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一脸伤痛欲绝的模样, 踉跄道:“你娘她…昏过去了…”
段浩守脸都吓白了!顾不上大老爷就往屋子里扑,进去看见大太太躺在炕上人事不知的模样就上去摇晃道:“娘!娘你怎么样了?娘你不要吓我啊!”
大老爷跟着进来, 见段浩守跪在炕前抓着大太太死命摇晃,一边觉得这儿子纯善, 一边害怕大太太不舍得骗儿子再起来露了馅,连忙上去拉他劝道:“好儿子,你可不能再出事了,你娘已经这样了,你可千万不能丢下这么一大家子再出点什么事啊!”
段浩守之前在大太太推了老太太一把时就已经蒙了,后来还是段浩方说要出去请大夫他才跟了出来,想着要是能请来好大夫救了老太太才能替大太太求情, 这才想方设法请来那个听说极有名的好大夫。结果如今老太太醒了, 大太太又病了,段浩守这下才叫天塌了。见大老爷拉着他哭道让他不能再出事,也哭道:“爹啊!这都是怎么回事啊!”说罢跪地抱着大老爷的腿就痛哭开。
大老爷让他这么一哭更伤心了,当年就是因为这一家子的烂事让他宁愿跑到南方去都不肯回来。可人老了想着还是应该回家, 还是想家, 结果刚回来又是一场风波。
两父子相互搀扶着起来走到外屋坐下后,大老爷叹道:“儿子,这人啊在世上就是这么回事。”他扯着段浩守说,“这事你不找人,自然有人来找你。拿这次的事来说,要是你二叔和二婶不事事想着要压咱们家一头,也就不会有这次的祸事了。”
段浩守不吭声了, 他是个闷瓜性子。对于长辈的是非从来不去多想多看,二叔二婶跟他们这一房是有些不对付,可是因为是长辈他也没什么怨恨。
长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太太不许他出门,他就不出门。家里的铺子什么的交给二叔打理,那就让二叔打理。二叔偷偷捞钱,大太太生气的时候还会骂两句,他倒去劝上一劝。
家和万事兴。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段浩守总觉得,这人都是有良心的。你多让让他,他自然就知道分寸了。何必非要扯破脸呢?倒让外人看笑话。
以前他还小的时候会觉得大老爷偏心,丢下他们母子不管不说,对几个堂兄弟比对他还好。像这次去南方的事,之前段浩方去还好说,可段浩平凭什么去呢?要是他能去,为什么不是他段浩守去?
大太太有时也抱怨大老爷丢下他们母子,不知道在南边过得多快活呢。他有时听了也不好说,做儿子的不好说当爹的不是,何况又是那种事。什么小老婆狐狸精之类的,他听了都臊脸。
后来他也想明白了,这人的福气什么的都是注定的。能享多少福,有多少财都是老天爷给的。自己争是争不过来的,倒不如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有了,是白捡的,没了,也不可惜。
大老爷这样说,他不好反驳,也不好把自己想的告诉大老爷。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念头往轻了说叫没骨气,往重了说叫没出息。男儿当世哪有不想闯出一番事业的?像他这样事事得过且过又像什么话?
大老爷看他的神色想岔了,以为他是怨恨自己带三房的儿子去南方不带他,就握着他的手说:“我自然想带着咱们一家过去,只是老太太那边不好交待。”这也是大老爷的私心,怎么说也是老家好。他在南方就是过得再好,仍是想着有一天风风光光的回到老家来。所以他并不希望将段浩守带到南方去,怕南方的风光迷住了他,让他不愿意留在老家。
他也想着日后等他在南方赚够了钱,就回到老家来过舒服日子,到那时段浩守也成才了,家里的生意什么的也都能交给他了。他就只需要在家享儿孙福就行了,天天下个棋赏个花什么的,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他拉着段浩守的手说:“浩守啊,爹挣下的这些东西都是要留给你的。你可千万不能忘了啊。”
段浩守点头道:“我知道的,爹。”长辈们怎么闹他都管不着,反正他也没什么本事,能养活得了妻儿,能孝顺爹娘到老就行了。
两父子说了会儿话,外面段老爷叫人过来找他,说老太太醒了找他没找着,不肯吃药了。
大老爷连忙过去,一见二老爷和二太太都守在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醒来睁了眼后看不见大老爷就砸了药碗骂道看不见儿子就不吃药了!丫头婆子多数跟二老爷和二太太亲近,立刻就去叫他们过来。段老爷和段章氏轮番上去劝哄都没用,老太太就是不吃药。等二老爷和二太太急匆匆赶过来,老太太还是不肯吃药。
段老爷赶紧让人去叫大老爷,二老爷却给二太太眼色,二太太就过去又提起了大太太的事,抹泪道:“娘啊!大嫂推您的时候我的心都揪紧了!我可真怕娘出什么事啊!”一边哭一边跪下趴到老太太被子上甩头捶胸口,二老爷也在一旁抬袖子擦泪,道:“大哥只顾着护那个女人,一点都没想到娘!”
大老爷过来正好撞上这一幕,瞪眼道:“老二!你是不是不拿我当大哥了?你大嫂也是你能说的?”二老爷也不理他,只是看着老太太说:“娘,你看大哥到现在还护着那个女人!”
老太太见大老爷过来,立刻伸手道:“老大过来!你到哪里去了?我怎么醒来就没看见你啊!”
大老爷立刻坐到老太太旁边,端药碗亲手喂她吃药,等药吃完了漱了口才低头擦泪道:“本来一直守在娘这边的,后来浩守过来说凤娇她…昏过去了…!”大老爷话音未落就低头呜呜哭起来了。
二老爷和二太太一时都怔住了,看着大老爷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段章氏一听就急了,想过去问昏了?严重吗?请大夫了吗?还没走过去就听见后面段老爷咳了两声,她赶快又站回段老爷身旁扶着他急问:“老爷可是不舒服?要不就先回去歇着?”
段老爷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头似乎又咳又喘全身无力,摇头沙哑道:“…没事。”
段章氏让他这一打岔也明白过来了,低头只顾着照顾段老爷,对那边的事也不插嘴了。
大老爷呜呜的哭,二老爷和二太太一脸狐疑,老太太倒像是闭着眼睛睡着了。
过了会儿大老爷扶着老太太躺下,双眼不知是哭的还是揉的又红又肿,他领着一家人出去,吩咐丫头婆子照顾好老太太。
几人来到外屋,大老爷叹道:“今天多亏了大家,老三啊,你还病着就先回去歇着吧。有丫头婆子在,娘也喝了药见好了,等明天再请大夫来一趟看看。”
段老爷答应了声,领着一家子走了。
大老爷转头对二老爷说:“老二啊,你也回去吧。”说完就不理他了,转身要回老太太那个屋去。
二老爷叫住他说:“大哥,既然大嫂病了,请大夫了吗?”
大老爷停下叹道:“还给她请什么大夫?等娘处置了她再说!”
二老爷这下是彻底不信大太太病的事了,可又不能指着大老爷鼻子说他骗人,说大太太装病。这病不病的可是两可的事,就连大夫也不敢说这人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啊。见今天讨不了便宜,他只好拉着仍不甘心的二太太回去了。
老太太一连病了半个多月,精神看着是渐渐好了,只是不肯松口让大老爷回去,大老爷一说走就不肯吃药。
二老爷倒是想再提大太太的事,可是他一说老太太就是一副睡着的模样,几次以后他也明白了,老太太就是为了大老爷也不会发作大太太,再说还有段浩守这个长孙在那里站着。老太太怎么着都不会动长子这一家的。
二老爷死心了,二太太就是再想出什么招来也都没用了。
大太太也一直病着,天天不起来,饭什么的都是董芳云送到屋子里去。二太太倒是带着东西想去看她,却在屋外就被拦下了,董芳云挡着门蹲了个福道大夫吩咐说病人不能见风,又说怕二太太进去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二太太有心刺她一句,说你天天进去侍候怎么不见你怕过了病气?
董芳云却是个软棉花的性子,闻言只笑笑道我们作人儿媳妇的自然只知道怎么侍候婆婆,哪里能只顾着自己呢?
她说这话只是本心,二太太听着却怎么听怎么别扭,扔下礼物转身走了。
又过了一个月,眼看雪都化完了,柳条也抽芽了,老太太松口了。却仍是坚持要段浩方跟着过去,段浩平也想去?那不可能!老太太当着他的面就把这话撂下来了。
“你先跟着你二伯父学一学再说吧!”老太太话完这句话就把段浩平赶回去了。
段浩平气冲冲的回了院子在屋子里一顿狠砸,他这些日子越来越容易生气,过了年身上不但没长肉,反倒越来越显瘦,脸色苍白泛青,看着风吹就倒。段老爷见了说过他一两次,因为知道他日日跟着那妾在屋中荒唐,就教训他道男人不能这样离不开女人。
“那精气神都是有数的!能容你这么胡来吗?”
可是段老爷说不动他,他也不肯听,甩手又回妾的屋子里去了。如今只有那个妾让他喜欢,妾会说他喜欢听的话,跟妾在一起他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再说现在床上他也离不开那妾了,妾总跟他说这采阴补阳的房中术对男人有好处,他也觉得自己在床上时间越来越久,有时竟能坚持两刻不泄!
段老爷自己的病还没好,日日没精神,老太太那边的事也还没完,二老爷还是天天找事。段老爷见段浩平乖乖留在屋子里不像以前那样出去找他那些酒肉朋友,也不怎么拘着他,只是让段章氏多给他炖些补身的药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