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明荌的预料, 眼角不觉抽了抽,韩丞相听完上头的一通安排也是一愣,不过他最惦念的还是凌栀花。转头又想,凌栀花绝迹多年,也没几个精通伺候的,叫明宝林去照看确实是个极好的主意。她能照看半年就叫花儿开得这样好, 一看就是个稳妥细致的, 这安排真是再好不过了。
再者这人本就是后宫嫔妃, 他说多了也不适合,没得去触陛下霉头。
韩丞相不说话,旁的也不敢吱声儿。
绿萼楼安寂半晌, 明荌终究还是紧咬着唇弱声叩谢, 花房便花房吧,好歹从长庭出来了。
她慢慢起身, 随着小太监回长庭去收拾东西,走得稍远了偷回头来, 往上头看去, 并肩坐着的两人, 真是像是般配极了, 她缓缓绷紧了下颌,额前的刘海半遮眉眼。
明辞缓过神, 凝视着远去消匿在黑暗中的人影心情复杂,四妹妹……
凌栀花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因它重现, 宴上气氛愈佳,觥筹交错,更显热闹了些。
年轻的儿郎们坐在后排,总是容易更受氛围影响,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得畅快。眼看上头明家女都跟当今同临御座了,鬼心思多的,大都举着杯子跟程岷或是明业喝两回。
尤其是明业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喝得额上都蹦了青筋出来,还是借头疼避开的。
荀邺与大臣说话喝酒,明苒就百无聊赖地玩儿着他的手,一会儿比比大小,一会儿在掌心写写画画。
玩儿一会儿,就收回来背在后头隐晦地摁了摁腰。坐在下面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坐在这上面这腰板儿得挺得跟棵小白杨似的,她惯是个懒散的,突然须得这么正经,一会儿就腰酸背痛。
荀邺和晋王说完话,转眸过来,半低着头,手掌轻抵在她后头,温声道:“不舒服?”
明苒松开手,摇了摇头,“没有。”
荀邺也没再说什么,一手帮她轻揉着腰,一手执了酒杯。
明苒:“……”
那动作轻轻柔柔的,跟挠痒痒一样,她憋了半天,差点儿就笑出声了,终于忍不住还是将他放在腰上的手拉了下来,十指交扣握着。
颜勤予水汪汪的眸子上抬了几分,从上首的并坐的帝妃二人身上瞥过,往身穿锦绣宫装正与贤妃说笑的阮淑妃看去,盯着瞧了许久,手里的酒杯转了转,骤地一松。
轻推了推身边的清平侯世子,笑着软声道:“说起来我已经四年没见着姐姐,她瞧着气色很好,似乎更高兴呢,我没瞧错吧,夫君。”
清平候世子僵着脖子点了点头,“娘、娘子说的是。”
颜勤予一眼瞥过,笑得温柔,亲昵地拍了拍他的手,拍一下清平候世子就抖一下,她便抿笑,表现得愈发柔弱娇羞了些。
啧,没用的怂包,让人腻味。
都怪姐姐,怎么那么不听话呢,真是太让她失望了。
清平候夫人看两人当着这么多人在场就这样亲近,气得脸都歪了,旁边有瞧见的也不免耳语几句,说起当年和安国公府的亲事,多是笑话。
明辞和清平侯府不怎么熟悉,颜勤予风评不大好,这种人她是从不相交的,听着耳边的说话声,也没怎么在意。
她整场宴上一言不发,显得格外沉默,待想着含风殿那头,才露出一抹笑来。
绿萼楼晚宴一开始,含风殿伺候的宫人就一一到位了,右偏殿要比左偏殿安寂些,明业瞬间便觉清静不少,拨开搀扶他的宫人,摆了摆手推开一扇门便往里去。
他一向酒量不佳,那些人又一个接着一个举杯过来,今次喝得实在有些多,醉醺醺的,再想着明辞明苒明荌这几个妹妹,头疼得更厉害了些。
坐在屋内的靠椅上晕了半天,宫人很快就端了解酒茶来,他一饮而尽,步履蹒跚地往床上去。
宫人见他歇息,行了个礼便退出去,顺手拉上了门。
李南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后脑勺传来的痛感叫她龇牙咧嘴,眼前视线都有点儿模糊,她撑着坐起身来,身前一凉,才发觉自己衣襟大开。
她捂着头,这是哪儿?怎么回事?
李南月因为被雾心狠狠敲了头,到现在都是懵的,但她知道现在该离开这儿,马上离开这儿!
她手脚并用往外爬,根本没注意旁边躺着个人,抬动的膝盖被横栏着的腰一拐,就这么扑在明业身上。
明业被她猛地一压,幽幽转醒,解酒茶刚刚喝下去,一时半会儿也没起作用,看着趴在身上的人,他轻喃一声,“粟铃……”
明业是定过亲的,只是那未婚妻婚前与人私奔跑了,自然是没成,事情虽然被压了下去,对外也只称是病重死了,这事情两家长辈处理得快准狠,就连明苒都不知道这内里的实情。
只是虽瞒得极好,对明业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程氏和程老夫人忙不迭地相看了不少人家,他也兴致缺缺,到现在也没定下来,不过府里倒是有几个通房侍妾。
其中最得喜欢的便是他口中的“粟铃”,穷苦人家的孩子,卖进府里为奴,生得活泼清纯,很是会讨人欢心。
李南月吓了一大跳,忙要挣脱,她来来回回蹭来蹭去,两身相贴,粟铃惯来喜欢这样,明业恍惚以为自己回府去了,箍着她的手往腰上拍了拍,翻身将人压了下来,动作便开始不安分了。
李南月这下就是不想清醒也清醒了,瞪圆了眼,就看见一张俊美的脸。
明业和明辞明苒一母同胞,两个妹妹都是极好的容色,他又能差到哪里去。
李南月怔了一下,下一刻又有些可惜,这也是时间地点不对,要不然她是真不介意和这人来一回的,长得是真不错。
明业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衣襟被雾心敞着,再好动作不过了,手一动,就熟练地捻开了水红色的肚兜,李南月一声惊呼,回过神,手脚齐用推人,“你快松开!松开!”
绿萼楼这边明辞看着陆陆续续往含风殿去小解醒酒的大人公子们,搛了一筷子豆腐丝儿,心情又好了两分。
程氏左看看右看看,“你哥哥往含风殿去许久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程氏一贯把明业当心肝儿,无论他做些什么,每每都忧心得不行,明辞也见怪不怪,答道:“估计在那边躺着歇了会儿,长兄那么大的人,有分寸的。”
话虽是这样说,程氏还是循眼张望着,有宫人躬身飞快上前传话,王公公走下两步,附耳听了,捏着拂尘至上首,弯身低语一番。
荀邺听罢,挑眉轻笑,这发展可真是有意思。
明苒问道:“是有什么事儿?”
荀邺取了帕子,给她擦了擦方才不小心打翻酒沾湿的指尖,温声回道:“听闻了些趣事儿,不若一会儿你同我一起去看看。”
明苒歪歪头,想起他先时就在说今日趣事儿挺多,明荌算一件,旁的……莫不是那又往宫里来的李南月被逮住了吧?
思及此,她顿了顿,眼角微微上扬的桃花眼里含笑应道:“好啊。”
含风殿这边李南月已经扇了明业两个耳光,明业恍惚了一下,涣散的目光开始慢慢收拢,一垂目就对上身下陌生女子那张脸。
他猛然一惊,瞬间坐直了身,一个仰身直接从上床滚到了地下,在脚踏上磕得脑门儿都青了好大一块。
“你、你是何人?!”
李南月知道自己是被设计的,就怕荀勉来个捉奸在床,懒得跟地上的人说什么,在床上随便扯了一块薄被披裹着,拢上衣襟,翻身下榻就要走。
这里面因为明业摔这一下,动静有些大,在外头支耳朵支了半天的王御史实在是忍不住了,憋着尿,一把推开门,面红耳赤大斥道:“不知所谓!简直不知所谓!”
居然在圣上万寿,在含风殿里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明业听见炸雷般的声音惊得转头,就见有人大步走了进来,门外头黑黢黢的一片,天色已然彻底暗了下来。
明业呼吸一滞,“王御史……”
做御史的,大多是天不怕地不怕,随时准备撞柱子谏天谏地,名垂青史的,尤其祝诩上任左都御史后,这群人就跟打了鸡血了一样。
明业脑子发疼,恨不得时光倒流。
李南月本来准备跑的,结果被黑沉着脸的王御史堵了个正着,脚一崴也磕在地上,跟明业两人面面相觑,本来就高悬紧绷的心直往下沉,落入深渊。
她咬牙,是谁!到底是谁在设计她!
王御史才不管这懵逼的两个,张着嘴一通礼义廉耻将人骂了狗血淋头。
骂得舒服痛快了,才算停了嘴,指着明业板脸厉声道:“走!现在就跟我去见圣上!”
说着就叫了内侍进来将人带过去。
这一通闹得挺大,王御史因为憋着尿,说起话来跟点着的炮仗一向,砰砰砰的,来往的大人公子差不多都听到了那么点儿。
这些人回到宴上不免说上个两句。
今天晚上明家当真是出尽了风头,明二坐上头,明四献凌栀,这明家老大更是不得了啊,好似在含风殿和一个宫女搞上了,搞上了就搞上了吧,还不知警醒,居然被王御史逮了个正着。
这些个话很快就传到了明家这边,诸人闻言反应不一。
明尚书不解,程氏大惊,明老夫人错愕,而明辞……她有些茫然。
什、什么意思?含风殿那么生出事端,怎么会和兄长扯出干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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