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Chapter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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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 遥远在家里上网, 谭睿康买好菜,回来在旁边看他玩泡泡堂。

“再摆个心我看看?”遥远笑道:“怎么摆?”

谭睿康摇头晃脑地用水炸弹摆了个心,只能维持一秒, 遥远果断按截屏,保存了下来。

敲门声响, 谭睿康马上笑道:“来了来了!”

遥远依旧坐在电脑前,找出截图保存好, 海盗房的柚木地板上, 左边站着“牛奶仔”,右边站着“巧克力仔”,中间是一圈泡泡摆出来的爱心。

要拷到自己的电脑上, 拿回去做桌面……

女孩的声音:“哎你们这里还挺温馨的啊!怎么可以这样!寒假都在过二人世界吗!啧啧啧, 还有洗衣机啊!死马骝!看不出你这么奢侈,平时花钱那么抠门……”

谭睿康果断截住了那女孩:“吴锐呢?”

“那家伙不知道搞啥, 今天又临时要回家, 买了张站票就走了,我去他的,咱们吃吧,哎你弟呢?哇,你还穿睡衣, 这么大个男的穿睡衣,丢不丢人啊!还是猴子的睡衣,呀还有香蕉……”

遥远一听就头疼, 知道来玩的女孩肯定很呱噪,今天要不得安生了。

谭睿康叫遥远出来,给她们介绍,本来说好来玩的另一个男孩回家了,只来了俩女孩。

“赵遥远。”谭睿康说:“他很好玩的,我说得没错吧。弟,这个是顾小婷,这个是师思。”

遥远跟两个女孩打招呼,笑了笑,她们还带了一个混合礼品果篮,里面有红酒,水果和烟,曲奇饼。顾小婷小小个很可爱,别着个粉红色发夹,师思就很文静,白白净净的,几乎不说话,两人挽着在沙发上坐。

遥远聊了几句,怕了那呱噪女孩,说:“我去给高中同学他们拜年。”就直接把客人扔给谭睿康,跑进去玩了。

谭睿康笑着拉个小板凳过来,在茶几前切菜,说:“我们这边过年喜欢打边炉,也不知道够不够吃。”

顾小婷说:“没关系我们都吃很少的,哎马骝,你弟手艺怎么样?平时家里都是你做饭吗?”

谭睿康笑道:“对啊。”

三人在外面聊天,师思的声音很小,很温柔,说:“你们家布置得很温暖呢。我来帮你切菜吧?今天买菜是不是很贵?”

谭睿康和师思在外面准备吃火锅的材料,活虾还在一蹦一蹦的。要拿签子戳死穿起来,顾小婷看着怕,进了房间里坐着。

遥远面无表情地对着电脑打游戏,当她是空气,拿谭睿康的号挂等级用。

顾小婷在床边坐下,说:“你们怎么不回家过年啊。”

遥远说:“因为我脚底长了一颗痣啊。”

顾小婷:“?”

遥远:“……”

顾小婷说:“我们是因为师思不想回家,我留下陪她,你和马骝从小到大都在一起吗?”

遥远道:“嗯,算是吧,她为什么不回去?”

顾小婷说:“她爸妈各自结婚了,她外婆在她高考前去世啦,所以她就想留在学校过年。”

遥远盯着屏幕说:“哦,我家也是。我爸去结婚了。”

顾小婷嗯了声,遥远问:“那你呢?你也不回去?你爸妈也分开了吗?”

顾小婷说:“没有啊,我陪她,怕她一个人留在学校不安全。”

遥远道:“那你爸妈呢?”

顾小婷说:“我给爸妈说了,反正暑假还可以回去嘛,待会借你们这儿电话再打个呗。”

遥远心想这家伙还挺讲义气,给她手机,顾小婷说:“十二点再打,你泡泡堂玩得好烂。”

遥远:“我寒假才开始玩!”

顾小婷说:“马骝教你的吗,是我教马骝玩的呢。师思更厉害,能单挑四个,挑遍她们班没敌手啊,师思是我师父。”

遥远心想你们这群人都成精了,玩什么泡泡堂啊!连个文文静静的女孩都比他彪悍,估计这群人换玩传奇pk起来也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主。

遥远很想叫她别看了,自己那烂操作跑来跑去丢人,顾小婷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出去,遥远又不好叫她出去。

片刻后顾小婷想了想,又开启了个新话题,说:“对了,你为什么不理你哥。”

遥远说:“我哪有不理他,他自己要切菜的好吧,待会我再去帮他切。”

顾小婷说:“我是说前段时间,十二月的时候你怎么突然就不理你哥了啊。”

遥远:“哦,因为我脚底长了一颗痣啊。”

顾小婷:“???”

顾小婷听了两次这个回答,没法理解遥远的脑回路,疑惑道:“你脚底长了一颗痣和你不理你哥有什么关系啊?”

遥远一边打泡泡堂一边道:“对了哦,那我理不理我哥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顾小婷:“你……”

遥远哈哈笑,顾小婷道:“当然有关系了!他都郁闷死了,还给我说呢。”

遥远:“……”

“他对你说什么了?”遥远蹙眉转头,终于和她好好说话了。

顾小婷一下就紧张起来,结结巴巴道:“他说,哎马骝很傻,他就说……‘我弟怎么不要我了,都不找我了,是不是谈恋爱去了,不要我了’,然后还郁闷得要死,每天没精打采的,饭也不想吃,就一直叹气。”

遥远:“……”

顾小婷:“我想让他过去找你看看,想你可能在交女朋友,结果说好平安夜叫你出来一起玩的,你短信又不回,电话也不接,他想着想着,居然就自己跑了!你造孽不啊你。”

遥远哭笑不得。

顾小婷又问:“你之前不理他,是在谈恋爱吗?你这人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你哥,一谈恋爱就把人给扔了,看你这样子也是个重色轻友的……”

遥远忧伤地笑了笑,说:“没有谈恋爱。就是玩游戏沉迷了而已,挂了几门。”

顾小婷眼睛一亮,说:“你还挂科啊!你哥老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没的,说你聪明得要死,就这样还挂科。”

遥远炸毛道:“因为我脚上长了一颗痣,行了吗?!”

顾小婷:“……”

顾小婷又在旁边呱啦呱啦地说,遥远脑袋都要被她吵得炸了,最后只好说:“你吃东西吗?巧克力吃不吃?”

“呀!美思的酒心巧克力!”顾小婷道:“你们好奢侈啊!我靠你还不吃酒心的,你把这些酒心摆着喂狗吗?”

“我哥会吃。”遥远道:“我不吃酒心。”

顾小婷:“马骝都给你当垃圾桶了吧,我刚就想说,这房子租金多少啊,你哥看不出这么有钱的样子,平时还去当家教……”

遥远要哭了,说:“你吃东西就好好吃行吗,不要一边吃一边说话了,容易喷出来。”

顾小婷:“我不会啦!我吃东西从来不喷,不像我们寝室一个人……”

遥远:“……”

出去客厅,顾小婷的话就少了。

“我来吧。”遥远接过小刀,说:“鱼片我来弄好吃。”

谭睿康看着,遥远变魔术一样,把脆肉鲩鱼的鱼片一卷,片出波纹来,扔进冰水里,鱼肉马上卷成一朵花。

谭睿康:“哇,大厨!”

“大厨来了。”师思笑道。

遥远笑道说:“跟我爸学的,还有,这个虾别把虾头穿进竹签里,待会方便剥。”

除夕夜来了,外面黑了下来,广州虽有爆竹管制,每年却总能听见远处在零星放鞭炮,电磁炉上的火锅热气腾腾,四个人在客厅里席地而坐,坐在茶几前吃火锅,看春晚。

“春晚越来越雷人了。”遥远说:“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对啊。”顾小婷道:“我小时候看还觉得蛮好看的,现在都烂死了,今年的最烂……”

“没有最烂,只有更烂。”遥远道:“明年的春晚永远比今年烂……哦,国母出来唱歌了。”

□□出场,数人先是一怔,继而笑得快岔气,谭睿康喝了点红酒,脸红红,笑着说:“是吧,我就说我弟好玩。”

遥远一边给谭睿康剥虾,一边和两个女孩开玩笑吐槽春晚,他一向思维古怪,经常能把很普通的东西引出不少笑点来,引得数人边看节目边笑了一晚上。

十一点,压轴的节目过了,外面鞭炮声越来越响,谭睿康收拾桌子洗碗,顾小婷进了房里,在里面打电话,遥远对着手机发呆。

师思说:“你想给家里打电话是么?”

遥远嗯了声,问她:“你打过了吗?我爸和我后妈在一起过春节呢,说不定那家的老人也在。”

师思温柔地笑了笑,说:“我来吃饭前都打过了,你打吧,你爸爸一定很想听到你的声音。”

遥远沉默了片刻,忽然发现师思这么文静,有点好奇,这些年里她都是怎么过来的?她虽然不健谈,但也挺有气质,说话比顾小婷更注意分寸,而且恰到好处,很善解人意、

他问道:“你喜欢我哥吗?不想说可以不回答。”

师思:“……”

师思笑了起来,不说话。

遥远叹了口气,编了条短信:爸,新年快乐,沉吟片刻后又把它删了,按了一行号码,下定决心后按了通话键。

然而拨号屏上没有显示:“爸”的名字。

遥远:“?”

他怀疑自己拨错了,翻出电话本,谭睿康在洗苹果,说:“弟,姑丈的电话换号了,我帮你改了电话本。”

遥远心里砰砰的跳,把电话放下,说:“我下楼去买包烟。”

谭睿康:“我去。”

“别抽烟了!有什么好抽的!”顾小婷刚出来就叫道:“抽烟影响健康,有女孩子在的,你还要人抽二手烟……”

遥远站在门口,谭睿康一手撑着门,拦住了他的路,认真地看着他。

遥远抬头注视谭睿康,忽然就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谭睿康扒在院子外的墙头上看他的猴儿模样。

谭睿康笑了笑。

顾小婷:“你们眉来眼去的在干嘛。”

遥远无奈了,回沙发上继续心不在焉地看电视,坐在茶几旁等晚会倒数,谭睿康坐着,遥远有点困了,半个身子倚在他怀里,让他搂着自己,躺在沙发上。

遥远伸着手晃来晃去,始终离果盘十来公分摸不到,说:“喂,小母鸡,帮我拿个香蕉。”

顾小婷一愕,继而意识到是说她,马上炸毛道:“别给我乱起外号!”

数人疯狂大笑,师思拿了根香蕉给遥远,笑着说:“谭睿康说得没错,你们俩真是太可爱了,简直是天生一对。”

遥远吃了口香蕉,不甜,顺手塞给头顶的谭睿康吃,谭睿康全吃下去了。

遥远又尝了口桔子嫌酸,也塞给谭睿康吃,谭睿康又吃下去了。

顾小婷说:“哎,你为什么吃东西这么挑剔啊。”

遥远懒洋洋道:“因为我脚上长了一颗痣啊。”

“?”

谭睿康和师思都不知道这个一颗痣的典故,解释完了以后又大笑。

师思道:“有个哥真好,我从小到大也想有个哥,小婷,你不是想说上次那个事情的吗?不好意思跟人家说?”

“哦。”顾小婷的脸有点发红。

遥远心中一惊,该不会要表白吧,他总觉得师思好像也没有喜欢谭睿康的表现,都是顾小婷在一头热,师思不像喜欢谭睿康,顾小婷对自己则就难说了。

谭睿康也有不自在,说:“什么事?这个……太……严肃的事情先别说吧,等改天我和小远商量一下……”

顾小婷支支吾吾半天,遥远暗道糟了,她要表白吗?

师思笑着说:“谭睿康,小婷想认你当哥,你上次不是说怕你弟吃醋吗?”

遥远:“……”

谭睿康:“……”

谭睿康和遥远同时松了口气,各自心想还好还好,遥远笑道:“可以啊,没关系的。”

他确实觉得没关系,干弟干妹什么的才不怕呢,别人身上又没血缘,想也知道谭睿康只会叫着玩玩,顶多照顾一下。平时谭睿康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这两个女孩子,所以肯定也没有把她们太放在心上。

喜欢一个人,肯定会总是想着对方,这种“想着”的行为,便常常无意识地表现出来,谭睿康泡泡堂是和顾小婷她们学的,玩的时候连说也没说过,肯定就是不在意了。

据此判断,遥远还知道自己在谭睿康心里占了很重的分量,因为谭睿康总会在别人面前下意识地提起他,这就是很在意的表现,听顾小婷转述的就知道。

顾小婷笑了起来,说:“好,那你就是我哥了,马骝……”

遥远道:“我是他弟,所以也是你哥了,以后买饭你的,买水你的,盛大点卡你的,□□秀你的,妹,都交给你了啊。”

顾小婷:“……”

顾小婷一脸悲惨的表情,还没意识到这个称呼杜绝了后续的更多可能性,春节倒数开始,零点来了。

朱军的声音:“祝我们的祖国母亲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繁荣富强……”

四人暂停吵吵闹闹的话题,跟着倒数,2002年过去,春天来了。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谭睿康笑着起身进房间去,拿出来三个红包,一人派一个。

“还有红包——!”顾小婷尖叫道。

“哇,谢谢谢谢。”师思笑道。

遥远抿着嘴角,感觉谭睿康就是个大家长,心里说不出的幸福,打开红包一看,哇的大叫。

两张三十的盛大泡泡堂点卡——!!可以买彩色泡泡和乌龟罐头了!!

这比什么都帅啊!遥远道:“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谭睿康笑着继续看电视,压轴的节目过去,两个女生要回学校,谭睿康道:“太晚了不安全,你们在里面睡吧,我把床收拾收拾,明天起来以后去逛花市。”

遥远去把里面的床收拾好让她们睡,抱着另一床被子出来打了个地铺。

谭睿康坐着抽烟,看着遥远。

遥远拿着手机,发了会呆,最后打通了赵国刚的手机。

漫长的等待,电话没有人接,遥远看了眼钟,12点半而已,这就睡觉了?

“新年好。”舒妍的声音响起。

遥远一听就想挂电话。

“我爸呢,春节快乐。”遥远说。

舒妍说:“他在洗澡,你交女朋友了?你哥上次说你和女孩谈恋爱了,一切还顺利吧?”

遥远说:“没有谈恋爱,因为我脚底长了一颗痣。”

舒妍怔了一怔,说:“这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遥远道:“对啊,那我谈没谈恋爱跟你有什么关系啊,等他洗完你告诉他,我打过电话了,就这样。祝他春节快乐。”

谭睿康微微蹙眉,像只认真的大猴子。

遥远说:“我去洗澡。”说着进房间去拿衣服,师思和顾小婷盖着被子在聊天,被吓了一跳,继而哈哈地笑。

“忘记敲门了,对不起。”遥远退出去敲了两下门,她们又开始笑。

遥远心情非常复杂,没有和她们说笑话了,低头拿自己和谭睿康的内裤。

“你们平时都盖一张被子吗。”师思笑着问:“感情真好。”

“嗯,不过内裤不混穿。”遥远说:“一起睡觉是因为我哥身上暖和,我从小体质就发冷。”

顾小婷问:“你亲他不亲?”

说着在师思脸上啵地亲了一下示范,师思笑道:“别闹。”

遥远道:“他最怕这种,说我肉麻……我洗澡去,不会再进来了,零食你们可以随便吃,电脑也可以上网,随便玩,晚安。”

遥远出来了,谭睿康在接电话,是赵国刚打回来的。

谭睿康说:“年初一准备出去走走,和我同学……”

谭睿康抬头看遥远,要把电话给他,遥远摇了摇头去洗澡。

谭睿康接着说:“好的,不去人多的地方,我们去山上吧。深圳现在情况怎么样?不会吧?真的吗?中山……那还好,嗯,我也觉得是以讹传讹,那我们回去吗?好的,好……一定注意。”

两人都洗好澡,移开茶几,坐在地铺上互相给对方吹头发,遥远吹完给谭睿康吹,继而关灯睡觉。

谭睿康道:“小远,你能联系上鸡鸡么?姑丈也在说那种流感。你问问他香港有什么新闻,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遥远道:“明天我找他。”

他在黑暗里抱着谭睿康,舒服地入睡。

2月2日,广州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关于春季流行性感冒高发期的防治呼吁。

遥远看了半天,确认应该是流感,赵国刚那边也没有怎么说,只是提醒他们别去人多的地方。

“要去打流感疫苗吗?”谭睿康道。

遥远一脸煞白,谭睿康只得作罢。数日后遥远终于联系上了齐辉宇,齐辉宇的消息是,香港报道中山有不明流行病毒,遥远便把各大网站的头条给他看,问他在哪。

齐辉宇:【我在山东,和我妈,我外婆一起过年呢,你千万当心点,你到我家来吧,这里靠海,病毒的感染可能比较小。】

遥远:【你生化危机玩多了!只是流感而已。】

齐辉宇:【切,传奇玩吧?】

遥远:【没空玩了,我挂了五科,寒假要复习准备补考。】

齐辉宇:【你也太猛了吧!怎么挂这么多?】

遥远要再说点什么,齐辉宇的头像就灰了,应该是去照顾他外婆。只得继续每天重复看书——泡泡堂——看书——泡泡堂的循环。

2月8日,谭睿康去上家教,提前回来了,说:“小远,外面超市怎么都在抢购东西?”

遥远还在看他的高数,心想又被学生放鸽子,还好没偷玩,他这几天都没出门,说:“什么?”

谭睿康到窗边去看了一眼,电话又响起来了,遥远随手帮他接了,那头是顾小婷。

“马骝!你在吗?”

“是我。”遥远说:“干嘛?声音小点。”

顾小婷带着哭腔,说:“你知道那个病吗?他们都说是治不好的!只要被传染上了就会吐血,没几天就死了!”

遥远:“……”

遥远把电话递给谭睿康,听到那头在说:“哥——我想回家。”

“怎么回事?”遥远起身去看窗外,外面的人都戴着口罩。

谭睿康道:“别怕,你把行李收拾一下,我送你们去坐车回家,师思呢?和你一起回去吧。”

遥远换了身衣服,要和谭睿康一起出门,谭睿康道:“你呆在家里,我送她们去火车站。”

遥远道:“你要是被传染上了,带回来咱们不是一样一起中招的么?不管是不是,如果真像她们说的这么严重,谁也跑不掉,有什么好担心的?”

谭睿康只得道:“好吧,戴着口罩,别离我太远。”

两人坐地铁去华工,地铁里坐着的人全戴着口罩,昏暗的灯光下,陌生人的眼神紧张而充满警惕。

遥远不禁觉得有点害怕,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高压。

他们提着行李,把顾小婷和师思送到火车站,闹哄哄的全是人,这时间正是春运逆向高峰期,许多人心事重重,涌向入站口。

顾小婷在口罩里说:“你们不走吗?”

遥远道:“我家就在广东,能走去哪?”

师思担心地说:“希望不会是真的,我都收到好多短信了……”

谭睿康买了票过来,嗡嗡嗡地说:“走吧!还有二十分钟就开车了,先进站!”

顾小婷道:“哥哥们,保佑我活着回来啊。”

遥远炸毛道:“是你要保佑我,回来的时候还能见到我活着才对吧!”

两个女孩进了站台,谭睿康和遥远站在广场边上,遥远道:“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谭睿康正要说点什么,附近的人群一瞬间动了起来,潮水般地退后,犹如有什么瞬间点爆了炸弹。

“有人咳血了!”

“有人死了!”

谭睿康和遥远都吓傻了,人群不住推搡,逃离广场边缘的一块空地,还有不明真相的人在大声尖叫,一时间混乱无比,谭睿康拦着人,踉跄护住遥远,两人不住退后,整个火车站广场前炸了锅,警察戴着口罩过来维持秩序,大声道:“不要推搡!不要惊慌!”

人潮越来越混乱,谭睿康一把将遥远打横抱着,远远地跑出了马路才把他放下来。

“小心!”遥远一把将他拽回人行道上,两人险些又被车撞着。

“有人咳血!是传染病!”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遥远朝广场上跑出来的人问道:“怎么回事?真的吗?发生了什么?”

几个人镇定下来,彼此交谈,说有人在入站口外吐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怎么跪下去,倒在地上,浑身发抖。

遥远还想过去看看有没有血迹以确认是不是真的,谭睿康却道:“别过去,马上回家,现在走,走!”

遥远回了家,谭睿康又下去买菜,回来说:“你们学校里没说什么事,也没有人回来上课。”

遥远道:“我就怕连菜市场也关门就麻烦了。”

2月10号。

到处都开始抢购东西,谣言已经压不住了,报纸上开始说有人入医的问题,据说只有几十人生病,大部分都送医院救治了,广东省卫生局正在开会,让市民防范。

外面在喷消毒水,遥远接了几十条短信,全是外省的同学问广东的传染病怎么样了。

齐辉宇又来了短信,说:【据说这是一种叫非典型性肺炎的烈性传染病,你快点离开广东,别呆在学校了!】

遥远还要补考,家也在广东,怎么可能走?

谭睿康帮他在网上报名,补考一切照常,没有任何影响。

遥远已经有点混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没有看到任何咳血的人,全是消息,消息,没完没了的消息,光是消息就能让所有人惶惶不可终日。

谭睿康报了名又去交钱,去了一次自己学校,回来的时候带来一根温度计,说:“你们辅导员回来了,他说补考照常,别的不知道,等学校通知。”

遥远道:“是有这回事吗?”

谭睿康道:“他也不知道,上级没通知。他让咱们每天量一次体温。说还可以做食醋蒸发,吃点板蓝根什么的,发烧马上去医院。”

遥远和谭睿康下去买醋,谭睿康执意道:“你别下去,说了我去就行了!”

“我不放心!”遥远怒道:“你每次出门都搞得我提心吊胆的!看书也看不下去!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谭睿康静了片刻,没说什么,带上遥远,锁好门去买东西。

楼下超市关门了,他们只得到市区去买东西,沃尔玛里全是来抢购的人,这股恐慌已经蔓延到全城,有人为了抢两瓶醋在动手打架。

遥远和谭睿康戴着口罩,站在一旁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人,遥远道:“陈醋可以么?”

谭睿康在口罩里说:“不知道,陈醋比白醋香,试试吧。”

遥远道:“其实我不是很怕世界末日,和你在一起就不怕。”

谭睿康道:“我也不怕,但能多活一会总是好的,你还得补考呢。”

遥远炸毛道:“这种时候能不提补考吗?!”

谭睿康眼睛又眯了起来,在口罩里笑。

四处都在快手抢米抢油,只有他们俩推着车,慢慢地悠闲地走。

“这种ufo炒面好吃。”遥远道。

“好吃就多买点。”谭睿康哗啦啦地扔了一大堆进来,遥远道:“东西还是要钱的!”

谭睿康眼睛又眯了眯,摇头晃脑的很可爱,两人买完东西,又在小区楼下分了个冰淇淋吃,才慢慢地走回去。

回去以后遥远第一件事就是拆开一大排舒肤佳香皂洗澡,谭睿康在家里到处喷消毒水,各自洗完澡后遥远开始用新买的电热水壶煲醋。

别人家都煲白醋,只有遥远家煲陈醋,多年后遥远总是会忍不住想起这个经典瞬间,既无奈又好笑。

“加点板蓝根。”谭睿康又在一旁指挥,两人有模有样地把盖子盖上。

2月11日:

谭睿康打开电脑,看收藏的网页,静了一会,说:“弟。”

遥远道:“什么?”

谭睿康:“网上说深圳确诊了一个病人,非典型性肺炎,广州有一百多例。”

遥远:“都死了吗?”

谭睿康:“没有说,得这种病的人会咳嗽,发烧,咳血,病重的时候会死。”

遥远道:“一共死了几个?”

谭睿康说:“都没说……”

遥远静了一会,说:“那女的什么时候生小孩?你知道吗?”

谭睿康说:“姑丈上次说预产期是三月份。”

遥远:“医院是不是容易传染?”

谭睿康没有说话,片刻后答道:“弟,张震说那个病人死了,医生全被传染上了,在人民医院,就在他家小区对面,现在他家附近的人全跑了。”

“他和他老婆在韶关火车站外面的网吧等车,去他老婆家。”

遥远:“医生也被传染上了?”

谭睿康的声音也有点发抖,他说:“我再……再看看,你别紧张。哥现在都不知道该信谁的了。”

遥远在窗边站了一会,外面小区里空空荡荡,春天的阳光和煦灿烂。

他拿着手机静了很久,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二十分钟。

谭睿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左手环着他的腰,搂住了他。右手抽出遥远手里的手机,按了拨号键,把手机放到遥远的耳边。

赵国刚的手机关机。

“有他家的电话么?”遥远说。

“有。”谭睿康从身后搂着遥远,两人站在窗前,谭睿康把头埋在他的肩上,翻电话号码,说:“你看,这个就是。”

遥远接过电话,转身抱着谭睿康,倚在他肩上。

舒妍接了电话。

遥远:“我爸在吗?”

舒妍说:“小远?不知道他,早上说出走走,现在还没回来,手机放在家里充电,没开机。”

遥远把电话挂了,试着拨通另一个号码,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字:“家”。

谭睿康的眉毛动了动,电话打通了。

赵国刚:“宝宝,还在生爸爸的气?”

遥远静了很久,赵国刚道:“宝宝,说话。”

遥远低声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家里没有人,你手机关机……”

赵国刚:“所以你知道爸爸在家,爸也知道,现在打电话来的只会是你。你那边怎么样了。”

遥远说:“我被传染上了。”

电话那头良久沉默,赵国刚说:“在哪家医院,现在过来。”

遥远:“……”

赵国刚说:“你声音不嘶哑,又想吓我?”

遥远笑了起来,谭睿康说:“姑丈,我们都没事,目前没事。”

赵国刚吁了口气说:“没事就好。别回深圳,病情据说很严重,看新闻发布会了么?非典型性肺炎,是通过呼吸传播的。”

遥远倚在谭睿康身上,朝电话里的赵国刚说:“你一个人呆在个空房子里做什么?”

赵国刚笑道:“谁说我一个人?你妈妈不就在家里么?回来陪你妈妈。”

遥远说:“妈已经搬到我家来住了,在广州呢。”

赵国刚没有说话,片刻后道:“回来看你妈妈和你的照片,这些都不能带过去,你回家的时候,别全带走了,给爸爸留几张。学习怎么样?睿康说你交女朋友了。”

遥远道:“没有的事,认了个妹,挂了几科,在准备补考。”

赵国刚说:“玩游戏了吧,一没人管着就不行。”

遥远道:“我能考过的。”

父子俩又静了很久,遥远开口道:“她生小孩的时候你别去了,医院有点危险。”

赵国刚沉默,遥远又道:“算了,你当我没说,自己把握吧。我挂了。”

赵国刚说:“每天给爸爸发条短信,记得。”

遥远嗯了声,把电话交给谭睿康,静静搂着他的腰,谭睿康的毛衣很温暖很舒服,遥远想把自己埋进他的心里去,找个地方躲着。

谭睿康说了几句好的,一定注意,不会出门,挂了电话,面无表情道:“还蹭?”

遥远放下一块心头大石,过去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谭睿康给他削苹果,说:“姑丈经常回去,周六周日,你不在家的他也会去呆半天。”

“放寒假前,他就回去亲手把房子都打扫好了,被子也拿出来晒了,就等你回家,还给咱们买了新手机。”

遥远说:“你怎么不说。”

谭睿康说:“他不让我说,说随便你吧,不想回去的话,留在广州复习也可以,还说你住不惯寝室,怕吵的话……就出来租房子住。”

遥远静了很久,而后道:“咱们现在回家吧。”

谭睿康说:“不行!说归说,绝对不行,深圳可是重灾区。”

“广州也差不多了。”遥远出了口长气说。

谭睿康说:“广州现在都说控制住了,别怕。来,吃了苹果就去学习。”

遥远:“……”

“都这样了!”遥远抓狂道:“还要学习?!”

谭睿康莞尔看他,说:“你还有什么遗憾么?有遗憾抓紧时间办。”

遥远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遗憾了,他不能回去,赵国刚要陪孕妇,没的只会徒增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戏码,和谭睿康在一起,死了也没遗憾了。

“没有了。”遥远说:“确实没有。”

谭睿康:“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学高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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