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岩!你有本事偷别人的孩子你有本事出来跟我们对峙啊!!”
烤串儿胡同的小楼之下, 一女一男正拍着温氏小厨楼下的大铁门叫骂。女的看起来很年轻, 顶多只有二十来岁,男的年纪也不大,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五、六出头。
在这一男一女的身后, 还站着一个成熟妩媚的漂亮女子。漂亮女子有着一张巴掌大的芙蓉小~脸,一头长发滑腻得好似上等的锦缎披在肩头。如雪的肌肤上一双清媚的眼睛, 柔柔的、亮亮的,好似波光荡漾的春~水。
在年轻却烫了一头浓艳的大卷发, 身上的衣服不是亮片就是紧身到像要把人勒成火腿的年轻女子的衬托之下, 这身材窈窕的漂亮女子更显得不施粉脂、清丽脱俗。
人在后厨做准备的翠芬听见有人在隔壁嚷嚷,洗了个手就出来想让人别嚎了。哪知她人还没跨出店门,那边嚎了好长时间的年轻女子嘴里就冒出了“温岩”两个字。
翠芬一愣, 正巧和那漂亮女子对上了视线。那漂亮女子立刻移步了过来。
“请问您知道住在这里的人去哪里了吗?”
美人就是美人, 走起路来步步生莲,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气轻轻柔柔。仿佛是只要加大点儿嗓门儿她自己就会先承受不住一样。
翠芬被漂亮女子这么一问, 顿时“呃呃”、“啊啊”地支吾了起来,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儿没人住……”
温岩早就从小楼里搬出去好几个月了,小楼里确实没人住。翠芬没说谎,却把话说得像心虚的谎言一样,盖因为她从着漂亮女子的眉眼之间看到了温子贤的影子。
温子贤是真的漂亮,漂亮到说他是女孩子女扮男装翠芬都信。眼前这漂亮女子的樱唇和温子贤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就连不笑时嘴角略略上钩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以前翠芬只是感慨这温子贤怎么像爸不像妈,还感慨温岩的肚子里能出来这么漂亮的温子贤,温子贤他爸肯定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美男。这会儿见了这清水芙蓉的漂亮女子, 翠芬一下子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莫不是温子贤就不是温岩亲生的……?
可温岩怎么对温子贤那是街坊邻居们都看着的,一个不是亲妈的女人能对一个不是自己亲儿子的孩子那么上心、那么努力?这好像说不过去啊……
可是再听听那拍门的年轻女子的怒骂……那年轻女子分明就是在骂温岩偷孩子?
“没人住?你这是说谎不打草稿啊?”
年轻女子对着翠芬冷笑,她可不像自己姐姐那么柔弱,能随便就被人给骗了。
“网络上早就传疯了!说是温岩就住在这里!她那什么……温氏小厨?不就开在上面?”
年轻女子的话很不客气,她这么一呛翠芬,翠芬那火辣辣的暴脾气立刻就上来了:“嗬,既然你们知道得这么清楚,那还问我干嘛?有本事别在这儿拍门,直接飞上去找人啊。”
“你……!”
年轻女子被翠芬喷红了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又找不出合适的言词去反驳。只得可怜兮兮地去看那陪着她一起拍门的男人,那是她男朋友。她现在就等着男朋友为自己主持公道正义了。
“你怎么说话的你”
男人见翠芬一个人,顿时扬起拳头比划了两下:“得罪了老子的女人,小心老子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你说谁要把谁打得满地找牙呢?”
大肚李原是打算拉住媳妇儿让她那张泼辣的嘴少说两句,免得得罪了人。哪知对方过来就蹬鼻子上脸,还真当他是死的了。
大肚李一脚踏出店外,他落脚的地方地上被冻住的灰尘都被震动得飞扬起来。他这幅身材,那年轻男人在他面前仿佛个自称“扛把子”的小学生似的,怎么看怎么弱鸡。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眼见自己这边出师不利,漂亮女子终于出来劝人了:“雯雯、小强,行了,别说了。是我们不好,吵着人家了。来,快给人家道个歉。”
漂亮女子嘴上这么说着,不等被她叫作“雯雯”的年轻女子和被她叫作“小强”的年轻男子真的道歉,她已经对着翠芬和大肚李道:“两位见谅,我们也是太着急了……雯雯和小强都被急糊涂了,这才冒犯了两位,请多多原谅……”
美女的道歉总是让人心旷神怡的,特别是这样轻声细语、有礼有节的美女。眼见斜对面儿的宋老出来了,其他的街坊邻居们也探头的探头、伸脑的伸脑,大肚李也不好再和美女计较。
翠芬最见不惯的就是这种看起来乖巧得体,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的女人。她冷笑两声,还想再拿话刺这两女一男,却是被大肚李给拉了回来。
“你们几位找这家人有事啊?”
有多事的邻居问了这么一句。年轻女子瞬间像闻见了腥味儿的鬣狗,满面狰狞地咬住了话茬儿:“是的!住在这里的人……温岩偷了我姐姐的孩子!”
“““啊……?”””
街坊邻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
这时一阵低低的抽泣声传来,众人只见那刚才还纤巧柔弱的漂亮女子肩头耸动,竟是转过身去捂着脸“嘤嘤嘤”地低声哭泣了起来。
翠芬顿时白眼一番:瞧她刚才说了什么?这女人就是个戏精!哪有这种前一刻还一点儿感伤着急都看不出来的人转眼间就哭成一团的啊?要她看,不仅金鸡百花飞天奖都欠这女人一个视后,就是金球奥斯卡也欠这女人大金球和小金人儿啊。
“阿岩怎么会偷别人的孩子呢?”
“可、可温子贤确实长得和阿岩不像啊……”
“不像就不能是像爸爸吗?空口无凭的事情。我还觉得阿岩对子贤好得不可能不是亲母子呢。”
“就是说嘛!”
街坊邻居越聚越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辞间几乎都是偏帮温岩的。于是漂亮女子的哭声在街坊邻居们的讨论声里又响亮了一些,人也跟着摇摇欲坠。
那年轻女子立刻抱住了漂亮女子,嘴里还大声喊着:“姐姐你别伤心难过!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啊心慈姐!别哭了!你哭得这么伤心该多伤身体!你身体又不好!”
小强也心疼地劝着,他这一劝犹如火上浇油,年轻女子转过头来就恶狠狠地朝着烤串儿胡同的街坊邻居们骂道:“你们这群什么都不知道、只看到些表面的人这是要逼死我姐姐!她被偷了孩子本来就已经够伤心的了,你们还这么说她!”
无缘无故就被扣了个逼死人的大帽子,街坊邻居们都感觉承受不住脑袋上这重量。不过这年轻女子说得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关于温岩他们真的知道得太少,温岩来自哪里、以前是做什么的,家中都有几口人,为什么会独自一个人带着孩子,这些都是迷。至于温子贤的身世、温子贤的爸爸是谁,那更是世界级的未解之谜,谁都没法回答。
“要不……打个电话给阿岩、让她回来看一看怎么办吧?”
有街坊这么提议。
宋老和来探望他的儿子女儿对望两眼,翠芬和大肚李也默然相视,最后都选择了赞成。
戏精不可怕,可怕的是戏精会躺下。要这位美女戏精装装晕,再出去找点儿什么都市情感调解节目来说什么自己被烤串儿胡同里不明就里还冷血无情的人们给气晕了,那他们这些街坊邻居的罪过可就真的大了。
温岩接到电话,听翠芬对她说两女一男上门来找她要孩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回是怎么都躲不过了。
当初她带着温子贤远走他乡就是为了不被温子贤的生母找上门来。一晃眼十一年就过去了,温岩还以为自己和温子贤两个人的安稳日子会这么直奔第十二年、第十三年、第十四年……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谁料她却因为和白启的绯闻被人曝光了长相和温氏小厨所在的地点。
她曾经自我安慰说那一家子极品未必就会看到网络上这些明星八卦,不料纸到底包不住火,她最担心的事、最不想见的人还是上门了。
二十八号的高快车票除了散心和开阔视野,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避免被这一家子找上门来。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终究躲不过。
想想残存在记忆里,十一年前还是美少女的便宜妹妹和什么事情都以便宜妹妹马首是瞻的异母妹妹,温岩略有些感慨。
前世的自己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最根本的愿望无非就是想活着回去看看父母、见见素未谋面的弟弟妹妹们。这辈子她带着温子贤销声匿迹地远遁他乡了这么多年,却是为了不再见到自己的生父和后妈,自己的便宜妹妹和异母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