隐隐有关。如果自己接触了这个血液，也许会发现一些隐瞒的事实

优姬一直在做着有关血液的研究，血族的力量与血液有着很大关系，于是研究血液就是研究血族力量的秘密一种途径。幌子是与蓝堂搭伙的对血液淀剂的研究，她发现了血液中有一种被她命名为“血液因子”的物质，这是血族从血液中摄取的物质，并能得到饱腹感和能量的物质。经由她对蓝堂还有夜间部部分成员的测试问卷调查，发现，血液因子越浓醇，质量越好，“口味”就越好，而能量含量就越高。，

比如lv b的血就比lv c的好喝。

“血液因子”的质量浓度越高，能量含量越高，口味越好。这是优姬的出的结论，所以血族对于牲畜与人类的血液偏好的还是人类的，好喝，所以爱喝，这里所当然。

优姬自己的血，是被夜间部评定为极品的美味，经过对自己血液中血液因子的测定之后，优姬发现了震惊的结论——自己血液中的“血液因子”浓度与质量竟然比lvb的还高！lv b之上那就是纯血种的血！

自己，必然与吸血鬼有联系！如果是人类，不可能拥有这种高能量的血液！

玖兰枢，必然与自己的身份有着莫大关系！

“优姬对着玖兰枢，让步的时候总是多些。”

零一边“押送”着两个少女，一边若有所思的说。——对付我的时候，从来都是我不得不让步。

“对于强者，让步是一种尊敬。”

“我不算是强者？”

“你？算是吧，不过你不是能赢过我的强者，玖兰枢就是能赢过我的强者，对于这样的强者，我会予以敬意。”

“你的敬意……不，你哪有那种东西。”

“……是有的，被我称为强者，这本身就是我对他们的厚爱。”

“于是每天与被你厚爱的他们混在一起？”

零看不惯优姬天天往月之寮跑，虽然优姬有实力保护自己，但是对吸血鬼殊无好感的零觉得，优姬这样的一个人类在一群吸血鬼之中，就是羊在狼群。

“我那是在为自己的理想做努力。为了我的理想，我不会空口说白话，我会脚踏实地的去做。”

“你的理想？你是指与理事长一样的那个建立人类与吸血鬼的和平主义？你一个人与他们的和平主义？你之所以能与他们和平共处，那是建立在你的实力与玖兰枢的另眼相看，你不会不知道这点吧，如果你一旦没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对你也会与对食物无异的。”

零看着优姬，觉得如果是她个人与月之寮的和平主义，那无疑是实现了，不过那是建立在优姬有实力让他们重视的基础之上的。吸血鬼，始终是披着人皮的猛兽，这点他最清楚不过。

“零，也许会发生那种事情，但也许也不会，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有了感情的。多少也算是朋友了。如果是你，零，你会转眼就抛弃失去力量的同伴吗？不会吧。对吸血鬼而言，这也是差不多的。感情这种事，羁绊这种事，谁也说不清的。”

“把希望寄托在那虚无的感情上，那是弱者的做法，这可是你说过的。”

“是的，是我说过的。我当然不会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感情，所以我在研究血液淀剂的研发。”

“为吸血鬼研发食品？我没记错的话，原材料应该还是人类的血液，上个月你还请我帮过忙搬运过医用的新鲜血浆，这个我是不会忘记的。”

血液淀剂的原材料就是血液，而优姬使用的原材料是人类的血液，通过加入催化剂提纯加工，就能做出粉末状的易溶于水的粉末，将这粉末加入适当的化学物质，在放入模具，就制成了药片状的好像泡腾片一样遇水即溶的血液淀剂。

“这只是一个开始。血液食品化，这只是一个开始，往后血液淀剂的形态与形式将多种多样，口味也会逐步上升，当这些食品的味道超过人类的血液的味道，并且为此习惯，总有一天，吸血鬼不再从人类那里吸食血液，而是食用食品化的‘血液’，当然，那时候‘血液’不单纯的是血液了，而是种类丰富的含有‘血液因子’的食物。这至少在看起来，就与人类无限接近了。这就是与人类共同生活的基础。”

“我不相信吸血鬼能改掉恶习，不再吸取人类的血液！”

“血液淀剂已经开始推广了，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期待着吧，你会看到令你惊讶景象的。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人类与吸血鬼同桌而食了。”

“吸血鬼永远有獠牙，你看不到，只是因为他们把獠牙收起来了。优姬，我希望你能牢记这一点。”

他有他的愿望，她有她的理想，零虽然不看好优姬的理想，但是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个人喜好阻碍她的路。他所能做的，也只有予她提醒，在恰当的时候为她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毕竟，那是她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