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好在何振轩在最关键的时候清醒，见他小姑扑过来，他顺势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李锦成。

但依然来不及，何妙清脚步踉跄，手中的刀划过李锦成的后腰以及何振轩扶着他腰部的左手手背。

李锦成摔倒在地，同时感觉伤口传来一阵透着寒意的刺痛。

何妙清连人带刀一起撞向门旁右侧的墙壁。

“小姑！”

何振轩的语气中饱含着震怒，见他小姑再度朝他扑过来，他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举高她的双手并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宋和瑶你这个贱人！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我大哥！启风！还有我的孩子！你该死！我要杀了你！”

何妙清已经彻底癫狂，手脚并用，眼神凶狠，她盯着何振轩，似乎恨不得从他身上生生咬下一块肉。

而何振轩大概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有她言语中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一段隐秘往事。

见何振轩的身形顿住，李锦成一边想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一边捡起他刚刚丢在一旁的案板。

他讨厌何妙清，从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讨厌。

即使她的精神确实不正常，但也不能成为她随意伤害别人的理由。

“妙清？！不！锦成！不要伤害她！”

厨房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的陈启风，一脸焦灼，眼见李锦成准备拿着手中的案板砸向何妙清的后脑勺，他的眼神中更是透露出惊恐。

陈启风是何妙清的老公，是一所知名大学的人文社科系教授。

李锦成原本对他的印象不错，觉得他斯文有礼，待人友善，但通过刚刚何妙清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又加上他联想到自己的妈妈，此时他对这人的印象已经糟糕透顶。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一边口口声声说爱你，一边为了别人的事，转眼就可以把你抛之不顾。

李锦成肯定何妙清病情加重的事和陈启风的态度有关，而何妙清失去自己的孩子，必定又牵扯到了宋和瑶。

爱慕虚荣，却喜欢做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性格犹豫，即使别人为此受苦，他也没有丝毫的自觉。

李锦成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拿着那块案板退到一旁。

何妙清在听到陈启风叫自己时已经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

她好似梦游，此刻正准备清醒。

“妙清……”

陈启风叫的很小心，过了一会儿，何妙清略有些呆滞的回头，说：“启风？”

“对，是我，我是启风，过来，我带你回家。”

“可是……”

眼见她又准备看向何振轩，陈启风离立刻将她叫住，说：“妙清，他是振轩，不是和瑶……和瑶已经过世……还有你大哥……”

陈启风的这句话像是让何妙清想起什么极恐怖的往事，无意识的将手中的匕首丢掉后，她怔怔后退，说：“对……是……是我……”

何妙清看起来很害怕，但她的话还没说完，陈启风已经上前一步将她的嘴巴捂住。

“抱歉，振轩，锦成，妙清的精神有些不正常，我现在就去带她看医生。”

陈启风称得上落荒而逃，但不管是李锦成又或者何振轩，都明白了何妙清接下来想说的话。

“痛不痛？”

听到何振轩问自己，李锦成无意识的抚向自己的伤口。

那里后知后觉传来一阵刺痛，伤口还在流血。

“等我一下。”

李锦成站在厨房，听见何振轩让司机过来接他，随后外面又传来开关抽屉的声音。

成长的环境令他在遇事时显得极其冷静，只是这种事……

李锦成低头，等到他看见地板上的血迹以及一直延伸到门外的血痕，他才想起何振轩也受了伤，而且受的伤比他的更严重！

何振轩此时正在包扎自己手背上的伤，虽然已经缠了几层纱布，但依旧有血液从那里不断的浸透出来。

“我帮你。”

接过他手中的纱布，李锦成更用力的替他包扎伤口。

等他处理完，何振轩让他转身，并让他撩起自己衬衣的衣摆。

“什么时候知道我小姑要害你的？”

何振轩的语气听不出异常，但他的周围却萦绕着一层低气压。

“之前我生病，血常规报告单显示我血液中含有盐酸氟西汀……”

“那是什么？”

“治疗抑郁症的药，不过如果正常人服用，就会产生幻觉……”

想到那段时间李锦成萎靡的精神状态，还有出现在他脸上的恐慌，何振轩的手无意识的用力。

听到李锦成闷呼，他低声道歉，随即松开紧缠在他腰上的纱布。

“她是怎么做到的？”

“家里有个打扫卫生的佣人，姓魏，在我每天都会喝的牛奶里下药……有次我提早回家，见她神情不对，后来问过邵叔，才知道她自小看着你小姑长大，后来也是因为你小姑的意思，邵叔才会派她过来替我们打扫卫生。”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李锦成一早就知道很多事都瞒不住，但听到何振轩问他，他还是会感到心虚，说：“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而且……她是你小姑……”

这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两人还不够亲密，他对自己也没有百分百的信任。

何振轩已经替自己做完简易的包扎。

腰间的皮肤上不再有因他包扎的动作喷洒在上面的热气，又加上周围太过安静，李锦成最终忍不住回头，说：“是不是我以后说的话你都会相信？”

他此前其实已经提醒过自己，是自己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想着感情的事急不得，何振轩起身拨开他额前的刘海，说：“信，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

为了方便何振轩用车，他的司机就住在附近，见两人一身是血的下楼，那个司机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

何振轩手背上的伤很严重，深可见骨，统共缝了二十多针。

何宗彤到达医院的时候，何振轩已经做完手术转入普通病房。

想到陈启风竟然在安顿后何妙清后才给自己打电话，他就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句废物。

“振轩……”

先前盯着窗外发呆的何振轩回头看向他，说：“告诉我，当年我爸妈是怎么死的？”

何振轩的气质原本就很冷峻，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何宗彤更加觉得他陌生。

虽然一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但真到了这一天，何宗彤才发现自己依旧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他正想着怎么开口，何振轩又说：“不想说？还是想让我自己找人去查？”

他的语气中已经透露出兴许的愤怒和不耐烦，何宗彤痛心疾首，说：“他们四人间的感情纠葛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一开始是启风和你妈谈恋爱，后来她爱上你爸，两人结婚，至于你小姑，早就为启风疯魔，当年甚至不惜和我断绝关系也要执意嫁给他！”

“这就是她恨我妈的理由？”

“不止，你小姑从小身体不好，对你最好的人就是你爸爸，后来你爸妈谈恋爱，她就觉得是你妈抢了她大哥，除此之外，她曾经怀有身孕，虽然医生觉得她的身体负荷不了……但是那天，在她感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启风竟然丢下她跑去找你妈！而你妈，仅仅只是因为汽车抛锚就给他打电话！”

事隔多年，当何宗彤说起这件事时，语气中依旧充满怨恨，这样的怨恨既针对宋和瑶，也针对陈启风。

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两个祸害，不仅害得他一对儿女一死一疯，如今竟然还连累到振轩！

何振轩的妈妈已经过世，他不想再对她做出如何的评价，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所以她才会在我爸妈的车上动手脚，并将他们害死？”

“不不不！振轩，你小姑是真的很爱你爸爸，只是当时不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会上那部车……还有，知道你爸爸过世后，你小姑的精神状态更加糟糕，后来还曾经在疗养院呆了三年……”

这是在为自己的小姑说情？

这么想了以后，何振轩不由得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为了何家以及荣盛的未来，他少小离家，与自己的家人更是聚少离多。

那一年，先是肖良玉不告而别，三个月后，他收到自己爸妈因车祸过世的消息。

到家的时候，秋气肃杀，黄叶满地，每个人看起来似乎都很难过，他爷爷，他的叔叔婶婶……

至于他没有看见的小姑，爷爷说小姑自小和他爸爸的感情最好，这次因为受不了打击，已经在小姑丈的陪同下住进疗养院。

那时候，何振轩对她万分同情。

还有自己的那些家人，竟然都将这件事瞒的密不透风。

“振轩……”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何宗彤不由得担心的叫了一声。

“我知道小姑是你的女儿，爸爸也是你的儿子，但不管怎么样，我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

“我……”

“出去，我暂时不想说话。”

彼此间的间隙其实从他们说出这些话时就已经存在，何宗彤颓然的站了一会儿，随后才离开那间病房。

李锦成住何振轩的隔壁，他受的伤并不严重，甚至不需要缝针，只是因为他伤在后腰，因此只能趴在病床上休息。

“锦成。”

见何宗彤进来，李锦成很快坐起身。

“严不严重？”

“很好。”

“这次是爷爷对不起你们，只是当时……妙清的主治医生说她的情况好了很多，却不知道……”

何振轩让她联想到他妈妈宋和瑶，加上自己和他的感情越来越好，潜意识中，她觉得宋和瑶对不起自己，不陪等到幸福，因此就把恨意渐渐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她虽然疯了，却依旧聪明，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让何振轩，也就是她以为的宋和瑶感到痛苦。

见李锦成不说话，何宗彤又说：“锦成，振轩对我有点误会，这次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何宗彤看起来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

又或者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他这么说了以后，李锦成看向他，说：“爷爷，你知道的对不对？”

他的话没说清楚，但李锦成知道他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

那个瞬间，何宗彤脸上的笑意变浅，但眼神却有些冷，他说：“锦成，不该你知道的，你就不要多问。”

李锦成不为所动，想果然，之前他对自己并没有付出他全部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