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初理事偏生道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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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才又落了座,老太太又笑说道:“今儿且随你们小辈喜好,只不可胡闹醉酒罢了。”话音刚落,外面院子里搭起的戏台上,却是好戏开了场,屋里也忙着摆上席来。绣蟒彩衣。舞袖蹁跹,因着是摆寿,所唱的皆是热闹有趣的戏文,锣鼓震天,腔调抑扬。秦易素来便爱清静,虽看了一阵,喝了一会彩,但终觉无趣。

不过一阵,老太太也乏了,笑着道:“年纪大了,虽爱热闹,却又经不住折腾。”又搭了彩云的手,站起来道:“今日随他们小辈闹去,我们且自寻了乐处去。”带着夫人和二夫人,顾夫人并丫鬟婆子,自去了惠慈堂。

宴到中途,台上的戏班子也散了,又上了百戏班子来,贤哥儿几个看得目不转睛,连声叫好。就是绯雪几人也不时掩口惊呼,端的极是入神。正看着起劲,清韵送了壶茶进来,绯雪笑道:“怎么回来了,可是办完差事了。”清韵也不回话,只笑着侧脸给绯雪倒了杯茶,又退出去了。又看了一会百戏,绯雪悄声对绯雨道:“看了一会子戏,却想出去走走,妹妹同我一道罢。”绯雨笑应了,两人便携手出了院子,只沿着回廊,袅袅娜娜的往外去了。

且说两人出了院子,便清韵在廊下候着了,见了绯雪两人过来,忙过来行了礼。绯雪说道:“出了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没个规矩。”清韵忙回道:“却是方才清点册子,发现少了两件金银器皿并一套缂丝帐幔,这才过来的。”听了清韵这话,绯雪绯雨皆心头一惊,当下也不言语,只往着前院去了。

原来,只打老太太吩咐了让几个姑娘理事的话后,二太太倒不是那把权不放的人。便让绯雪管了金银器皿,让绯雨管了帐幔铺设,绯颜绯霞,稚气未褪,不过替两个姐姐打打下手,说来皆是轻松简单的事儿,便是连这两样库房的钥匙也一并给了。起初也有些瞧着绯雪绯雨年幼,来冒领滥支的,好在玉叶,浣花机灵,却是提点着绯雪绯雨,翻了册子,按帖登记,再依牌发放,总算是理清长短,免了差错。待到差事忙过了,两人点明了册子,方才过来赴宴。

怎料还不到半个时辰,却又出了疏漏,不禁都有些气急。绯雪素来便是柔心弱骨,听了这事,却也难免动了怒去。更别提绯雨,向来性情直爽,恨不得立刻将那窃领东西的小人,重则痛罚一番。

到了前院抱厦,便见着玉叶和浣花并着两人的丫鬟都立在屋前。见两人过来了,忙迎了两人往房里去了。玉叶捧了册子并牌子来,忙说道:“并非是少了东西,只是我方才检点牌子,却瞧着有两个牌子不对,貌似是旁人私弄的?”绯雨接了牌子看了,果然有两个牌子看似与府里一致,但却有些细微不同。绯雪也在旁看了,只说道:“是谁支领了这两样东西去?只寻过来问问,再作打算罢。”浣花忙在旁道:“因着都是常用的帐子器皿,支领的人也多,但左右不过是那几个分领的人罢。”

绯雨冷笑道:“二姐姐素来便温柔太过,眼下既是在我们面前弄鬼,我也顾不得给她们脸面了,今儿查出来也罢,查不出来,就索性几个人一道撵出去算了。我倒是不信,少了几个人,这满府便没人侍候了不成。”

听了绯雨的话儿,绯雪泪盈欲下,只低垂螓首,轻言道:“我知妹妹生气,只是今日是贤哥儿生辰,又是我们第一次理事,出了纰漏,已是不该。若再为这事闹的天翻地覆的,纵是出了口气,却让那起子没脸面的小人看了笑话去。”闻听绯雪此言,绯雨深觉有理,便强按了怒气,只吩咐璇玑道:“你且去领了那几位分领东西的媳妇过来。”璇玑正欲出去,绯雪却道:“若是我们身边的丫鬟去请,那冒领之人一旦察知,若毁了东西便不好了。不若请了玉叶和浣花两位姐姐,替我们分开请一请人罢。”

绯雨细想一番,却道也是,便对着浣花和玉叶道:“却是麻烦两位姐姐了。”玉叶笑道:“本是我们的错处,却让两位姑娘担了去,何谈麻烦?”说完,便拉了浣花行了礼出去了。

秦易见着绯雪和绯雨出去了,一时也有些不耐热闹,加之方才见客时,又用了不少酒,便也离了席,出了园子,直往着院子回去了。才过了转角,走到了湖边,便见着揽月闲来无事,正在倚在桥上喂鱼弄水,便笑道:“怪不得方才佩玉找不着你,原来躲在这儿偷懒。”揽月见秦易出来了,忙把手中的鱼食一把丢进湖里,迎过来道:“可是散了席了,公子怎么不回屋里去,好歹睡会,醒醒酒气,晚上还有家宴呢。”秦易笑道:“园子里闹的慌,出来赏荷听水,倒也解解闷儿。”又说道:“你也该回去,替佩玉看着院子,今日宾客繁多,若丫鬟婆子贪玩疏职,却折了你们的体面去。”

揽月折了根柳条儿,闻言笑靥如花道:“可就知道公子见不得人清闲,罢了罢了,左右这恶名儿我担了,倒也不烦别人去。”话一说完,便要往院子去,却又见着玉叶带着两个小丫鬟忙忙的过来了,见着秦易在此,忙见了礼。揽月笑问道:“玉叶姐姐,是从何处来,这般匆忙的,可是急着去哪儿?”玉叶听了揽月问话,倒也不瞒着,只叹道:“可不是人多事繁惹得祸儿的,方才我点对牌儿,却不知哪个黑心子烂肠子的货色,竟私弄对牌,混取了东西去。幸而算来支领的不过是那几个人,这才急着过去寻人问话?”

秦易听得玉叶如此说,细想一下,在旁说道:“竟是糊涂了不成,出了这事儿,便是不惊动夫人,也该告诉二嫂嫂才是。旁的不说,今日能私自仿制对牌,明儿便能明抢物件了,便是不曾见过,戏文上还看少了不成,但凡那种奸仆滑婢最易生事,阖府往往不得安宁。”揽月听了秦易的话,只笑说道:“公子素来便聪慧,怎么今日却呆了,贤哥儿过寿,满府都开心热闹,却出了这事,不说老太太夫人,便是二太太知道了,却也扫了兴去。不妨依着玉叶的主意,先提人把事结了,才报与二奶奶知道,也省得扰了府里的热闹去。”

秦易听了,恍然笑道:“竟是我的疏忽了,可混忘了。”又对着玉叶笑道:“你且去罢,别误了正事。”玉叶方又带人走了。揽月见玉叶走了,便笑道:“瞧着今儿不太平,却该早回院子去,免得猴儿未翻了天,却泼了菜了。”秦易点头笑道:“不说这缘故,也该过去了,前儿交代的事儿,你们也该去办了才是。”揽月听了,也不言语,只笑着点点头,往院子去了。

秦易在桥边立了片刻,但觉流火炙阳,一时有些贪夏,便过了桥,直往着瑞香轩进去了。进了轩中,见内里摆设具全,铺陈帐幔皆是新制的,虽无人侍候着,但屋中冰盆青奴等物一概不缺。秦易因着暑热,又兼着虽用了药,但时日尚短,冷热相交,便有些疲倦,便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莲香照风,水影浮轩,秦易闲听着远处飘渺的歌声,恍恍惚惚的便入了梦乡。梦境虚幻,秦易一时翱翔于九天之上,一时又闲卧于竹亭之中。时而见满目莲叶盈盈,时而又跋涉于千里之途。一会艳阳,一会烟雨,一会又是风卷浪潮。不敢思量,怕引动了愁肠。忽而似有哭声传来,嘤嘤凄凄,不觉汗湿衣裳。

秦易猛的惊醒,却自笑了,难怪哭声难耐,原是轩外有人啼哭不止,却唬了他一跳。秦易起身,从轩窗望去,却见着玉叶带着小丫鬟,领着三个管事媳妇过来了,那三人中有一年纪轻的,不知为何,只用帕子掩了面啼哭不止。

玉叶听得气闷,便停了脚步,对那管事媳妇道:“周姐姐,还是先别哭了,待的到了两位小姐面前,再自哭去,哭瞎了也不过几两银子药钱罢了。”言语尖酸,却暗有怒气。

那周媳妇这才止了泪,又对玉叶说道:“原不是有意如此,只是姑娘着实委屈我们了。我们也是自小丫鬟做起的,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才熬了个差事出来,一家老小都在府里,怎会行那没有体统的事儿。”

另一个着了墨绿衣裳的管事媳妇也在旁说道:“自打领了差事,不说金银器皿,便是府里的白玉翡翠珠宝盘子,也不知分领了多少,从来没出个错儿。今日分领器皿,也是按牌登记了的,姑娘却过来说对牌有错,自说着我们不是,却是纵了贼偷,抓了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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