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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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在议祭祖的事项,怕要到晚膳时才会回宫。这些都是陛下吩咐下来的,要是陛下回来的时候发现卫大人还是这般憔悴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模样,肯定会狠狠处罚奴婢们的,还望大人体恤奴婢们不要为难奴婢们。”高庸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几天不见卫衍又开始恪守为臣的本分,不肯接受众人的伺候,但是他很清楚他家皇帝陛下可不管这个理由那个理由,到时候,卫衍逃不掉处罚,跟前伺候的人当然同样一个都逃不掉。

人家高大总管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卫衍再不答应就是刻意刁难了,只能由着他们去。

整整三夜没有合眼,身体已经非常疲惫,卫衍在浴桶里面迷迷糊糊了一阵,被人叫醒后出来边吃东西边又想闭眼打瞌睡,好不容易等收拾好一切,想去休息的时候又有了新的问题。

照身边伺候的众人的意思,当然是要他上龙榻去睡。开玩笑,以前在那里睡是被逼着没办法不睡也得睡,现在敢自己爬上去那可是杀头的罪。

龙榻当然不能睡,站着打瞌睡众人比他还要战战兢兢,贴身伺候的那几个宫女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上一次皇帝自己弄伤的还阴沉着脸好几天搞得众人都胆战心惊的,要是这样打瞌睡一不小心磕破一点皮,他们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最后当然还是高大总管给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在暖阁外面的耳房里为他寻了个地方,又是抱来锦被又是送来火盆先让他凑合着睡下,并且再三保证会在皇帝回来前叫醒他后,卫衍才小心睡下。

然后,就这么睡死过去。

“太傅觉得这祭祖之事是否还有不妥的地方?”御书房内,景帝正在虚心下问,口吻很是温良恭顺,摆足了尊师重道礼贤老臣的架势。那隐隐散发着的帝王威仪与他以国士待之的谦恭神态混合在一起,不但没有矛盾的地方,还让人不由得生出折服的念头,恨不得以国士报之。

若熟睡中的某人能瞧见他此时的表现,以某人的迟钝也许不会骂他太有演戏的天分,不过必定会愕然大惊并且转而自责是不是自己真的一无用处不堪大任,以至于皇帝陛下不屑于对他演戏,始终是用最恶劣最恶毒的态度对待他。

“陛下不用多虑,这个计划已经多方确定可保万无一失。”太傅柳泽生是先帝指给皇帝的老师,在皇帝年幼时就为他启蒙,多年来一直悉心教导他,可以说是皇帝倚重的第一谋臣。

天熙元年是景帝亲政的第一年。虽然说皇帝成年大婚后亲政是惯例,但是太后摄政多年,朝堂上势力盘根错节,又兼有心人在旁觊觎,在这帝后权力交接的第一年朝堂上便有了一些不谐的声音,而民间似乎也有些异动的影子。上半年平平安安地过去,偏偏在下半年出了桩“逆王案”,虽然最后王驾无损,但是随之而来的大量血腥杀戮恐怕会让天下臣民质疑景帝“顺天承运”的正当性。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真到了流言四起的时候再靠血腥镇压实为下策。所以岁末的祭祖大典自然是一个好机会,只要准备妥当,“天降祥瑞”就足以证明景帝亲政是顺乎民心天意的。

虽然流言可畏,但流言即可为人所用,自然也能为己所用。只要运用得当,也是一项利器。毕竟流言止于智者,而天下臣民中有多少是智者?民若不愚则何人能愚之,民若皆愚则谁人不能愚?

“这样朕就放心了。”景帝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沉吟片刻,再次开口,“太傅以为卫家如何?”

这话一出柳泽生沉默了下来。御书房里只有皇帝和他二人,其他众人议事完毕后即被皇帝遣出,留下他自然是要说几句私底下才能说的话。

“忠勇侯是个聪明人。”柳泽生沉吟片刻才回答皇帝的问话。

所谓的聪明人就是极会审时度势,永远站在正确的位置上。河西卫家起于高祖时,到现在也有百年有余,在这诡异莫测的朝堂上沉沉浮浮却始终稳稳占据着一席之地,自然也是有他不容小觑的地方。皇帝要下卫家这枚棋,下得好的话效果会很明显。只是若收子的时候皇帝又有了别的心思,也可能会造成新的麻烦。

对于皇帝陛下突然起了这个念头的原因,柳泽生在高大总管那里隐隐听到了一丝半缕的风声。高大总管虽然含糊其词没有一句确凿的言语,但是柳泽生伴驾多年,皇帝待他又是亦师亦父,很多事情不会刻意瞒他,四下里暗暗一求证,便知晓了几分此事的原委。

“不瞒太傅,此事朕也是有私心的,不是非卫家不可。不过若是卫家的话朕就可以一举两得。太傅请放心,朕知道分寸的。”对于自幼在他身边的太傅,景帝一向很敬重,温良恭敬的态度可没有半分作假的意思,关于他要如此做的真正原由也不屑于隐瞒,况且这种事要瞒身边人也是很难瞒得住的,若等以后太傅知晓了在他耳边唠唠叨叨说些老生常谈的劝谏之言论,还不如乘现在有机会就说清楚。

君臣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得太透点到即可。

“那陛下准备如何安排他呢?”这个他不用明说他们都知道是在指谁。其他人都好说,只有他本人比较难办吧。

“太傅觉得是明卫好呢还是暗卫比较适合?”虽然是准备要用他,还是不想让他离得太远,最好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最近的位置当然是近卫随侍的位置,有明亦有暗。

“以他的性格恐怕做不来暗卫的事。”柳太傅的脑子里浮现他的身影,然后下了定论。明卫负责皇帝陛下的安全,而暗卫需要在暗中做诸多阴谋诡计血腥杀戮之事,不是他那样的性格可以担当。

“太傅此话有理,既如此,等他从幽州回来,朕就让他随沈莫历练一段时间。”沈莫是近卫营的统领,负责皇城的护卫及皇帝的安全等诸项事宜,位尊亦权重,也是皇帝陛下身边的心腹之人。诸事有他提携,卫衍应该很快就能上手。

景帝淡淡笑着,与太傅就此事的讨论告一段落。

等议事完毕返回寝宫时暮色将近,景帝在冬日的残阳中踏进了寝殿的东暖阁。这些时日让他烦心的事情基本都定了下来,心情还不错。

听到高庸的回话说他没有在暖阁而是在外面的耳房里面歇着,景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跟随,悄声踏了进去。

耳房里面摆着的榻是起居所用,用来睡人嫌短了一点。成年男子,虽然身材不是很高大,在这短榻上也只能蜷成一团才能睡下。

景帝怕他睡得不舒服,走到榻前,连人带被子抱起,准备换个地方让他继续睡。

他睁开惺松的睡眼,看了抱着他的皇帝一眼,然后又闭上。

那样迷迷糊糊没有防备的样子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也许可以说是可爱吧,当然卫衍的身材长相绝对不会给人如此的感觉,但是一瞬间景帝的心里面还是冒出了可爱这个词,然后慢慢地无声地笑了起来,凑过去亲了亲他。

蓦然,碰触到的瞬间,他再次睁开眼睛,使劲眨了眨,似乎是看清了眼前的人,脸上变了颜色,突然挣扎起来。

“朕只是想亲一下,别的事没打算做。你累了,朕帮你换个睡的地方。”景帝没有松手,抱紧了不让他挣扎。

可是,卫衍若要有心挣扎,怎么可能挣扎不出来。卫衍用了点巧劲挣脱了皇帝的遏制,退了几丈远的距离才跪下请罪。

“臣失仪了,请陛下恕罪。”在候着见驾的时候熟睡,怎么着也是失仪之罪。至于皇帝抱着他还要亲他的原因,他不肯去多想。

“卫衍,你这话什么意思?”景帝一步步向他走近。此时他当然是在明知故问,这话什么意思他怎么会不懂,卫衍的拒绝已经用行动用言语表达出来了。他们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部都做过了,现在不过是亲他一下,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

很好,三个晚上的功夫,就让他数十日的调/教全部付之流水。他现在就开始后悔让他年后去幽州的决定了。

“请陛下自重。”卫衍退无可退,已经退到了门口,皇帝还是在向他逼近。明明不是决定放过他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个样子?

“朕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朕向你保证,今天你要是敢出了这个门,一定会后悔的。”

向他逼近的身影高大威武,笼罩住他让他无处可逃。

“不。”话音刚落,卫衍就窜了出去。

如果没有看到希望的话也许就没有这么多不甘愿了,有了希望再被狠狠砸碎才是真正的绝望吧。

在皇帝步步逼近的那一瞬间,卫衍突然明白皇帝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就算要让他去幽州又怎么样,就算日后打算重用他又怎么样,那种事,就算他再不甘愿还是会继续发生。在那个瞬间,他什么都顾不得也不想再顾了,只想远远地逃开,在被无尽的绝望吞噬前远远地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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