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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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太医虽答应了我, 然而终究还是向苏恒复命了。说我已有了身孕,但是气血两虚, 胎象不稳,还是要安胎为上。

医者仁心, 这话他并没有对我说,只把相关的事叮嘱了红叶。

不过都说了我身子弱,当然有些时候防也防不住的。

这一日才用过晚饭,我身上便觉得不好。临睡前发起热来,又有些滞下之症,脱水脱得厉害。椒房殿里人仰马翻,我自己也觉得浑身发虚, 几乎撑不起身来。

不过这一阵来的快, 去得也快。红叶差遣了人去请太医时,我这边就已大致好了。只是盗汗,身上衣服已浸透。又有些夜凉透进来,便略有些发冷。

清扬要照料韶儿, 一时分不开身, 红叶便自作主张,先为我熬些汤水。

汤才熬好,便听珠帘哗啦作响,片刻功夫,苏恒便已经闯了进来。

见了我,只是呆呆的望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红叶正帮我擦拭汗水。我探头去望, 见他面色白的厉害,染了烛火,也无半分红润,反而透出些蜡黄来,反被他吓了一跳。便也有些着急,让红叶撑着跪起身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恒张了张嘴,道:“你……”

我便凝神听着,他却没了后文。殿里跪了一地人,青杏儿端了汤进来,看这架势便吓了一跳,却还是硬哽着走到苏恒身边,讷讷道:“陛下,皇后娘娘的汤……”

苏恒略一滞,已经回过神来,道:“朕就是来看看你。”

我松了口气,先笑出来,道:“我还以为你要来杀人越货呢。”又对青杏儿道,“去为陛下也盛一碗。”

苏恒上前坐到床边,道:“朕听他们说你病了,怎么回事?”

我说:“大概是吃坏了肚子,略有些闹腾,现在已经好了。”

苏恒说:“吃了什么?”

我笑道:“这一天十几道菜呢,还要我一样样报给你听?”一面让红叶去取记档来给苏恒查验。

红叶手上还拿着毛巾,一时也没计较,转手便给我,苏恒接了去,给我拭了拭额头。

红叶下了床,又有些不放心,回头道:“娘娘略有些发热,不要让风吹了。”

我笑道:“就能让风吹死,你赶紧去吧。”

苏恒道:“朕看你好像很开心?”

我笑着垂首把了他衣上鸣玉,点头道:“嗯。”

苏恒目光便也柔软起来,“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说:“我怀孕了。”

苏恒似乎还想做出惊喜的样子,但毕竟是他已经知道了的事,一时也装不了那么像,只是咧着嘴,一把将我抱住,却不说话。

我便也抱住他,笑道:“我想要一个女儿,韶儿也想要个妹妹。”

苏恒道:“你生的朕都喜欢。”

我说:“我也是。”自己的孩子,我当然喜欢。

我是真的开心,当初怀质儿和景儿的时候,苏恒正在外征战,而我坐镇洛阳,也是一时都不得分心。因着日日操劳,月事很少来得准时,因此我一直都没意识到自己怀了孩子。快三个月了,才觉出不对来,大夫查出来了,我心里还在叹息——这两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怀韶儿时更不必说。

只有这回怀婉清是不同的。

苏恒又道:“既然怀里孩子,就更该小心些。别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

我说:“嗯。”

说话间,太医已经到了椒房殿。

太医为我诊断时,苏恒就翻看膳食坊的记档,又宣了几个人来问话。

他自然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我便不作理会。

太医诊断完了,他终于回来。

开口说的却是:“朕看你桌上有本《金刚经》。”

他不信鬼神,我素来也是不礼佛道的。

我笑道:“读这些东西,也能修身养性。我脾气略暴躁了些,看看也好——那还是当年我摔碎一盆红珊瑚,让母亲罚着磨了粉亲手抄写的。哥哥将它献给了太后,谁知太后又赏还给我。可见也是有缘分的。”

苏恒道:“朕那里有译本,字也大,看着不劳神,就给你换了。”

我笑道:“陛下想要直接讨就是,臣妾又不会不给。”

苏恒道:“送给朕吧。”

他承认得爽快,反倒把我噎了一下,“陛下只管拿走便是……”

——反正原本也就是想让他拿走的。

宣室殿里似乎还有些事要他去处置,陪我喝过一碗汤,他便又带了人回去。过后果然也遣人送了一本金刚经过来。

红叶笑道:“怎么皇上也送经书过来?”

我说:“你管呢。”随手塞进书架里,命红叶打水为我洗漱。

红叶似乎有些心事,打了水来,拧了毛巾服侍我洗漱。终于还是没有憋住话,“皇上还是关心娘娘的。听说娘娘身上不好,立时便扔下手边的事,赶来过来。”

我说:“他当然不能由着那屋的人在这个当口把我整死。”

红叶手上一抖,道:“太后——”忙又压低了声音,道,“那本经书上有东西?”

我说:“你管呢。”

有没有还真不要紧,反正我这回会防备足了。关键只看苏恒心里怎么想。

我逗弄着架上鹦鹉,道:“陈午那边你不要疏忽了。”

红叶默默的点头应了。

半夜里我身上又发起热来,终究还是把苏恒折腾回了椒房殿。迷迷糊糊的望见他满眼血丝守在我床前,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这么费尽心力。我不由就想,若不是经世一遭,知道那结局,只怕我到现在也还认定,他心中爱的确实是我。

怎么可以演的这么像。

太后久久不痊愈,病情反反复复,太医令那边终于不堪重负。

苏恒询问太后病情的时候,便有人含蓄的提点苏恒:长安地气干燥,这个时节又冷暖不定,原本就不适合将养,最好能从西山引温泉到长信殿。温泉是百灵药,给太后滋养一下肺气,大约就能好了。

我和陈美人一道从长信殿回的时候,她就跟我说:“陛下确实是个孝子。”

我依旧只是笑道:“可不是吗?”

凿山引泉并不是个小工程。北边正闹饥荒,西南又将有战事,这个时候劳民伤财,只为了给太后泡温泉,便是孝子只怕也为难了。

何况谁不知道,太后分明就是在置气装病,拿捏我和苏恒。

陈美人又道:“不过,这个时候开凿温泉,只怕有诸多不便吧?”

当然有诸多不便,若要温泉,汤泉宫有现成的,但是谁敢劝说苏恒将太后移到汤泉宫去?便只能含蓄的暗示,说出凿山引泉这种笨主意。

不过苏恒显然也不愿意沾上武姜郑庄的是非,所以才会装傻,将事拿到朝堂上去说。

我说:“这就是皇上和大司空要操心的事了,给太后的孝敬,咱们也不好劝。”

陈美人便点了点头,又笑道:“只怕大司空真得为难一回了。不过……家兄常说,有大司农在,不管仗打到哪里去,都不必担忧钱粮。凿池子还能比打仗更难些?定然能解决的。”

许文本已经多日不上朝,何况朝中主管钱粮营建之事的,本来也是哥哥。为难的肯定是他。我不说话只是为了避嫌。

我所担心的,只是苏恒想要给太后造池子,哥哥便贤良恭顺的给苏恒出钱。

——他从来都没有驳过苏恒的想法。不管苏恒怎么异想天开,多少人劝他说行不通,哥哥都只站在苏恒一边,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法子帮他把难题化解了,任他毫无后顾之忧的往前去。苏恒也从来都没有疑过哥哥。

他与哥哥君臣相得,这已不待后世评说。

不过,苏恒过去也没做过蠢事就是了。

我说:“但愿吧。太后病早些好,咱们也早些放心。”

不过我还是多虑了,哥哥并没有盲从,也没有犯糊涂。

这一回他在朝堂上将近些年的用度与进账一一向苏恒禀明了,而后一本正经的表示,太后的病当然得治,温泉也得挖,他能调转出十万钱来帮太后凿池子。

少府寺卿莫畅因为太后的事被罚了俸,少府治下太医院至今还人仰马翻。莫畅生怕再获罪,便一言不发。

朝中谁不是人精?自然都不会出让太后移驾汤泉宫的主意。便只附议哥哥。

最后还是房u帮苏恒解的围。他是咬紧了牙,要跟哥哥作对到底。说如今天下未定,不该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哥哥身为大司农,不但不劝说皇上戒奢尚简,反而逢迎圣意,实在该杀。

但凡打过仗的人,都知道十万钱能做多少事。一石粟米大约要一百五十钱,十万钱只能买不到七百石粟米。而顾长卿一挂菩萨图的润笔,便要两百石米。

不过房u这种纯粹的读书人,想必是不言阿堵物的。自然听不出哥哥的言下之意。

哥哥便冷冰冰的反驳,问道,难道太后的病就不治了?房u是要陷皇上于不孝吗?

房u一时冲动,便说,汤泉宫有现成温泉,略加修葺便可,何必再凿山引泉?

哥哥便不说话了——想说而不能说的话,已经有人代劳了,也确实没必要再开口。反正被弹劾一次,对哥哥而言不痛不痒。

这个房u确实是个妙人,本来我还想着,若僵持下来,便只能安排人出头,看来也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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