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丹婷被崔锦智抱回屋里,惊得满院丫头一阵慌乱,请大夫的,通知老夫人的,通知崔颜氏的,整个几乎都是人仰马翻。
老夫人原在病中,听了这事急得忙要过来,就连崔武氏跟崔敏氏夫妇听到风声也匆匆赶来,没一会,院子里几乎来满了人,一个个神色焦急地全都等着许丹婷的消息。
崔老夫人坐在椅上满脸担忧,连眼都不眨深怕出事一样,直到大夫为许丹婷看完了收手才忙问:“大夫,我孙媳怎么样?孩子……孩子还好吧?”。
大夫回道:“老夫人放心,二少奶奶没事,孩子平安”。
崔锦智急:“那她为什么不醒?”。
大夫一愣,才道:“二少奶奶可能是受了点惊吓,不过不打紧的”。
得这话,崔老夫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大夫看完诊,又叮嘱两句才起身离开。
崔老夫人憋着气,一直到出了房间,才忍不住将桌上的杯子砸个粉碎。
“去将张子房给我绑了过来!!!这孽障!简直无法无天!!!”。
崔老夫人彻底震怒,满院里,当下都没人敢说句话。
竹园。
子房扶着桌边,脸色有些发青,他拧紧了眉,掌心捂着小腹,那里有些疼。
隔壁修竹里,碧珠隔着窗户看着子房的房门满脸狐疑:“怎么这么安静呢?”。
李芳华靠在床头,神色惬意:“安静,是因为还没起风”。
碧珠嘀咕两声,关上窗户:“小姐,你说大少奶奶这次会没事吗?我听说当时二少爷可生气了呢”。
李芳华道:“这关,我只怕,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吧”。
这两人正说着话,李蒋带了人就气势汹汹地进了竹园。
九溪被吓得有些腿软,子房忍着不适,回头看去。
“老夫人有请大少奶奶大厅问话!”。
崔家大厅,又是一次众人云集,只是可能因为这事关系微妙,是以崔家的小姐们都不在这。
子房站在中央,眸光一一看过众人,未行礼,崔老夫人就抓了茶杯朝他扔来,子房侧身一让躲过了,那茶杯直接在他身边碎成了渣渣。
“张子房!我们崔家到底是不是跟你犯冲!你先是害了南观的长子,现在又要来害锦智的孩子吗!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堂堂一个男人对下丹婷一个女人都能下狠手!更何况她还怀着身孕!你也不怕最后弄个一尸两命吗!!!”崔老夫人怒骂,满是痛心疾首,似乎许丹婷已经暴毙了似的。
崔柳氏与崔二爷坐在一旁,两人都神色焦急而担忧,想帮子房却又不敢说话。
崔锦智神色愤然,连一向表现的对子房和蔼可亲的崔坪此时也一脸的阴霾。
“我倒是不想跟她怨怼,可是她呢?她可会安心的放过我?”身侧,子房的手捏成拳头,神情淡淡,一想到那被百草枯淹没了树根的桃树,子房的眼就愈发锐利的阴鸷:“因为许丹婷跟崔锦智的婚事,他们逼着我嫁进来,我嫁了!我现在就只想要个清净许丹婷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我!说桃然居的桃树不是她弄死的我如何相信!这整个崔府就只有她许丹婷与我有莫大冤仇!!!”。
崔老太爷听得一惊,刚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崔坪却赫然起身怒斥:“你还不知道悔改!你自己问问,从你嫁到我们崔家我跟你大伯母是如何对你的!现在你却在这里颠倒黑白还不知悔改!你这态度是你与长辈应有的态度吗!?”。
“那我需要有个什么态度?”子房冷冷看他:“你说你与大夫人待我极好,那我请问,我被禁足桃然居,病的奄奄一息的时候你跟大夫人在哪?”。
崔老夫人怒斥:“你简直放肆死性不改!到底是乡下地方出来的,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如此猖狂我岂能轻饶了你!”。
“婆婆!”崔柳氏大惊,急忙求情:“婆婆息怒,子房子房年幼,好好与他说他会明白的”。
崔二爷也急道:“是啊,娘,子房嫁来崔家这么久,从来都不惹事,这次会这么冲动,也是事出有因啊”。
“再有因他也不能动手打人呐!”崔老太爷道:“不管怎么说,丹婷都是有身孕的人,哪能随便动手?这次幸好丹婷没事,孩子也没事……”。
“那是丹婷运气好!那孩子命大!”崔老夫人愤愤:“先是芳华的孩子,现在又是丹婷!这次我饶不了你!来人,把他带下去家法伺候!”。
“婆婆!”。
“娘!”。
崔柳氏跟崔二爷大惊。
子房只是淡淡看着崔老夫人,拧眉。
门外,进来几个婆子看着气势汹汹,想要拿了子房去祠堂。只是……
“慢着”门边,崔南观缓步进来,面容清冽,他先是看了子房一眼才朝上位的两位老人行礼。
崔老夫人怒看着他:“南观,这次你还想护他吗!?”。
“奶奶,你先别动怒”崔南观说:“子房动手打人是他不对,奶奶要依家法将他处置也没应该”。
崔老夫人这才哼一声。
子房盯着崔南观的身影,忽而垂了眼睑。
崔南观轻叹一声,回头看向子房:“子房有错,不知悔改,顶撞奶奶,想来也是有些恃宠而骄,今日便降他为男妾,罚他禁足抄写孝经,年节之前都不得出来吧”。
子房抬眼,盯着他看,崔南观只移开眼,看向崔老夫人:“奶奶觉得如何?”。
崔老夫人拧眉:“南观你这是还想包庇他吗!”。
“不是”崔南观面容冷冷:“这都是子房应该受的”。
崔锦智冷哼:“大哥可真是公正,如此轻易就帮大嫂避过家规,简直视家规如无物,若是以后人人都如同大嫂这般,岂不是随便禁足便可了事?”。
崔南观转身,面容冷冽地盯着崔锦智:“若如二弟所言,那此事便要彻查清楚才是了”。
众人狐疑。
崔锦智哼笑:“此事还用查吗?”。
崔南观只撇他一眼,摸出腰牌:“崔复,拿了我的牌子去请顺天府尹”。
崔复刚要进去,崔坪就惊了:“南观!你这是做什么?”。
崔南观淡淡看他:“我怀疑府中有人想对子房不利,欲图谋毒害子房,人命关天的事,自然是要交给官服查办的”。
“胡闹!!!”崔老太爷大怒:“南观你怎么这么胡闹!都道家丑不可外扬,你这么闹岂不是要将我们崔家置身流言蜚语当中!”。
崔锦智也怒:“大嫂口口声声说是丹婷先招惹他,大哥口口声声说有人说毒害大嫂,这不是明摆着诬陷丹婷吗!”。
崔南观不咸不淡:“二弟放心,顺天府尹顾大人向来有青天之名,从未办过一桩冤案”。
“南观!你非要弄得我们崔家成了这京城的笑话吗!”。
“爷爷”崔南观朝他作揖:“子房今日会如此失控,全是因为陶然居的桃树,被人用百草枯淹没了树根,导致所有桃树彻底枯死”。
崔老太爷愣:“便是因此也不该是他动手的理由……”
“爷爷可知那百草枯到底是为何物?”崔南观拧眉,脸色阴霾至极:“这百草枯乃是杀农毒—药,毒性之强比起砒,霜有过之而无不及,是无药可解之毒!”。
众人听得脸色惊—变,连崔老夫人都惊呆了。
崔南观冷说:“子房跟九溪自从几个月前就一直在照顾那几棵桃树,可是一夜之间,桃树全部枯萎,树根底下全是百草枯,此人的目的,到底是看不惯那几棵桃树,还是想要置子房于死地?”。
这一下,连崔老夫人都不说话了。
如果崔南观说的是真的,那这性质更加恶劣。
崔南观娶个男妻回来,外头原本就有些疯言疯许,要是子房再死在崔家,崔家必定会成为京城里的众人茶前饭后的闲谈!
崔锦智冷哼:“大哥不愧这第一才子之名,颠倒黑白的的本事真是……”。
“闭嘴”崔坪吼他。
崔锦智原本不服,可看父母那难看的脸色,才知道崔南观说的不是玩笑。
大厅里瞬间陷入了寂静。
子房眸光略过众人,最后落在崔南观背上。
崔南观又说:“方才我去检查过陶然居里所有的桃树,从每棵树下都挖了一些泥土过来,爷爷若是不信,可让大夫来验上一验”。
崔南观振振有词,还连泥土都准备过来了,崔老太爷哪敢不信。
“查!”老太爷拍桌:“到底是谁做的一定要查个清楚!”。
崔老夫人动动唇,却没说话。
崔颜氏却突然起身,走到两老身边跪下:“爹娘,儿媳掌管府中中馈,却频频出事,是儿媳管教不利,才让府中接二连三的出事”。
崔老夫人叹息,打断她:“你别这么说,你一个人管着这么大的家也辛苦了”。
崔老太爷看她一眼:“大媳妇一个人管家确实辛苦,从今日起,就让二媳妇帮着你一些”。
崔颜氏心里咯噔,没想到老太爷会突然发话,还真的让人分自己的管家权,崔老夫人拧拧眉,倒没开口。
老太爷看向子房:“百草枯的事,我会亲自来查,此事便不要惊动顺天府尹了,另外,子房你实在桀骜,忤逆长辈,实在大不敬,就除你妻位降为男妾,罚你禁足竹园,将孝经抄写十遍,年节之前都不得出来”。
子房拧眉,没回应。
崔老太爷看向崔锦智:“还有你!你也给我闭门思过!目无兄长!将家规抄写十遍,年节之前也不准出来!”。
崔锦智心里窝火。
对于崔老太爷的处置,没人敢有异议,连崔坪也只是拧眉。
崔老太爷长叹一声:“都散了吧”。
事情定下,众人散开,消息传到修竹的时候,李芳华还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依照老夫人的性子,最起码也会将大少奶奶杖责一番”。
碧珠哼哼:“要不是大少爷出面,大少奶奶哪里这么轻易就能过关呢”。
李芳华只是摇头一笑。
而许丹婷,听到崔老太爷的处置,整个人都气得有些咬牙:“没想到老太爷居然这么轻易就饶过了他!真便宜他了!”。
大丫头劝她:“二少奶奶,你别生气了,之前看你昏过去了,都吓坏了呢”。
“没事,我那是装的”许丹婷说:“不装昏过去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应付他了”。
大丫头抱怨:“这大少奶奶也是,以前避着我们就跟洪水猛兽似的,怎么出了事就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呢?”。
“谁知道?”许丹婷一脸不悦:“原本还想借机会教训他一下的,让他总避着我,可是……”全糊了。再一想到叫崔锦智都被禁足了,许丹婷就憋得慌,却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