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卷四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这一次, 阿姝沉住了气, 她纤细雪白而修长的双手撑在床底下,一直默数自己的心跳,数到了五百, 才小心翼翼地将床幔掀开了一个角,先是从床底下往外扫了一眼, 然后慢慢地爬了出来。

夜正深,屋子里正是漆黑一片, 只有窗口射进来的细细的一层月光, 稍稍打亮了阿姝的视线。她身上的白裙子蹭上了床底下的土,披头散发,看起来似乎有些狼狈, 动作却是别样的敏捷而无声, 就像个美丽的女妖。

一个声音却突然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响了起来。

“你躲在床底下做什么?”

阿姝的心口重重地一突,她猝然回头, 循声往墙角望去, 这才发现,那里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他就像是已经被融入到了黑暗中,阿姝一时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借着月光的边, 隐约看清了他双手拢在胸前,怀里抱着一把笔直笔直的尖刀。

阿姝慢慢地站了起来,本能地想往后退一步, 她不明原因地有点怕这个人——尽管他说话的声音不温不火、十分和气,垂在肋骨下面的手腕看起来细得像个亚兽。

那人在黑暗中抬起一双眼睛,阿姝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敏锐地感觉到了那双眼睛里的光。

只听那人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路达……督骑的房间里?”

他这么说着,同时往前走了一步。

阿姝迅速贴住墙,反应过来,双手捂住胸口,露出一个惊慌失措的表情,反问道:“你……你又是谁?怎……怎么会半夜跑到别人的屋里?”

“在门口栓一条细线,谁也看不见,轻轻一碰就断,”那人慢条斯理地这样说着,阿姝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若有所思地盯在自己身上,同时反手顺着上门框摸过去,“那细线连着房中一个小铃铛,两头都拴着,一端的线一断,被另一端别住的铃铛就会被拉着撞在门廊上……哦,是这个么?”

他摊开手,修长好看的手掌中有一个小小的铃铛,随着男人的动作,小铃铛发出极细的声音,就像是某种植物的叶子被轻轻拨动时发出的“沙沙声”,细得几乎要融进风里。

“一般人即使听见了,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声音,我听说这是亡客们在郊外迎客屋里露宿的时候常用的小手段,”男人将小铃铛放在桌边上,问道,“那么,你是什么人?”

这时,他整个人走进月光照射的地方,阿姝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原本酝酿好的话突然之间便卡在了她的嗓子里,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她呆呆地看了对方许久,才脱口道:“你……你难道是海珠城主?”

长安看着她,从他看见她从床下爬出来开始,就觉得这女人美丽的脸叫他有股说不出的、诡异的熟悉感。

阿姝心里急急转念,脸上却露出潸然欲泣的表情。

她垂下眼,低低地说道:“我……我知道你,督骑……督骑和我说过你的事……”

长安一挑眉:“哦?他怎么说的?”

“督骑一直说,他……他十分仰慕城主……”阿姝往后躲了一步,下巴几乎要点到自己的胸口上,睫毛上颤颤巍巍地沾着一排泪,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长安忍不住往前一步。

阿姝的手却突然动了。

然而下一刻,阿姝突然惊呼一声,长安没有低头,却准确地抓住了她蛇一样的手腕,大力捏得她手指一麻,掌中的东西“啪”地一声从手指间掉了下去。

那是一根细长细长的铁刺,成人手指长,不到半寸宽,一侧有刃,尖端是一根极细的刺,极薄极轻。

长安低头看了一眼,用鞋踩住了那根小小的铁刺,抬起眼看进阿姝的眼睛:“蛰马刺,即使是女人和孩子的手,也能藏住它,可是得万分小心,因为被它蹭掉一点皮,就会着了刃上和刺尖的道……有时是烈性迷药,也有烈性毒药。你说为什么治病的药全都见效得那样慢,要命的反而能见血封喉呢?”

阿姝吃了一惊,她从未在亡客的圈子里听说过任何与这位城主有瓜葛的事,忍不住露了原型,冷冷地盯住长安:“你怎么知道?”

长安沉默不语——亡客那些小手段,他吃的“亏”实在是比任何人都多。

阿姝眼珠一转,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冷静和狡黠,整个人一下子“活”了起来,似乎比她装得楚楚可怜的时候还要动人得多,随后阿姝亮出自己白净如雪的双手,举起来坦然地摊开在长安面前,干脆利落地说道:“早听说城主的刀独步天下,连‘疯子钩’都没能讨去好,我就不在高手面前献丑了,省得惹人笑话,你拿了我吧。”

长安没有动。

阿姝无声地笑了起来,她的眼睛长得和长安有七分像,唯独笑起来的时候走了形,眼角弯出的弧度风情万种,仿佛带了小钩子似的勾人。

“不拿我啊?那……要么你杀了我吧?”

她轻轻呵气,近乎挑逗地抬头看着长安,可是长安依然没有动。

“杀了我,督骑大概会痛不欲生,还会恨你一辈子,拿了我,城主可得小心,千万别被有心人看见,尤其是王……”阿姝意有所指地抬起手指,在自己眼睛上轻轻画了一下,随后她矫揉造作地叹了口气,娇娇地说道,“早听说城主和督骑的师徒情谊是从大冰封年就开始了的,我是个小女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总觉得虽然城主看起来冷冷的,但是心里是重情义的,你说是么?”

长安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抓住了。

这天夜半三更无人的时候,青良正睡得迷迷糊糊,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青良整日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夜忘了锁门是经常的事,只是他虽然身为巨山部落前任首领之子,如今却混得除了一院子草药以外身无长物,也不担心有贼进来偷东西。

青良自从变成了兽人之后,耳目灵敏了不少,门才一响,他就被惊动了,只是他并没有什么警醒意识,被惊动了的第一反应不是起身看看出了什么事,而是翻个身盖住脑袋继续睡。

……直到有人被一把铁质刀柄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青良激灵了一下,猛地坐起来,吃惊地看着长安正站在他的床头,脑子里还是懵的,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瞪着一双牛眼,瞠目结舌地看着长安,连招呼也没打。

所幸长安知道他是什么德行的人,并不计较,弯下腰低声对青良道:“你有一个存放草药的窖,是不是?”

青良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长安道:“给我用一用,有锁么?”

青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有……有把生锈了的。”

长安叹了口气:“算了,我给你换把锁,钥匙回头交给你。”

说完这句话,青良就见长安走到门口,弯下腰,提起了一个“东西”,他定睛一看,几乎吃了一惊,那不是东西,是一个被五花大绑还堵住了嘴的人!

青良猛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滚下来,一路做贼似的跟着长安往他地下挖出来的窖里走去,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胡乱琢磨——这漂亮女人是谁?城主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买来的还是抢来的?

及至走进地窖里的时候,青良已经开始满心纠结地思考——究竟是王对不起城主,东窗事发了以后遭到了城主的报复,还是城主对不起王,要偷偷把人养在了他这里。

就在青良兀自在道德与情义中间痛苦地挣扎不休、进退维谷的时候,长安已经用了三四条铁锁链,将女人牢牢地困在了原地,这回即使她身形纤细,能自由挪动的地方也不过两尺见方了。

随后长安拿下了堵着女人嘴的东西,蹲了下来,手指间翻飞着一把锻炼指头的小刀。

阿姝并不吵闹,只是胸有成竹、笑意盎然地看着他,似乎认定了他只是个看起来凶狠,实际心软又多情的男人。

长安却一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一瞬间卸下了她的下巴,随后刀光一闪,一块软肉被他挑出来丢到了地上。阿姝骤然被割了舌头,仰面倒下,垂死似的在地上挣动着,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青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长安没有理会他,只是淡定地蹲在一边,冷眼旁观着这女人的痛苦,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会写字么?”

阿姝当然不可能回答。

长安想了想,自己点头道:“大概应该是会写的,不然怎么传递消息给你的主人呢?”

说完,他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切断了阿姝的手筋:“这回应该是不会写了。”

“给她止血,别让她死了。”长安对呆若木鸡的青良说道,“还有,她是城外的人派来的探子……今夜秘密封城搜人,我从路达屋里搜出来的,你……把人给我看好了。”

说完,长安深深地看了青良一眼,将带血的小刀随意地在墙上抹了两下,转身往外走去:“我过两日离开王城,这个人的事,不要让除了你意外的任何人知道。”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弥天记命之奇书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至高降临重生之为妇不仁农家娘子美又娇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
相关阅读
在暴戾的他怀里撒个娇红楼之贾琏大逃杀:他A得致命重生之怀孕别和投资人谈恋爱我的老婆不是人[综]预言者重生末世之喂养替身前妻无所不能
作者priest其他书
杀破狼 默读 六爻 镇魂 大英雄时代 残次品 游医 最后的守卫 坏道 无污染、无公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