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不是小的不给你，是，是前面的老帐册白东家他们拿去查帐，就没有还回来给我。”

周玖眼神锋利的看向叶掌柜，“叶掌柜，虽然白家没有来人与我面对面的交接，但是，你要拿这种话来糊弄我，你是糊弄不过去的，怎么，前面的帐册有问题？不敢给我看？”

“啊，不，不是，是我这脑袋，突然犯糊涂了，是我忘记了，对，对，他们查过帐后好像又拿回来了，我这就去找找，去找找。”叶掌柜又滚走了。

“四姐，帐有问题？”

“不，账没有问题，反是样样茶叶一两不缺，一瓶不缺，很完美，但过于完美的帐是不存在的，我又没看到帐里面有反应损耗，如果记帐时有过损耗类调帐，现在的帐完美才是真实的。”

“那四姐准备怎么办？”

“往前查，从后往前查，我看查到哪才会出问题，想在我面前在帐上做手脚的人还没生出来。”周玖冷哼，要不然，她的“神算子”称号就白称了。

“好，四姐，我陪你查，哪怕要查几天我也陪着你查。”

“不用，半个时辰就好，你看四姐我的，等一下你瞧好了。”周玖胸有成竹，她太能了解做假帐人的心理和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动手脚了。

“好。”白凡温驯的点头，就像一只温驯的小奶狗，哪有在小胖子面前的腹黑欺负人。

周玖看着白凡乖乖的模样，抿嘴笑了。

叶掌柜搬了三个月的帐册进来，没过一炷香功夫，周玖就看完了，命他再去搬，于是叶掌柜又去搬了三个月的出来。

叶掌柜看着周玖素手如飞，翻着帐页，眼睛一目十行，不时在页面上做个特殊标记，做个标记的账本单独放在一边，看到周玖做了标记的账面，在那一瞬间，他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太自大了，他自大自己在茶铺做了十几年的掌柜，对帐目了如指掌，想借着老东家与新东家交接之际，从中为自己牟利，所以，他在帐册上做了手脚，贪下了银两，就欺新东家对店中情况不熟悉，对帐目不熟悉。

可谁知道上天却派了个擅看帐的祖宗来了！也活该他倒霉。

“好了，看完了。”周玖合上了最后一本帐本，然后眼神凝重的看向叶掌柜，叶掌柜忐忑的也看向她。

“叶掌柜，是你自己交待？还是我去报官？”

一边的白凡看了看沙漏，果真半个时辰不到就查清了。

“东家，我说，我说，你别报官，千万别报官。”叶掌柜一听周玖要报官，“呯”的一声朝周玖跪下。

“好，那你说，你贪了多少？”

“三，三百……”

“想清楚了再说，如果这次机会你还把握不住，我立即让白公子去衙门报案。”周玖眼神一冷。

“是，是，东家，我总共贪了的是五百五十两，真的，这次是真的，我一文也没少说。求东家饶了我，小人以前从未有贪过，是小人见老东家走了，新东家没来，所以一时起了贪心犯下大错。”

“嘶……”白凡倒吸了口冷气，“叶胖子，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真是一鸣惊人呐，五百多两……你的心真够黑的。”

“他说得没错，五百五十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帐本他总共改动了十笔，小凡你看……这本帐本上这里，这里……还有，高档茶叶这……你看，高档茶叶银子多，最引人注意，他改的笔数少，低档茶叶的帐本他改得也少，倒是中档茶叶，不会引起新东家的注意，而且也不用像低档茶叶那样，要多处改动做手脚才能得到自己心中想贪的银两数……”周玖一一指给白凡看，低档茶叶帐目改动了两笔，高档茶叶的帐目改了两笔，其他六笔全改动在中档茶叶上。

“还真是！四姐，你真是厉害，你怎么知道他会在中档茶叶上做手脚最多？”

“做假账，贪婪的人共同的心理而已，想发横财，又千方百计想予以掩盖，不想被别人发觉事实而导致自己进了牢房。

低档茶叶，银两少，需要多拿银子，就必须多处改动，容易被人察觉，而高档茶叶，因为价值高，也容易引起人的注意，容易被发现，所以，中档茶叶做手脚是最为保险的。”周玖冷笑道。

“啧啧……那倒是，叶胖子，你还挺聪明的。”白凡啧啧了两声，又问周玖，“四姐，那对他怎么处置？”

“他？！正如他所说，我看了好些前面的帐本，他以前的确没有动过手脚，没有动过贪念，就念他是初犯，只要他把银两吐出来，撵出铺子去吧。”

“叶胖子，我四姐说了，念你是初犯，把你贪的银子拿出来给我四姐，然后卷铺盖走人。”

“是，是，谢谢公子，谢谢东家宽容，我这就拿银子去，只是，东家，银子并在我手上，我还得回家拿，你看……？”

“你家在哪儿？”

“离这儿不远，来回半个时辰就可以了，烦请东家在这等等我，我拿好银票马上就回来。”

“好，你去吧，铺子中所有的钥匙留下。”

“是。”叶胖子把钥匙留给周玖后就离开了。

“四姐……你不怕他逃了？”

“跑？他能跑哪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在茶叶铺做了这么多年掌柜，多少有些积银，过了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他要为了那本不属于他的五百两银子去过逃亡的生活，我正好成全他。”周玖冷笑着道。

周玖命店中一个小伙计为自己和白凡上了茶水，又问了些小伙计有关叶掌柜家中的事，这才放小伙计下去忙。

店堂内没有别人，只剩下了周玖和白凡，二人边喝茶边说话，白凡问太安县白家如何得罪了她，周玖也不隐瞒，一一向白凡说了，从自己假扮男子参加比试，从而阻断了白湛的前途和白家的计划，到白老爷两次动手要她的命，全部说给了白凡听。

白凡听后，除了感叹白老爷心狠手辣，最后得到该有的下场，并未多说什么，如果是自己，有人三番两次要自己的命，自己还不对对方动手，那他也是白活了，活成了怯懦好欺负。

“四姐，昨晚家父接到你的信，我看了后还有许多地方想不明白，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完全明白了。

不过，四姐你瞒着我，小俊那小子嘴巴也够紧的，我回京城前还特意问了他四姐你来京城干什么？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你？结果他给我来了个一问三不知。”白凡无语道。

“哈……你别怪他，这事情太复杂，牵连到许多事情，又加上我受过白家的刺杀，所以，我是尽量少让别人知道，如今，大局已定，也不怕人知道了。”周玖笑着道。

“四姐，皇上借此次机会，一为招揽人才，二为扶持金家，打击白家，我们白家东楚首富的位置不保了！”白凡叹息。

“皇上到底是何目的，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今天圣旨已下，金家现家主肯定会立即退居幕后，把家主的位置传给金自来，而后扶摇直上成为皇商。

你回去后，告诉你父亲，不要为这消息自乱了阵脚，要稳住，金家的生意在海江河航道运输，与你们暂时还不能成为竟争对手，你们要担心的和时刻要关注的是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是，谢四姐提醒。”

皇上弄了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商业人才选拔，自是有他的目的，一是真为选拔和发现人才，比如周玖这样的；二是扶持金家上台，周玖现在都怀疑，那金自来是不是真有拿到心算术第三名的本事；三，正好碰到了自己要踩下周家的心算术，他利用自己的手狠狠警告了周书晏一把，他再是重臣，也要他这皇上看重他才是，他不看重，周书晏什么都不是，周书晏唯有忠诚于他才能富贵一生。

所以说，这场选拔人才最大的得利者和终极boss是皇上，而不是别人。

此时，璃王府，黑羽再次回来了，站在书房里向楚璃禀报他查到的当年发生事情当晚的一些蛛丝马迹。

“王爷，和我们别庄在一起的，除了白家的庄子，另一个庄子是安亲王的。”

恩？

是大哥的？

楚璃侧目看向黑羽，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庄子是谁的，很好查，一问便知，但是当年那晚发生的事，却很不好查，似乎有人故意抹去了那晚发生的一切，属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查到那天晚上安王爷和安妃王为了讨好当时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皇上，专门在别庄为他设了宴席玩乐，甚至从扬州偷偷买了绝色的瘦马运过来，且，那日同时邀请了许多大臣家的贵小姐赴宴，至于宴席前后，或是宴席上发生了什么，属下尚未查到。”

楚璃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又敲，皇上当时居然也在？

想着自己那孪生哥哥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容，还有小宝那酷似自己和皇上的那双好看的眼睛，想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楚璃的心往下沉了又沉。

“那天臣相府的大小姐周玖有没有被邀请去赴宴？”

“周姑娘那天去过别庄，这是属下从相府那查到的线索，但也仅仅知道当晚她去过别庄，其他的还有待手下去查。”

“她去过别庄……就好！继续挖，再挖得深点，只要是发生过的事，再怎么抹净也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楚璃一想到会有另一种可能性，心中就一阵烦躁。

“是，王爷，属下告退。”

……

茶叶铺里，周玖和白凡等了近半个时辰后，果然如周玖所料，胖子叶掌柜在这凉意深深的秋季，跑得一头汗跑回了茶叶铺，一进铺子，就抖抖索索从怀中取出银票双手捧给了周玖。

周玖不客气的接过，数了数，五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五百五十两正好，又把银票递给白凡，让他帮着辨认了真假，白凡说全是真的，没有假，周玖这才放心的将银票收进了袖子里。

银票收好，周玖瞥了眼站在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叶胖子，淡然道：“叶掌柜，以你的年纪，家中应该是儿孙满膝了吧？”

“是，是，东家，我家中已经有两个孙儿，一个孙女了。”叶胖子立即点头。

“你这算是晚节不保吧？”

“这……。是小的一时糊涂，贪心犯下大错。”

“念你是初犯，年纪也大了，家中儿孙也要过日子，再看在你认错态度又良好的份上，你走吧。

只是，下不为例，只要你不再犯，这次的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银子已经要回来了，周玖不打算继续追究，若是送官，定是毁了他的生路，连他的儿子和孙子以后在京城都无法找到活计和做人。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饶恕。”叶掌柜自然听出了周玖话中的意思，五十多岁的人满脸老泪的向周玖跪下，感激的拜了三拜，这才起身离开，一步一步，甚是艰难的挪出茶叶铺这他做了十余年工的地方。

叶掌柜离开了，白凡眼神复杂看了一眼他蹒跚的背影，“他此时应该后悔了！”

“恩，知道后悔是好事，不过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

叶掌柜走后，周玖又叫来茶叶铺中里唯一的一个伙计，给了他五两银子，也打发他离开了，铺子中出了贪主家银子的事，不管他知道不知道这事，她都不会留人，只能算他运气不好。

“四姐，人都打发走了，这茶叶铺就没人了，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先一把锁锁着吧，人，宁缺勿滥。小凡，我得托你帮我谋一个合适的掌柜，至于伙计好办。”

“行，那我回去问问，尽快为四姐谋一个。”白凡爽快的答应了。

二人说话间，天色也暗了，周喜和徐伯夫妇二人带着四个小豆丁回来了，四个小家伙一看就玩得很开心，衣服都弄皱了，脸上都是笑意。

“小凡，明日上午去你家拜访，现在预约。”周玖逗笑道。

“好，好，四姐你还要预约？不预约都行，明日带着小宝他们一起来，我在家中等你们。”白凡笑着说了句，和徐伯他们打过招呼，坐着自家马车离开了。

周玖把茶叶铺子大门一锁，一行人坐着马车回了家。

晚上，灯火下，周玖手里做着为云雁做的小夹袄，某位王爷一进来就抱住了她，久久不语。

感觉到楚璃情绪不对，半晌后，周玖才推开他，“怎么了？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阿玖，如果你不失去记忆，该是有多好！”那他就知道小宝到底是谁的孩子了。

见楚璃不答反叹，周玖笑了，皱了皱鼻子，“我倒觉得不记得好，谁知道以前是些什么伤人的记忆？！”

“呃……也是。”楚璃点头，“阿玖，黑羽查到了一些当年的事，四年前，你还在周府的时候，你曾参加过安王府办的宴席。”

“恩？那又怎么样？”对于原主这个高门贵女来说，参加宴席交际不是很正常。

“还记得你问我那三家别庄的事吗？”

“恩。”周玖点头。

“三家别庄，中间那一座庄子是我的，我右边那座以前是白家的，现在是你的，在我左边的那座是安王爷的，也就是我那大哥家的，以前是他家的，现在也是他家的。”

“哦。”

“四年前，当今的皇上，那时还是太子殿下。安王爷和安王妃为了讨好皇上，在别庄办了一次宴席，宴请了很多高门贵女作陪，而且，安王爷顶着禁忌，还为当时的太子殿下，我那孪生哥哥备了扬州瘦马。还有，当时参加宴席的贵女，你也是其中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