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谈高家冤枉皆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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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少将军一席话,林仲航心知,这高家怕是难逃一劫了,且不说提到这三人势力背景如何,但无一不是深受圣上及先帝宠信的大臣,私通海匪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今却是碍了圣上的眼,怕是落井下石者众,雪中送炭者无。自己此番进京,是否是来错了,高家之事牵连甚广,自家又手握重兵,坐镇南疆,虽然世代皆忠心耿耿,但说不准朝中有对头借着高家之事,兴风作浪直指宁南公府,却是教人进退两难。“林仲航思忖着,难免有些担忧之色,流露在外。

韩将军见林仲航神色犹豫,便大笑道:“林兄,何必如此担忧,当今圣上仁德,高家所犯之罪虽然是法理难容,但还够不上满门抄斩的,保不住高家,林兄替高家留几条血脉却是不难,何必如此忧心忡忡。”听了韩将军的话,林仲航稍减忧色,举杯笑道:“今日高朋满座,却不该言此事,我自罚三杯。”说完连饮三杯,又拍手唤进歌伎舞姬,奏丝竹柔媚之乐,歌婉转清悦之曲,舞翩然风流之姿,一时恍若天仙化人,不似人间凡流。

且不说秦易在宴上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直至天色渐昏,秦易才回了府中,一进屋便是满身的酒气,面若红霞欲燃,意懒神疲。揽月忙命人打了水进来,又替秦易换了衣物,笑嗔道:“许久也没醉过了,怎么今天去庄上一趟,反倒喝的醉醺醺的,明儿误了贤哥儿的寿辰,可怎么了得。”依竹在一旁亲手泡了盏醒酒茶来,秦易接了茶,自饮了一口,但觉花香满口,不禁皱眉道:“怎么有股香味?”依竹笑回道:“老太太前儿送来的花露,听说最是醒酒不过了。”

秦易将茶放在一旁的荷叶几上,又问揽月道:“佩玉去哪儿了?”揽月笑说道:“还能在哪儿,前院的小药库里忙活着,满屋的药材,价值千金的不少,前院又人多手杂的,一时怕弄混了,一时又怕弄坏了,没办法,不敢经了别人的手去,只我们几个亲手清点入库,费时好力不说,清闲那些小丫头是正经的。”秦易听了,心下赞许,又笑言道:“不说小丫鬟,我倒忘了,去年为着张婆子的事,扰的满院子不清净,此番既置了药库,你顺道也行行权,查查院子里丫鬟婆子的底细,省的又添了什么不着调的人进来。”

揽月听了秦易如此说,却甚觉奇怪,她深知秦易行事温和,虽有些固执,但对下人最是仁厚不过,不说赏赐月钱如何,单是下人犯错受罚,都只按规矩行事,不似府里随着管事们的心意而定,而且只要院中下人安分守纪,秦易也从来懒管他们原来如何。如今却是要查院里丫鬟的底细,揽月心中一动,莫非…是那张婆子的事并不简单,又或是另有其他事。

依竹听闻,捧了盘金丝烧卖过来,笑道:“今儿是出了什么事了,久坐高台的神仙,倒也理起凡尘俗事来了。”秦易摇头笑道:“今日去庄上,遇见了几位京中权贵,在相邻的别院宴客,恰巧少将军在场,便邀了我过去赴宴。不去还好,去了才知道,云州高家这番怕是没了。”

听得秦易说道云州高家,依竹一惊,忙放了盘子说道:“云州高家,可是那前朝便出过三相四尚书的高家?”话一出口,依竹才觉失态,忙笑问道:“侯爷去云州前,老太太可说过这高家,不但在前朝显赫,便是本朝开国以来,高家的门生故旧也不少,况且这些世家,不比咱们府里,都是传承数百年至千年,树大根深,怎会突然就没了。”

秦易冷笑道:“树大根深是不假,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高家再怎么根深蒂固,到底是扎根在本朝的土地上,世家也不过是棵盘根错节的枯树,看着庞大,其实早就虫蛀蚁食,只留外皮而已。”依竹嫣然一笑,只打趣道:“也只公子才这么说,说不准人家是老树发新枝,往后起来了,不知公子又怎么编排了。”

揽月想了一想,忙在旁说道:“公子从来便不虚言,高家也是有名的世家,莫非此番出了什么大事,才让公子有此一说。”秦易自听了宁南公嫡孙几人话后,宴毕又询了表哥,方才明白了高家犯事的起因。听了揽月的话,秦易叹道:“说来,也是高家合该有此一劫,也不知高府里的家生子,怎会与劫掠百姓的海盗有亲,更甚者高家长房还曾替这些海盗办过事。细究起来,只因着御下不严,家生子在外犯事,又顺藤摸瓜牵连了主家,再有故旧进言,也逃不过抄家斩首,流放充军的下场去。”

听了秦易这番话,揽月和依竹也敛了笑,暗觉秦易此言有理,又想着院子,揽月和依竹心知,她们是秦易身边的大丫鬟,便是秦易日后不收房,也少不得给她们一个前程。单看李妈妈便知,秦易素来便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自是一心一意跟着秦易。而且虽是府里的家生子,但不是孤身一人,便是全家身契都在秦易手里,也不怕有人算计。但这满院子的丫鬟婆子,来历复杂,保不齐什么人黑了心,瞎了眼,使些手段,折腾得院里不安也就罢了,怕就怕出了像高家这样的事,就是明知冤枉,受尽委屈也没处说理去。

揽月柳眉倒竖,只冷笑道:“往日公子宽厚,倒纵得那些丫头婆子日渐张狂起来,去年那事,便堵得姑奶奶心闷。明儿清算,若真干净便罢,有那不知足,没成算的,我却是要好好理理旧帐了。”话一出口,便引得依竹掩面而笑,秦易更是呛了口茶,连连咳嗽。依竹方笑道:“姐姐这架势,我瞧着眼熟,竟有几分武松打虎的气势,可教人心头害怕。”秦易又喝了口茶,笑道:“揽月可比不得武松,顶多一只胭脂虎罢了。”

秦易一说,依竹又笑了,揽月只嚷道:“公子,且只管取笑着,我若成了胭脂虎,那这府里可满是狼虎犬豹什么的,只怕连吃人的恶蛟也不少。”正说着,弄云掀帘进了屋来,好奇道:“什么蛟啊豹的,可是京里又来了什么百戏班子?”话一出口,揽月也忍不住笑了,笑了好一阵,依竹才捂着肚子,笑说道:“可没来什么班子,只揽月这丫头在说笑罢了。你怎么过来了,佩玉点完了没有?”

弄云见秦易也在,忙行了礼,又回说道:“点完了,只淡烟来取帐子,佩玉姐姐又去了西阁楼。”又有丫鬟婆子,捧了银盆巾帕进来。秦易正欲净手,忽而想起一件事,便问道:“前儿府里送的料子,我恍惚听都是极轻薄的,恰巧着临月小筑那边,也该添些新帐子了,且在里面挑合适的料子先做着。至于按例该置的衣裳,便用将军府送来的料子,左右也不违理去。”

听了秦易如此说话,揽月心下更是明了,这番府里怕是真出了什么事来,以前秦易还未考功名时,常有丫鬟婆子说三道四,指桑骂槐,秦易虽生气,但往往隐忍不语,那时李妈妈还在,遇着这种事,便哭侧夫人,骂丫头,倚老卖老的哭天骂地,闹的老太太出来处置才罢休。李妈妈出去后,秦易自掌了院子,满府的下人皆以为秦易是个心慈手软的,未免有些不敬不从,有那胆大的竟克扣起秦易房里的用度来。

惹的秦易动了无明真火,明面不言,暗中用计,以那几个管事敛财贪贿为由,煽动那几个管事的对头,一状告到了侯爷面前。侯爷一查,事情自然水落石出,虽事不大,但侯爷深觉秦易委屈,不但将那几个管事全家撵去了老家的庄子,还处置了不少丫鬟婆子,这才让府里清净了。至于那几个管事及家人,也是运道不济,不知何人乱传的消息,说是他们敛了一注大财回老家,结果,还没走到半道上,便被盗匪给劫杀了。

揽月直到现在还记得,秦易听到这消息的摸样:似笑非笑的端坐在榻上,微皱眉头,笑言道:“父亲也是一番好心,也怪这几个都是没福的,也不知得罪谁去,好端端的招了这冤枉祸,可见这人心不足,必是有天谴的。”

揽月正想的出神,忽听着弄云笑说道:“且不说帐子该换了,单是各处的窗纱也旧了,倒不妨一并换了才是。”揽月忙笑道:“说来也是,换些鲜嫩的颜色,瞧着也精神一些。”正笑说着,外面却来了一婆子,却是老太太差了婆子送了鲜果来,又传了话,嘱咐着秦易且早些睡下,莫伤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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