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抵达洛杉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李锦成的睡眠质量不高, 加上他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 因此十多个小时后从飞机上下来，他感觉身体不舒服，同时情绪也变得有些烦躁。

加州的昼夜温差大, 晚上比较冷，但此时李锦成已经不大顾得上这些。

见他这样, 何振轩只是一言不发的将自己的围巾系在他的脖子上，随后一路信心照顾。

机场有专门等候他们的人, 李锦成跟在何振轩的身后上车, 随后只是盯着车窗外热闹且璀璨的夜景发呆。

他这一路上，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情绪总提不上去。

但何振轩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并始终牵着他的手。

到了酒店, 李锦成谢绝何振轩一起吃晚饭的提议，只胡乱洗了个澡就翻身上床。

这一晚他睡得很死, 等到第二天他醒来, 何振轩不在他身边，窗外加州特有的耀眼阳光。

直到这一刻，李锦成才意识到昨晚两人住的是总统套房。

这是他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地方，精神恢复后，他的情绪也开始变得高涨。

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影, 李锦成鬼使神差的揭开身上的被子在king size的床上跳了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健康考虑，这张床的弹力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

何振轩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李锦成不停的在床上跳跃, 身上穿着长t棉质运动长裤，因为身材高挑纤细，从背后看过去，他就像一个少年。

即将二十六岁的李锦成与少年二字不沾边，那时候，何振轩心里淡淡的遗憾。

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何振轩悄无声息的走过去，等到李锦成还没察觉时，他已经绕到前面抱住李锦成的双腿将他扛在自己的肩上。

李锦成受到惊吓，拍了一下何振轩的后背，才说：“你做什么？”

“洗澡，吃饭，对了，你昨天没吃晚饭，现在不饿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李锦成立刻觉得腹中空空。

吃完饭，何振轩又带着李锦成去附近的车行租车。

南加州的地形以荒原沙漠为主，见何振轩租的是一部全地形suv，李锦成也不由得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

退了房将两人各自的行李丢上车，何振轩开着车一路向东。

他并没有告诉李锦成两人要去哪里，但加州紧邻内达华州，原本李锦成以为他会带自己去那里的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

但五个多小时候，何振轩在一个略显荒凉的小镇上把车停下。

李锦成有些困惑的看着他，何振轩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说：“这是我们结婚的地方。”

上午的时候，两人还在繁华的洛杉矶街头享受美食，悠闲的欣赏路人繁忙的身影，但等到下午，李锦成左右看了看，想这座小镇的居民一定不足千人。

略显狭窄的街道，楼层最高不超过三层，如果说港岛碧水蓝天，总不经意透露出一抹浓重的艳色，那么这个小镇总体的颜色是灰的，灰色的街道建筑，甚至包括头顶上阳光，令它就像一张陈旧纸张上的模糊素描。

想到晚上他们住的那间汽车旅馆，李锦成略感头痛，说：“你是怎么找到找个地方的？”

他并不嫌弃这里，却对何振轩的想法感到好奇。

小镇很小，大概四十多分钟就能逛完，除了一般的餐厅，咖啡厅，几乎就没什么休闲娱乐场所。

此时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两人坐在一家露天咖啡厅闲聊。

周围很安静，对面浅灰色的天空并略显荒凉的山脉。

还在咖啡的味道不错，何振轩喝了一口，抬头说：“高二那年我曾经徒步走到这里。”

高二那年发生在何振轩身上的只两件，肖良玉为了自己的前途和钱不告而别，他的爸妈因车祸过世。

不过看何振轩脸上隐晦的表情……

李锦成冷哼了一声，说：“和肖良玉有关？”

虽然猜到李锦成的反应，但何振轩终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那时候我还小……”

“后来呢？”

“当时有点受不了那样的打击，我同学校的老师请了假，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很少的一点钱，然后从洛杉矶出发，一路向西……”

说到自己的青春往事，何振轩的语气中略显感慨，虽然此时他表现的云淡风轻，但那时候他心里一定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当时我走了很久，忍饥挨饿，身体也已经累到极限……但不行，脑袋里乱糟糟的，依旧有很多让我想不通的事……”

这好像是每个人必经的一个阶段，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却总会被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一类的问题弄得痛苦不堪。

看了眼何振轩脸上的表情，李锦成握住他的手，同时放软语气说：“之后呢？”

“听见教堂里唱诗班的歌声。”

那种歌声如同天籁，李锦成深有感触。

何振轩嘴角的笑意更深，说：“那次旅行让我开始信教……除此之外，我曾经在那间教堂的门口起誓，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找一个比肖良玉好上千百倍的人与它在那里结婚。”

“所以你才会带我来这里？”

“嗯，这是我年少时候的一个梦想……”

李锦成被他的这几句话说的很开心，甚至有种不明显的成就感，就好像帮别人实现了他多年的愿望。

对于结婚，李锦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那种感受。

因为是天生的同性恋，所以此前他从来没想过有天会同谁结婚。

但拥有的越多，就忍不住想要更多，尤其在真正爱上何振轩以后，他不敢想象有天两人分开，何振轩和别人生活时的场景。

对于他们来说，结婚并不是为了让他们的权利得到保护，更多的，是一种精神层面的东西，类似一种仪式。

何振轩来之前就已经联系好了这里的教堂牧师，一开始李锦成表现的不是很在意，但等到两人洗过澡准备睡觉，他就开始变得有些坐立不安。

他没带正装，但这个小镇上估计买不到他想要的那种，还有，虽然方式比较隐秘，但他还是想让人拍下几张照片用来纪念……

何振轩被他弄得有些忍俊不禁，将在房间里不停走动的李锦成抱在怀里后，他才说：“锦成，你是不是想要一场婚礼？”

李锦成愣了一下，才侧头说：“我们说的不一样。”

脸上认真又苦恼的模样，看到他这样，何振轩不由得凑过去将他吻住。

第二天依旧是个大晴天，因此两人都选择穿衬衣，只是一黑一白，何振轩依旧是那副禁欲且生人勿近般的模样，至于李锦成，因为脸上的紧张不安，让他看上去显得更小了一些。

没人觉得他们不配，随着结婚时间的临近，教堂里陆续来了很多前来观礼的小镇居民。

李锦成看了眼何振轩，说：“你不通知你的家人？”

何振轩将两朵小苍兰别在他的胸前，说：“锦成，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他或许不能拿他的小姑怎么样，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这次幸好锦成没事，否则他不保证自己不会同她动手。

至于他爷爷，不辨是非曲直，只一味纵容他女儿的态度让人更加感到心寒。

“振轩，今天我们结婚，开心点。”

这句话似曾相识，何振轩凑过去抱了他一下，说：“谢谢，锦成……”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李锦成知道他感激自己的不仅是这一点。

整个结婚过程李锦成都显得很紧张，直到后来他看见身边浅笑着朝他看过了的何振轩，他就不由得镇定了下来。

牧师在他们面前念结婚誓词，这些话李锦成此前在影视剧中看到过很多次，但直到这一刻，他才隐约明白里面包含的含义。

而后他又想起自己年少时听到过的一首歌。

歌词里说如果他容颜都烧毁，你有没有无所谓？

从前李锦成觉得有所谓，但如果那人是何振轩，就算有天他什么都没有了，又或者像歌词里唱的那般他容貌尽毁，李锦成猜自己还是会愿意陪在他的身边。

感觉到何振轩的视线，李锦成回头，认真且郑重的说出了那句：“i do。”

交换了戒指，李锦成和何振轩又分别在文书上签名，在此以后，他们就是合法夫夫了。

从教堂出来，李锦成还有些回不过神。

“振轩，锦成，恭喜你们！”

回头看见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斯凯林，何振轩只是客气道谢。

直到这一刻，李锦成才意识到他和何振轩大概会一直活在何宗彤的监控中。

“锦成，这是董事长送你的结婚贺礼，他希望你能在这些文件上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