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争口辩是非

毓夙连忙破门而入，直接抓住了岑文本的鬼魂，塞到了收魂筒里，然后才跟唐僧行礼：“长老好，咱们又见面了，一别多年，长老清减了不少，不过你成了佛之后，瞧着气度大不凡呀，恭喜长老得成正果，今后无限逍遥。”

唐僧吓了一跳，好在毓夙这么多年来除了留了长头发，面容身形什么的都没有大变化，他总算是认出来了，才松了口气，念佛说：“原来是小师傅你啊……”

然后他才想起来岑文本的鬼魂，连忙又说：“方才那位丞相的鬼魂，小师傅你把他捉到哪里去了？他死得离奇，恐怕是有什么缘故，我还未问清楚咧。”

又是猪八戒在一边帮腔说：“正是正是，那可是位丞相，他要是被什么妖怪害了，那就不得了。那妖怪既然能害了丞相，说不定下一个就要害唐王了。你也见今日咱们打杀的那窝黄鼠狼？竟在都城里作窝了，可见这长安很不太平！”

他说得很忧国忧民，唐僧之前好像没听说黄鼠狼的事情，此时听了，“哎呀”一声，更紧张起来：“八戒说得有理。没想到我大唐□□上国，国都之内竟也有妖孽横行。悟空，八戒，悟净，你等若得闲，且去降妖除魔，还长安城一片安宁。”

猪八戒和沙和尚都应声称是，猴子嘻嘻笑着说：“这还用师父你特意吩咐？老孙向来热心肠，看见那害人的恶行，立时一棍打死，不必得了师父敕令才动手。”

吩咐完了自己的徒弟，唐僧又一脸期待地看着毓夙说：“小师傅，快把那位丞相大放出来吧。且问清楚是谁害了他，他究竟有何冤情。依他先前所言，这位丞相辅佐的是太子，日后唐王驾崩，他还要做个顾命，若阳寿未尽就死了，那大唐国祚何托呀。”

毓夙笑了笑，也看着唐僧说：“长老，这丞相的阳寿本来就该今日到头，我正是来拘拿他鬼魂到阴间去，送他转世投胎的。被人害了，或是被妖怪害了，都是一面之词呀。”

唐僧摇头说：“可这位丞相自言家宅离这处禅院一在城东，一在城西，长安城广阔，外城足有方圆四十里，这丞相前一刻还在家中安坐，盏茶时候未到，就忽然只有魂魄现身在我面前，他一个新鬼，哪有这般本事？必定是有神明知他枉死，送他来我处。”

毓夙说：“长老，你太想当然了。如果这是个普通鬼，他当然没那本事一下从城东跑到城西，但是这位丞相并不是凡人，他这辈子功德圆满，下辈子就要投胎做神仙了，和长老你差不多，你是金蝉子转世，他是‘命定仙官’。所以他有点神通，其实也很正常。”

趁唐僧正惊讶的时候，毓夙趁热打铁，接着忽悠：“只是他忽然得到了点神通，他自己不知道，当然也没掌握好，就在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死了，变成了魂魄状态，大惊之下，直接失控，就瞬间移动了。

“而他瞬间移动之后呢，竟然这么凑巧，跑到了长老面前，他今日在迎接长老的时候肯定见过你，他知道长老是刚刚从西天取回真经，已经成了神仙。

“他认出了长老，当然就要跟长老求助。不论他自己是不是真的认为自己是枉死，反正人是不会拒绝多活几天的，他就干脆直接说自己的确是枉死，让长老你帮助他，兴许到最后还能发现他真的是阳寿未尽呢？那也很值得期待对不对？

“就算他的确是命中该死，长老慈悲，估计会给他念往生咒，超度他的灵魂，那他也赚了对吧。所以他不管真相如何，只和长老说如何如何枉死。他说他要辅佐太子，其实也是虚话而已，哪有丞相不辅佐皇上反而辅佐太子的。”

这一番话忽悠得唐僧迷糊了，顿时动摇起来，毓夙把他说晕了，就准备立即闪人，哪知道那个猪八戒又跳出来横插一杠，说：“不对不对，你说那丞相是一面之词，你这不也是一面之词？命定仙官？哼哼，老猪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毓夙眯了眯眼，看着那个猪头说：“八戒你还真是个人物啊，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跳出来说信不过我是吧？早知如此，我还真不该那么对不起你的高智商，西游路上咱们还没分开的时候我就应该架个锅把你煮成高汤，你现在也不说我一面之词还是两面之词了。”

猴子听得“嗤”地笑了：“八戒闭嘴吧，你与别人计较什么几面之词也就罢了，咱们一路上结伴同行的兄弟你还如此，你好意思？”

猪八戒却真的好意思，义正严词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路上同行又如何？保不定分开之后的十几年间这位毓小仙成了仙还是成了魔呢。要让老猪说，是猴哥你太轻信。见了面他说他来办差，你也不看看他凭证就全然信了，他要真想骗你，猴哥你早翻船了。”

毓夙至此算是明白了，不管猪八戒是自己愿意的，还是被威逼利诱的，估计他才是这师徒四人当中最清楚自己应该在长安城做什么的——对了，还要加上一个不出声的沙和尚。唐僧估计真觉得自己回来之后应该做的就是讲经讲经再讲经，猴子呢，就是跟着唐僧而已。

所以毓夙也不管唐僧了，集中火力对付猪八戒：“说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想说八戒你呢。你现在虽然号称是修成正果了，可我怎么不太相信你真是六根清净了，你要真清净，今天就不会又要吃又要喝，还因为吃喝的缘故跑到城里遇见那一窝黄鼠狼。

见猪八戒想辩解，毓夙不给他说话的时间，迅速说：“你现在一个劲儿说我骗了你们，骗了猴子，不就是想证明那个丞相其实阳寿未尽，想让他还魂吗？你非要一个丞相还魂，是什么心理、什么原因呢？我给你分析一下吧。第一，你想借此跟那个丞相讨要钱财，第二，丞相家有个漂亮女儿，你看上人家了，第三，不知名原因。你说是哪个？”

猪八戒张口结舌，不过他反应倒快，没多会儿就叫起来：“你血口喷人！”

毓夙瞥他一眼：“许你污蔑我，就不许我假设你的作案动机？我这次来长安，就是为了勾这个岑文本丞相的魂，才一见面的时候我就和你们说过了，难道我是料到了这丞相今天死了之后鬼魂会跑到唐长老这里，所以才事先编了个瞎话骗你们的？我也很意外好不好。”

猪八戒哼了一声说：“谁知道那丞相是不是你打死的……”

毓夙也哼一声说：“别装了，那丞相其实是你打死。嫁祸于人，八戒你也好意思？”

猪八戒气得不行，毓夙正觉得自己大获全胜了，准备开溜，一直闷不作声的沙和尚忽然说：“其实是非曲直，咱们去地府问问不就知道了？如果真是命定仙官，那阴阳簿上肯定记着呢。他几日生几日死，分毫不会有差错。”

毓夙顿时心里一紧，他就是不想让人去查这个岑文本的命数，要知道岑文本的命数是改过的呀！有原本的命理书在那里放着，谁知道有没有存档？而且就算是改过的命数，其实他今天也不该死，他还有五十天的命。要是真去查了，谁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这边毓夙略一走神，猪八戒竟然招呼不打，就欺身过来，一掌打向毓夙。毓夙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学了武技也没跟人过过招，生疏得很，勉强闪开他的猪蹄，谁知道那一掌只是个虚招而已，猪八戒真正的目标是毓夙腰间的乾坤袋，或者说，是里面的收魂筒。

抢走了收魂筒，猪八戒得意洋洋，立即把岑文本的鬼魂又放了出来，一边动作一边说：“还是听听苦主怎么说吧！”

岑文本的鬼魂一出来，毓夙当先噼里啪啦把他是命定仙官云云一番话说了一遍，岑文本的鬼魂听得有点晕晕乎乎的，高兴当然是高兴，不过他为官多年，自然不会单纯得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半信半疑地看了毓夙一眼，说：“可老夫落地之时，就有相者卜卦，说老夫命中该有七十余寿数，日后位极人臣，为帝师。十年前还有罗汉入梦，称老夫‘太傅’。”

毓夙一听“罗汉”这佛教专用名词，更加确定了现在是佛门在后头跟他作对，一边琢磨着这事里头的内涵，一边笑着对岑文本说：“算命的岂能尽信？至于梦，那更是……”

猪八戒却在一旁打断：“罗汉入梦，那可了不得！”

毓夙扭头，和猪八戒恶狠狠地互瞪，沙和尚又说：“还是去地府查一查生死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