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肃穆的医院走廊中, 除了童稚天真不知事的乐乐好奇的东张西望外,薛森与李怡都没再开口说话, 这家精神病医院的氛围貌似跟以前在电视中看到的不一样,李怡从没来过精神病医院,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都没有来过,李怡对精神病医院的了解来源于电视,也许这就是视觉的差异与身临其境的感觉吧,电视中演的都是嘈杂不堪的环境,忙忙碌碌的医生,甚至走廊上都是疯疯癫癫的病人,这儿除了走廊上拿着医疗用具匆匆行走的护士外都一直保持着寂静, 与电视上和普通医院的坏境是大不相同。
不过也许就是这样的环境才对病人的病情真正有所发展吧, 想象如果病人每天在嘈杂如菜市场的环境中疗养病情那估计耳朵除了持续不断的嗡嗡响就是脑门子泛疼了,无意识地点点头,对医院的环境非常满意,转眼反应过来, 这可是男人的亲妹妹, 医院的环境还能差吗?!自己操的是哪门子心!
跟着男人七拐八拐来到一个病房前,病房门上挂的却不是病房号而是早就被人换了的名牌号小烟两字,正当李怡瞧着这两字楞神奇怪不是病房号的时候,病房内却传来了哐当的巨响声,薛森神色巨变猛地扭开病房。
“啊——走开,走开,让我死, 让我死——。”
李怡担忧地站在门口抱着惊惧的儿子,从大敞的门里往内看,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女孩被几个护士抓着肩膀手臂正歇斯底里的大叫,被急步上前的男人捆抱住全身,李怡的视线一度往男人身上看去,虽然已经从昨天男人的叙述中视得一丝端倪但还是无法想象男人周身散发着隐忍,痛楚,自责,甚至于眼眸深处的自厌都完全爆发出来。
“薛先生,给小姐打上镇定剂吧?”赶来的医生似乎对这个情景早已熟悉已久,冷静非常地上前建议。
“不许打!”却被薛森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李怡在旁早已回过神来,听见男人的拒绝十分不解,上前想劝解,却是被男人的解释制止。
“小烟已经打了太多的镇定剂了,再打的话对身体没半点好处,我情愿一直捆着她,直到她没力气为止。”
李怡见女孩被捆在男人怀里渐渐无力挣扎,只是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没人听的懂的呜咽词语,大眼里浮出一丝光芒,俯身在儿子耳边几句喃喃言语,便放下儿子,推推儿子回过头的小身子,以眼神鼓励着儿子。
奇怪的是小乐乐却不按常理出牌也不照着李怡的话做,慢吞吞地走上前,远远地绕开薛森与小烟,定住小身子歪着脑袋打量半响,圆溜溜地大眼里闪过好奇,不解,疑问就是没有害怕,好似刚才的惊惧是李怡的幻觉似的。
这时候的小烟被紧紧禁锢住,已经放空的杏眼里却被眼前漫步溜达似地小孩吸引住,目光的焦距凝聚起来专注地盯着小孩,二人竟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也许是女孩觉得小孩没有危险性,也许是觉得眼前的小孩十分眼熟,不知不觉间竟是伸出瘦弱的就算被包裹在宽大的病号服中也能分辨出细瘦的骨骼轮廓费力地勾向小孩的方向。
还站在门边的李怡见着儿子没按自己的话做,责难地看着儿子,希望把儿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看到自己督促的眼神,儿子的视线却一个劲好奇地盯着他爹跟女孩,当见着女孩甚至伸出手臂像是想把儿子扒拉到眼前时,李怡才焦急了起来,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好不容易女孩平静下来,儿子却不买账,李怡甚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就怕惊蛰了女孩,这会的李怡是恨不得抓着这个不听话的小子狠狠揍几下。
不管儿子有没有看,看不看得懂,李怡拼命地往儿子的方向打着眼色,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的眼睛都快抽搐了都没引来儿子的注意力,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反正李怡是觉得时间过的很慢,慢到儿子只向前微微跨了一小步,小手抓着短短的发茬,歪着小脑袋好像在确定眼前的女孩有没有危险似地缓慢挪动,当儿子终于到了女孩眼前时,李怡甚至能听到自己长呼了口气,咦?是两声呼气,一直抱着女孩的薛森竟也是呼了口气。
小乐乐轻轻地伸出小胳膊碰了下女孩伸长的手掌,又像是碰到细菌似地飞快把小胳膊伸到身后,定定地打量了会才又伸出小胳膊搭在了女孩的手上,小嘴里还发出了一句似感叹似疑问:“妈妈的手手都是~软乎乎的,为~什么你的是硬硬的~。”
话音刚落才开始实施了李怡刚才的悄悄话,只不过貌似扭曲了李怡的意思?‘大步’跨前了一步,歪着脑袋打量然后天真无邪地开口:“姑~姑,能听2~吃~嘛?”
这时候的李怡真特么后悔刚才在车内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儿子的问话,没想到儿子心心念念记到现在!姑姑是吃的吗?真是个吃货!
女孩眨眨眼,逐渐清明的眼眸闪过一丝困惑,姑姑?
李怡这会揪着心,本想解释给儿子听,却被男人的眼神制止住,专心注视着姑侄俩交流,这时候变故却发生了。
原本因为女孩安静下来逐渐清明的神智而紧紧禁锢女孩的手臂有所放松,这一下被女孩全力一挣,竟是挣脱开来,却并没有刚才的歇斯底里,只是病床上俯爬着,尽量远离男人的范围,紧紧抱着自己喃喃自语着:“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不要……不……脏,脏……。”
男人想继续上前抱住随时会伤害自己的妹妹,却被旁边的李怡制止了,李怡见缓慢地靠近女孩,奇怪的是女孩并没有远离她的靠近,貌似这种现实只针对所有男人……或者是只针对薛森?李怡放缓脚步静静聆听女孩的自言自语,不要靠近?女孩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在嘴里的,李怡完全没听清楚,只依稀辨认了口型,啊?大?张?涨?脏?!
李怡的胸口骤然泛起了酸涩,甚至眼睛都辣辣刺刺的,努力眨着双眼,走进女孩身边,揽着女孩的肩膀也跟着女孩喃喃言语着:“别怕,别怕,没人能伤害你了,没人,你不脏,不脏。”
女孩普一被人抱住惊蛰了一下,甚至想推开李怡的怀抱,被李怡用力抱住后,慢慢地放弃挣扎,也许是感觉到了李怡的善意,也是是感觉到了自己匍匐着同样瘦弱却坚韧的怀中女孩的危机感遽降,也许是感受到了与自己有着相似身躯的人伤害不了自己,反正她最后是停下了挣扎。
女孩在舒缓软和的女声中慢慢放松了自己的身体,李怡抬手把小脸上带上惊惧的儿子招到身前,
小乐乐也许是感觉到了妈妈强烈的召唤,或者是女孩刚才的举动远没有之前的剧烈,乐乐并不十分害怕地挪上前,不过还是不怎么敢靠近女孩。
其实李怡早已看出女孩眼眸里的清明,说明女孩已经清醒过来,并不担心女孩会突然发难伤害乐乐,但是为什么女孩要装作疯癫的样子?为什么这么害怕接近薛森?是害怕接近薛森吧?她是在责怪薛森没有及早把她救出来吗?不像,女孩的眼神里没有怨恨倒是有点自我厌弃与自卑,厌弃,自卑?厌弃可以理解,是个女人经历了这样的对女人来说可以是一生中的阴影灾难,甚至为此事寻死都可以理解,但是自卑和害怕薛森?是为什么呢?女孩如果能走出这一个坎以她的容貌与灵动或许就能海阔天空,为什么明明清醒了还要把自己困在一方天地里?是害怕薛森也像那个畜生样的老头一样那样对她吗?不可能啊,薛森早已经跟女孩说明了是她亲哥哥了吧?
晃晃脑袋,把这些想法统统甩出去,女孩为什么这样暂时不想,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挖掘,现在重要的是先让女孩镇静下来喝汤,刚刚听护士说女孩最近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吃饭都打的营养液,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只靠营养液过活呢,难怪她那么瘦,原本十分的容貌瘦的只剩下三层了。
使个眼色让牵着儿子的手视线牢牢黏在女孩身上的薛森把门口放着的鸡汤拿过来,正好女孩长期的的输液不适合吃实质的食物,流质的食物是保护女孩胃部的最好方法了。
李怡把保温桶盖子扭开,一股浓郁的鸡汤味散发在带着医院特有味道的病房中,女孩因为长期输入营养液的身体并不是很饿,但还是被浓稠的味道吸引住了目光,这时候闻着味儿的小乐乐三两步跳过来,圆溜溜的视线锁在散发出香味的保温桶上,李怡好笑地点了下儿子的小脑袋,记吃不记打的吃货,刚才还磨磨蹭蹭的不过来,这会儿比兔子还跳快。
小心地拖着桶盖勺出一盖的鸡汤,余光瞥到女孩的视线盯着保温桶却毫无动静,用勺子漂着一勺子举到女孩的嘴巴,女孩还是无所动静,李怡却是发现女孩的喉咙细微的滚动,手都举酸了女孩还没有动静,李怡大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晃了眼儿子不住吞咽跟砸吧的小嘴,拖着勺子的小手蓦地转了个方向搁在儿子小嘴前,看着儿子努力张大嘴想一口吞了咕噜,因为勺子太大而不得不小口小口吸溜地发出滋滋的吸溜声响,喂了一勺后,不顾儿子砸吧砸吧豫尤未尽明显还想要的眼神,又一勺,不过却是又回到了女孩嘴边,这回女孩嗫喏下嘴唇有了行动,不过竟是学着小乐乐的方式小口小口吸溜着,一勺完后对李怡再举到自己眼前的勺子无动于衷,过了片刻没见李怡移开便抬手把李怡举着勺子的手推到小乐乐方向。
李怡见了这个情景,不仅莞尔出声,这是要她女孩一口儿子一口的喂吗?待连续几口女孩一口儿子一口后,李怡甚至以为身旁的女孩智商已经退化成了孩童了,这还不够,李怡甚至以为自己除了生了个儿子外,现在甚至有个女儿需要养了!
已经关注这儿已久的薛森,眼眸深处的担忧退却了一点染上了喜悦,果然带着带李怡与儿子过来是正确的,李怡的细腻抓住小烟的心理状况与儿子的童真无邪的表现渐渐化解开小烟自己打的死结。
再看了会,薛森放下心就轻手轻脚地走出一片温馨的病房,该问问医生小烟的情况了。
保温桶内还剩下一大半,李怡就停下了喂食,可以说小烟的食量与儿子几乎是一样的,小孩的胃本来就小,而小烟却是长期打营养液也不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还需要一步一步的来。
放置好保温桶,李怡脱掉儿子的小鞋子抱起他,搁在女孩的身边,小乐乐可能是觉得经过了刚才共同的喂养已经与女孩达成了共同的协议似地乖巧地并没有挣动。
李怡又俯在儿子耳边叽里咕噜几声,满怀希望地望着儿子,这次也要乖乖听话啊,这次可给小家伙给解释清楚了,别给她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小家伙这次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倒是李怡被女孩的反应弄的明了了一些什么,又被什么朦住了一层沙。
“姑~姑,是爸~爸~个~妹妹?”
李怡发现女孩在儿子说到‘爸爸的妹妹’的时候身体抖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注意着儿子与女孩的互动,一提到薛森或是见到薛森女孩的反应就特别大,为什么?
接下来一段日子,只要有空李怡就带着儿子一起去看望小烟,也为了证明自己所想做了点小实验,李怡让薛森别跟着一起进病房,然后仔细观察小烟的反应,看小烟的反应好像是松懈了精神又不住地张望病房门口,这样的情况又不像是厌恶薛森,貌似是想靠近又不敢?薛森进来后,小烟又紧绷地缩着身子远离他……
不过没等李怡仔细研究怎么回事,有一件事完全吸引了李怡大半的注意力,这段时间一有空就到薛森办公的地点下班后一起去看望小烟,薛森办公场所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与敌意,随着李怡带着儿子越来越频繁地造访写字楼而越来越凝滞的气氛。
一些心思活跃的女人的视线几乎造成了李怡的困扰。
而这些男人似乎是毫无所觉,这也引起了李怡微弱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