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星儿被刺客扛在背上, 他冲若薇的方向伸出手, 在挣扎。
“你跑不掉了,下山的路全部都封死了,放下六殿下, 说出你背后的指使,我们放你一条生路。”以燕七为首的青衣卫在这条崎岖的山间小道上, 最终追上了刺客,逼近, 并且摊牌,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拿钱卖命的,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 你还能指望什么?把殿下给我们, 只要他没事,我们何必跟你一个喽獠蝗ィ俊
燕七看到刺客依然在蹬着石头往上攀, 同时也在逼近, “上面没有路了,你可以回头看看,再跑能跑到哪里?把孩子放回来,说出你背后的主使,皇后陛下已经同意特赦你。”
刺客后退着继续攀石, 眼神慌乱异常,“我说出去也是死,我们一家老小的命都捏在别人的手里……不说也是死, 皇上的儿子是儿子,我的一家老小……”
若薇一身狼狈地努力对刺客微笑,她伸出手,柔声开口,“我知道你也是受人威胁,他们用你一家老小的安危来威胁,可我能保你一家老小平安,只要你下来……瞧,你也有儿子,你知道……”
刺客看着若薇,甚至没有的给她机会等她说完,忽然一脚踩空,抱着罗熠星直挺挺的往身后的山涧翻下去。
“妈妈……”
“不——”若薇肝胆俱裂。
“娘娘,”燕七飞身扶住摇摇欲坠的若薇,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全无血色。
三天两夜的奔袭,一行人没有休息,没有下马,甚至皇后跟他们一样嘴唇被风吹得干裂流血,手指磨出水泡,雨淋日晒,第一时间追寻着刺客的脚步,然后,眼见着胜利在望之时。他甚至已经看到刺客仓皇惊恐的眼神,在仅仅十几尺之间几乎触手可及的范围内,看到刺客攀石逃生,然后看到他一步踏空,眼睁睁的,拉着六皇子一起堕入山涧,那是一种瞬间撕心裂肺的感觉,还有无力救助的沉痛打击。伤痛和绝望让他们都无力承受,何况是与六殿下血脉相连的皇后。
燕七扶着皇后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词语,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在火烧,这不仅仅是他们的失职问题,他还清楚的记得他们临出发前皇后说过的话,她说,“我相信你们会尽全力完成使命,因为职责、忠诚和荣誉,可对我来说,那是我儿子,我要看到他平安无事。”就因为皇后的这句话,原本态度坚决的陛下妥协了,同意皇后跟他们一起策马衔尾追来,日夜兼程,个中艰辛不足道,却在曙光初现的时分,亲眼看见那样肝胆俱裂的一幕。
若薇眼前发黑,浑身的血液好像被一下子蒸干了,脑子陷入了真空状态,她看不见听不见,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只剩下一遍遍重复脑海里停留的最后那个瞬间,挣扎担忧了数天,她终于看到了她的星儿,勇敢的星儿,分明没有哭过,虽然身上雪缎的里衣已经混脏得不成样子,看起来狼狈又疲累,但是当他看到她时眼睛明亮而充满生机,然后冲她伸出了手,然后……
若薇哭不出来,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疼得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却一滴眼泪也没有。刺客是罗颢故意放出城的,儿子被他们当作挡箭牌,禁卫军若继续缠斗下去对刺客,对星儿来说都太危险了,罗颢更怕把刺客逼得狗急跳墙到来个玉石俱焚,所以只好以退为进,卖个破绽放他们一条生路,只有让他们觉得有生机,星儿的性命安危才能保证。
然后便是暗卫的尾随追踪,然后……
若薇扶着燕七把自己撑起来,站直,“我要下去。”
“娘娘?”
“我要下到山涧里,无论如何。”若薇坚定地下达命令。
“可是娘娘,这里是……”
“去做!”
若薇打断燕七没有说完的话,她知道下面是万丈深渊,她明白人掉下去就绝无环生之理,她也知道上面的人若想平安勘查山涧底部,需要多少勇气、运气和完好的装备,他们都没有,可若薇觉得自己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指挥若定,充满勇气和坚定意志,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哪怕极其细微的希望,另一个则深深恐惧,气若游魂行将就木,没有勇气面前最后的结果。
还是小的时候跟哥哥学过攀岩,借助山藤,绳索还有身手不凡的青衣卫的帮忙,在凸凹不平的山壁上慢慢往下滑,第二天傍晚,若薇带着被山石磨得鲜血直流的手脚到达山涧底部,草木杂乱、怪石嶙峋的山涧下面,他们找到了山溪旁摔得血肉模糊正被山狗拖拽的刺客残体,却遍寻不到星儿。
“娘娘,可能是被这小溪流……”燕七想极力安慰,可他说不下去,他不想自欺欺人,这条一尺多深的小溪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这么浅根本不可能让从上面的人掉下来减缓冲力,顺水而行,而六殿下……燕七看着被燕四一剑挥断的野狗的脑袋,心中明白恐怕还有一种更残酷的可能,凶多吉少。
太阳快落山了,遍寻不到星儿的踪迹,哪怕任何蛛丝马迹,若薇看着小溪流走的方向,呆呆的站在那儿,夕阳下镀了一层金色好像一尊雕像动也不动,就站着那儿,看着,好像时间变得静止。
“星儿……可能被河水冲走了,他被水冲走了。”若薇嘴里轻轻重复,“小七,派人去下游搜,去搜……”
“娘娘!”燕七手疾的接住若薇忽然倒下的身体。
现在他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带上皇后娘娘,复命,回京。
****
罗颢手里拿着的是刚刚敲定的对梁国的宣战书,诏书已经发往全国各州府县,檄文里面的语气、勇气和声讨态势光明正大且气势凌人——梁国安排刺客行刺大殷帝后于未果后,又威逼绑架大殷年幼之皇子,人证物证俱在,三军将士全部都整装待发,誓报此仇。
整个朝廷和天下都在沸腾,而后宫是安宁的,若薇独自躺在花房的软椅上,形容憔悴,自从那天她昏倒后便一路高烧,被青衣卫日夜兼程送回来,太医却查不出是什么问题,但是人人都知道这病根源于什么问题。
这一烧就是十几天,最近才刚刚转好,不过病容未消,她整日依然以卧床为主,看着外面的树枝吐绿,此刻的北方也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若薇,我们宣战了。”罗颢坐在她身边,拢拢若薇额前的刘海儿,若薇消瘦了,并且习惯长时间的沉默,“我定会同董玖讨回公道。探子回报,楚西那边的土地里全无动静,我也下令让夏丛信全面回撤,董玖应该知道他们大势已去……”罗颢抱着若薇说着朝堂上的最新消息和军队的大致布置。若薇曾是绝佳的军师,她虽然已经与这些政治军事行动脱离很久了,可罗颢已经习惯这类又像谈天又像讨论的闲聊。
“动作太大了,朝堂上会很忙的。”若薇忽然开口,弄得罗颢有点意外。他刚刚说了那么多并不指望若薇会发表意见,星儿的事将是他们心底永久的伤,他不指望若薇这么快能恢复过来,说说公事也不过是想帮助她转移注意力。
若薇却没管罗颢的吃惊,“这场仗我们谋划了这么久,等了就这么久,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一定会胜利的。可是如此一来,朝中的某些元老的势力和荣耀就会更大。”若薇转过来看着罗颢,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担忧过这些。”
没错,战利的功勋是最不磨灭也是最危险的一种,无论对于君主还是朝臣来说都是致命诱惑而又危险,罗颢不介意给大臣们荣耀加身,但是荣耀若伴随着权力,那就不是他所乐见的,罗颢心中本有腹稿,但是听到若薇这样说出来,那种默契的感觉让他倍感窝心。
“擢拔些年轻有为的地方官员上来吧,现在找人分担他们的职责和压力,聪明人会最后主动急流勇退,到时候你们君臣的情谊也不会有什么损伤。当然,建议而已。”若薇拉住罗颢的手,勉强微笑。
“若薇,我的若薇,打起精神来。”罗颢轻吻,“等这场战事过去,等天下太平了,我带你去游遍名山大川,绝不食言。”
……
自从那天若薇成功地向罗颢发表了对公事的建议后,她好像就克服了某种悲伤的情绪,重新振作起来了,只不过明眼人可以分明的感觉到皇后变了,变得不那么锋芒毕露、咄咄逼人。最明显的表现是她频繁的拜访凌波湖的另一侧,下达了很多改善了后宫嫔妃生活条件的命令,甚至秘密安排了一部分人在京外的一些庵堂里带发修行——出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可以还俗的,还俗就意味着自由,对于一入宫门深似海,大部分不能得见天颜的苦命女子来说这是一种重生的选择,与其在这里面过着活死人的日子,不如选择另一条路。当然,对于皇家的规矩来说,这样的安排则全然是大逆不道,不过,对选择了一条路的人来说没人愿意去告发,而不选这条路的人,也没有机会能抓住确切的证据。
皇后的所作所为让人感觉到皇后在妥协,就好像她在努力的拉拢人心,想重新融入众姐妹的生活中以弥补之前留下的尖酸、善妒、手段阴狠的恶劣形象,后宫那些嫔妃们这么想是有根据的,因为听传闻说,皇后有意让大家都搬回去,虽然没有明确的时间,但是那些乐意留在宫里的人都相信距离这一天并不遥远,传言讲,皇后在等前线战事大捷之后再公布这个消息——目前因为战事,国库、内府的存银都在吃紧,这合情合理,再说,在皇后的立场来看,于家于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儿女情长的不合时宜决定。
所以外面战事虽紧,皇帝家的后院倒是出现了自打若薇入宫后就少见难得的和平景象。
另一方面,朝堂上的近新被皇帝从各地提拔上来的官员适应良好,随着战事的全面开展,他们从最初战战兢兢绊绊磕磕的做各位重臣的副手,转成了办事精干可以独当一面的红人新贵,皇上倚重,旁人也巴结,可以预料待战事大捷之时,他们不可避免的将功劳重重分走一杯羹,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相比之下,原本朝堂上的老人就显得不那么耀眼了。
风启将军是最先一个明白激流勇退道理的那个,在他出征之前他就已经跟皇上说好了,待大捷之日就是他引退之时,戎马半生,这最后一场仗就是为了却他的尽忠之心和年少时许下的鸿志愿望,尽心完成这一仗然后归居田园,享受天伦。不得不说风将军果然是兵法大家,最先具有先见之明,他这一手既免了日后皇上可能的猜忌,也排除了因赫赫战功累积起来的功高震主之嫌。
风将军这样的决定成为了一种讯号,加上后来皇帝陛下做出的种种调拨,有聪明人开始明白了,有人开始追随了风将军的脚步,但抓住权力不想放手的也大有人在,可不管人走人留,不管他们是想走还是想留,最终的决定权都在罗颢的手里,同理,事情也是在朝着若薇期待的未来在变化。
然后战事进行了五个月后的某一天,若薇从罗颢那里得到了消息,董玖的第一军师,颜司语被削爵贬谪,流放漠北了。
“董玖已经撑不住了,他们前线的士兵在靠挖草皮过日。”罗颢淡淡地表示,前线的风启将军奏报,根据他的估计,不出一个月战事就会结束,因为梁国已经耗不起了。今年的楚西,梁国赖以生存的粮仓几乎颗粒无收,加上荣盛粮行一夜之间‘携款潜逃’,董玖这一举动也是在迁怒,同时他也不得不找一个人出来为目前的这一切顶罪,以平民愤。
“我以为颜司语这次凶多吉少,可居然还逃了一命。”罗颢真的没想到董玖在这么艰难的条件下依然能保住颜司语一条命,毕竟从任何角度来说,今天梁国有这个局面,他颜司语责无旁贷。
“他们是表亲,从小到大的感情不是假的。”
“你不恨他?”
若薇听到罗颢这样问,歪头看他,“为什么,为了那些刺客,为了星儿么?”
罗颢看到若薇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导致六皇子现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是缘于来自梁国的刺客,是这场战争爆发的直接导火索。对这个结论,甚至梁国自己都没有底气否认。更有利的证据是那几个死了的刺客,他们身上的佩剑是出自兵器打造中心的大冶,而大冶是梁国的兵工重镇,从来没有人跳出来对此质疑。
“很难想象梁国的刺客竟然舍易就难,不来刺杀承乾殿的帝后,反而要越过内宫高墙,深入腹地要杀两个小孩子。”若薇第一次开始对那夜所有发生的事提出质疑,“或者我应该问,已经被你掌握一举一动的刺客怎么可能得到混入内宫的机会?又或者,即使他们可以得手,最终杀了大殷国的太子和六皇子,对梁国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那个在庭院里忽然出手刺激刺客的禁卫副官,他为什么在那种全然不必要的时机出手?为什么他在混战里死得不明不白?”
“为什么刺客操着湘州口音,什么时候梁国选刺客会在大殷腹地挑人手?”
“为什么刺客身上会带着梁国标记明显的武器,如果他们真的是来暗杀行刺?”
若薇没有顾及罗颢被她质问得渐渐变色的表情,“我知道你需要一个出兵的借口,我知道星儿的意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出兵的绝佳机会。我也知道你是皇上,有很多时候必须要有取舍,所以你秘密处决了那些梁国的刺客,并完全把这件事推倒梁国人的身上,我什么都没说。可是,”若薇抬起眼睛,“我绝对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哪怕他们位高权重,哪怕他们的势力遍及朝堂和军队。”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们本来浑水摸鱼是要杀耀阳和星儿,然后把罪责往梁国刺客身上一推干净,届时,我这个无德、善妒、凶神恶煞的皇后就再也没有依靠了,可惜,他们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我与颜司语虽然有着最根本的对立让我们永远也成不了朋友,可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儿子,他承诺过,就不会食言。”
若薇一再提起颜司语固然让罗颢心里不是滋味,可是有关星儿这件事,他并不想让若薇插手。他是星儿的父亲,那些人是他的臣下,于情于理,都应该由他亲自来动手。
“这件事你不用管。”罗颢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狠劲,战事结束后,参与进这件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若薇轻轻摇摇头,没有说话,她已经安排人动手了。
大理寺的安学敏,安大人明晚将被暗杀于府邸,嫌疑人将是常太保。至于动机,安学敏是负责军队监察的,常太保纵容手下吃空饷,有渎职和包庇之嫌——是的,这个逻辑听起来有点弱,但是她不在乎,反正‘人证’‘物证’会俱全,对更多的人来说,只需要一个能过得去的说法就足够了。
罗颢在御书房自己的书案左下第三格放着一份详尽的名单,若薇已经看过了,记住了。安学敏在星儿那件事上的参与者之一,但在混乱之中出手刺死刺客,导致事情变得无可挽回的那个副官则是出自常太保的手下。
他们这些人,所有人,即使倾尽她所有,她也要他们身败名裂、一文不名。若薇没有跟罗颢说,不必,最迟明天他也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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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承二十一年,是一个被载入史册的年头。
不,不是因为大殷最终攻克了梁国,那是前一年的事情了,而且在最终没有扫平苟延残喘的卫国、山越夷族,以及解决中山弹丸地区的历史遗留问题之前,消灭梁国这件事还不足以作为‘一统天下’的历史功绩记录在册。
是另有原因。
天承二十一年春,大殷发生了一场相当严重的科考舞弊案,天承帝钦选的试题在考试前三天就莫名其妙的泄漏出去了,于是皇帝震怒,主考、副考及一批相关人等全部要接受三司会审,后来,秋后斩首的官员,光四品以上的大员足有十几个。
其实,主审这个案子的三司官员到最后也依然对这个案子存有疑虑,在排出了所有的可能之后,泄漏题目的主使直指皇帝陛下本人——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件科考舞弊案,在历史上一直是个谜。
同年秋,大殷又发生了一起连史书上甚至都语焉不详的宫廷政变事件,内中缘由和过程,一直莫讳若深。只是那一次宫廷政变牵连的诸侯、将官人数近百,株连上千。
那一年,被史书成为‘八月泣血’,八个月的工夫,大殷朝上朝下少了超过半百文臣武将,六个显赫一时的大家族遭受灭顶之灾。有人形容说,早朝的时候议政大殿里都觉得空荡荡了。不过幸好,幸好皇帝陛下早些时候提拔起来的一批中层官员,经过一两年的慢慢成长,在此危急时刻他们撑起了整个大殷朝堂,内政外交,包括战后的建设,在这次动荡中影响被极力降至最小。
至于后宫……
若薇坐在画舫里,遥遥的看着凌波湖对面,唯一通向凌波湖对岸的两座拱桥被她下令拆了,如今,对面的人若想过来,如果不想游泳,恐怕就要穿过西边那边的粗役宫奴所居的杂舍,相信她们没有人会乐意吧。
一个人终究不能对抗全世界,以前是她太不懂得收敛,俗语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她面对的远远不是温顺胆小的兔子。她们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让她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学会了长大,她懂得了什么叫低头,什么叫妥协,最终,她成功的分化了她们、稳住了她们,并成功地战胜了她们,她终于不再幼稚,却已经失去了对她来说最珍贵的……
泪水从若薇的腮边划过,她胜利了,可付出了太大、太多的代价。
也许这是她的报应,为她曾经的盛气凌人,为她曾经的生灵涂炭,她是千千万万家庭悲剧的缔造者,她害了很多□□离子散,所以,这是她的报应,上天永远是公平的。
“妈妈,”罗耀阳拿起手绢给她轻轻擦去眼泪,“我会找回弟弟的,我保证会把星儿找回来的,我发誓。”
尾声
十五年之后。
罗耀阳,大殷上下有口皆碑的太子殿下,在禹山的皇家温泉别院里,手下报告说,拿了一个很可疑的‘宵小’。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奕,我不是故意冒犯,只是在山里迷路很多天了,见到这里有房子……”来人身上裹着被子——是被手下从床上揪起来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又笨的贼,居然在皇家别院里,吃喝、沐浴更衣、睡觉。
一个很精致灵动的少年,罗耀阳有一瞬间的恍惚。
因为裹在他身上的被子,所以罗耀阳并没有看到他胸前挂着的玉佩,所以他自然也不知道那是一块青中透紫的上好古玉,颜色纹理跟玉玺的很像,曾经它属于他的母后,后来它属于他的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