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果真搬走了温家所有的灶具和锅炉, 差点儿连娘俩儿吃饭的锅碗瓢盆都给一起端了。
城管走后已经关了店门的小贩们也没心思开店了, 大伙儿干脆一股脑儿地涌到了方老太家的小楼上,挨个儿对温家母子进行“亲切地慰问”。安慰温岩的有之,夸奖温子贤的有之, 不过最多的还是像翠芬这样声讨金燕的。
金燕一回家就关上了门关上了窗,连窗帘都给拉上了。翠芬看不上她这样儿, 去温岩家经过金燕家门前时眯着眼睛就讽刺道:“你金燕有本事做就拿出本事来承认呀!哼!胆小鬼!窝囊废!快管好你男人吧!”
金燕家不止金燕一个人在,金燕老公和她一双儿女也在。金燕的儿女是不明就里, 只是见爸爸表情狰狞, 妈妈又是哭又是叫,两个孩子立刻就躲去了小厨房里。关上了小厨房的木头门。
木头门那边先是一阵金燕的哭叫,接着就是金燕老公的大骂声。伴随着东西被砸个粉碎的破裂声, 两个孩子缩到了厨房里距离木头门最远的小旮旯中, 抱着头蹲在了一起。
金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翠芬那几句话堪比刀子一刀一刀往她心上扎,扎得是又快又准, 又稳又狠。
金燕家男人听了翠芬那些话, 只觉得丢脸丢到南极圈去了。是,没错,他就是控制不住去撩周围的女人,可这又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一辈子守着自家这个心肠歹毒、手慢脚慢、不会教育孩子又连饭菜都做不好的黄脸婆吧?
那温岩长得倒不是多好看,身材也很一般, 但是以前的温岩缺钱啊。缺钱的女人都很容易出卖自己,爱喝酒的女人更是容易往床上带。反正温岩喝高了就什么事儿都不记,就算他趁着温岩酒醉占了温岩的便宜, 那也是温岩自己酒品不好,行为放荡,怪不得他一时控制不住犯了错误。眼看戒了酒的温岩出落得眉清目秀,身段柔软,一点都看不出三十岁人的样子,他是馋得恨不得天天往温家跑,偏生金燕不好好在家带孩子,非要成天监视他、阻挠他,一直没让他办成好事。
这会儿整个胡同都知道他对温岩有不良企图了,他还怎么在胡同里混下去?这金燕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怎么就觉得她活泼可爱,非要死缠烂打地把她给娶了回来。
见金燕这会儿哭倒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裤腿求自己原谅,金燕老公一脚踹开了给自己生育了两个孩子的发妻,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金燕的脸上。
金燕被打懵了,她整个人都摔在地上,只能听见耳朵里嗡嗡乱响,像是耳廓里被塞进了一百只蜜蜂。
她很绝望很绝望。她不明白自己就是想和自家男人一起带着两个孩子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怎么就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都说男人控制不住□□那是正常的,不能怪男人花心,因为男人花心是正常的。既然她不能恨自己这个“正常”的老公,她不就只有去恨诱惑他老公的女人们了么?可是为什么?就算她不去怪老公成天出轨,成天家花不如野花香,甚至成天打着隔壁单亲妈妈的主意,她老公还是要怪她小气,还是要嫌弃她的卑躬屈膝?
金燕躺在地上流着眼泪,她随便扎在脑后的头发早已不似当年那样柔顺光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的她连洗个澡就像是打战似的,保养、休憩是什么感觉她都已经忘了……
“你给我起来!装什么死!”
金燕的老公看见脸肿起大半的金燕躺在地上不动,直接抓了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提了起来。
“臭婆娘!让老子丢脸!”
噼啪!
“你还敢装死!”
噼啪!噼啪!
金燕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挨了几下。只是被打着打着自己就晕乎了。鼻子被某种东西堵住,喉咙里好像溢出了什么又腥又咸的东西,眼睛看到的东西全带上了血丝。金燕感觉自己的意识就要脱离自己的身体,要飘到什么地方去,又或者是要落到什么地方去。
孩子……我的孩子们……起码,让别我的孩子们,像我一样
这是金燕脑中最后的念头,然后她就看着自家男人抄起旁边桌子上的烟灰缸,对着自己砸了下来。
温岩一感觉到精灵的躁动就从床前站了起来。温子贤受了些刺激又哭了许久,她刚才才把温子贤给哄睡了。
如今家里的锅碗瓢盆被没收了大半,像样的灶具也没了。她想做点儿吃的哄哄温子贤都不行。重买灶具的事情温岩并不急,因为事已至此,要重头再来可不是那么简单,正好她也有别的打算。所以灶具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除了美食,治疗心伤最有效的就是睡眠。所以温岩陪着温子贤喝了些水,又吃了些没被收走的盐津木瓜,这才让温子贤先去睡了。
温岩外套都没披就往金燕家跑,精灵们讨厌金燕,经常正大光明地跑到金燕家里恶作剧。这会儿金燕出了问题,精灵霎时间就反馈到了温岩这里。
金燕家的大门上了锁,推是推不开的。门背后挂着的塑料袋、围裙等等的东西遮住了铁门上半截能够视物的玻璃,温岩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声音。
如果是普通人,见金燕家里寂静一片大概也就打退堂鼓了。然而温岩正好不是那个普通人。只见她整个人在地上转了半圈,飞起一脚就踹向了金燕家的大门。
金燕家大门上的锁应声而坏,门也飞进屋里小两米。
气急败坏中用烟灰缸砸了金燕脑袋的金燕老公就蹲在一片血泊之中,看见金燕脑袋上不断出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可能杀人了,继而用双手捂住金燕脑袋上的伤口,试图为金燕止血。
眼见金燕的血怎么都止不住,双手都是血的金燕老公只想着逃跑。不料这个时候温岩一脚踹开了他家大门,顿时吓得金燕老公鬼哭狼嚎,以为是金燕化为厉鬼来找他麻烦来了。
“滚开!”
温岩可对金燕老公没什么好印象。这男人要本事没本事,要人品没人品。一把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正值壮年的大帅哥,成天就去泡女人,对女人抱怨自己多么多么可怜,娶了一个多么多么糟糕的老婆,他和老婆早已经没了感情,因为老婆不事生产,只会乱花钱,还带不好两个孩子。他这个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每天都过得压抑抑郁苦哈哈……诸如此类。
这会儿金燕被砸破了脑袋,一看就是她老公的杰作。
温岩一脚踹开金燕老公,因为找不到什么干净的东西,她干脆抱着金燕回了一廊之隔的自己家。她一边打电话给120,一边翻了蒸洗过的纱布出来。温岩平时是拿纱布给食材沥水,还有炖汤时裹香料的,没想到这些纱布这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在战场上为士兵们处理伤口的经验让温岩很快给金燕裹好了脑袋,虽然伤口的地方还在不断渗血,但总比金燕老公直接拿手捂着要好。
南云大学附近就有南云医院,救护车没让温岩等太久。温子贤被吵醒了过来,温岩只是简单交待了他几句,让温子贤等自己回来就和被抬上担架的金燕一起坐救护车走了。等110的事情温岩交给了翠芬和大肚李。有这两人在,相信警察很快就会弄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金燕她老公也很快就会被捕。
金燕脑袋上缝了五针,万幸得是因为发现得早,伤口没有感染,也没有进一步的扩大,只要稍事休息两天,在医院观察一下有没有其他脑震荡之类的毛病就可以了。如果没有别的毛病,金燕很快就能出院。等伤口长好了再来医院里拆线就行。
温岩给住院的金燕垫了钱,毕竟金燕夫妻俩一个在医院里睡着,另一个已经被抓了起来,这会儿应该还在被审着。剩下两个孩子只知道哭和闹。
温岩没留在医院里陪金燕。金燕和她不对付那是公认的,她不想自诩是金燕的“救命恩人”,也不指望金燕一夜之间就对自己改观。她不想自讨没趣。再者金燕失去意识时附在她身上的恶精灵和负元素又都会潜伏在她的意识之中,无法进行祛除,温岩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金燕二天早上就醒了,当天下午她也不管医生劝她再留院观察一下就闹着要出院。
南云医院的床位本来就紧俏,金燕这一闹谁还愿意留她?金燕没带什么东西来,走的时候也只拿走了那件温岩送她来时给她披上的外套。
这外套已经沾了血,隔了一晚上,血早已经凝固成了黑色,想来是洗不掉了。
金燕挂心孩子们,出了院就直奔烤串儿胡同。胡同里遇见街坊邻居还想和她说些什么,问她几句,她都无心应付,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句,直接就当人不存在的略过了。
好容易进了方老太家大门,金燕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她扶着栏杆艰难地爬着楼梯,头一阵晕过一阵。好容易扛过了脑袋上伤口的疼痛,终于到了二楼。
金燕家还维持着昨天被温岩一脚踹开大门的模样,里面悄无声息,自然也是空无一人。金燕脸色一白,急忙冲过走廊往温岩家去。哪知温岩家大门紧锁,其中也没有人的踪迹。
“轰”的一声,金燕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爆炸了,孩子们不见了的刺激让她几乎哭出声来。满心都是失去孩子的恐惧,金燕脑中已经有了一千种、一万种不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