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扬冲动过后又是冷静下来,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成娜说这件事。

说好了要陪着她的，可是现在他好像是要食言了。

“刚才一个小朋友送我的, 漂亮吗？”成娜低头嗅了下，脸上是满足神色。

成娜是一个很容易被满足的人, 用那句有情饮水饱来形容都不为过。

“成娜……”冯一扬犹豫了很久，到底还是开口了，“刚才我接到一个电话，陆昀打来的。”

成娜把玫瑰花插在了花瓶里面，那原本是有几枝玫瑰的，是这几天冯一扬送给她的，不过都是不同程度的败落了。

“怎么了？曲琪又跟陆昀吵架了吗？”她笑着问道, 语气中都带着几分调侃。

过年的时候曲琪打了跨洋电话祝自己春节快乐, 然后就是跟自己说了起来怀孕的辛苦。这个孩子的预产期应该是在六月中旬，听曲琪说完全不像是怀陆瑜的时候那么轻松孕吐、抽筋、失眠，各种症状都来了一个遍。

曲琪觉得自己难受死了，早知道这次怀孕会这么难受, 她说什么都不会再要这个孩子。

每每这个时候, 成娜都是安慰曲琪，她比曲琪好多了，起码她怀二胎的时候还算是轻松，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困扰。

“不是。”冯一扬被妻子这玩笑话逗笑了，不过神色却也没能松弛下来。

成娜坐了下来，帮着冯一扬按摩小腿，之前的膝盖治疗让他有段时间很是痛苦, 尤其是不能行动的那段时间，对于曾经一个整日里蹦蹦跳跳的人而言，那是莫大的折磨。

成娜没办法感同身受，只能尽可能的帮着冯一扬减少这种痛苦，按摩便是那段时间学习来的本事。

她是学霸，学习能力是一流的，动手能力也是不错，起码现在做一个按摩师还是可以的。

“那是然然闯祸了？”在美国的治疗没有带冯成然一起过来，而是丢给了陆昀和曲琪照顾，毕竟身边一个病人，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已经够成娜头大的了。

冯一扬抓住了妻子的手，这个举动让成娜愣了一下，她太熟悉冯一扬了。向来少言的他总是用行动来说明自己的心思，如今这个举动只有一个意思他心虚。

“坦白从宽，我可以选择原谅。”成娜笑了起来，她并不算是年轻了，甚至因为这过去半年多的时间一直因为一大一小两个人忙碌，她之前都有些憔悴，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生气，起码不再像是之前那样。

“陆昀，回了队里。”冯一扬看着成娜的眼睛轻声说道，他从成娜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是吗？”成娜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又是重新按摩起了冯一扬的小腿，“曲琪没跟我说这件事，只不过这次他回去，不是当运动员吧？”

她并不觉的陆昀打算学习曲琪□□三出。

如今回到队里，既然不是当运动员，那么选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冯一扬就知道，成娜聪明的很，很快就是能够猜出事实真相。

“是，他当了教练。”

成娜看着那一双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眼前的这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可是一双眼睛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又或者说是单纯。

她对冯一扬一见钟情，毕竟好看的皮囊谁都喜欢。可是这情能够持续十多年，甚至更久，就不单单是皮囊的问题。十多年的时间，让这个男人更加有担当，只是却始终没能改变他的眼神，还有他这颗心。

“想回去就回去吧，那是你的天地。”广阔空间，大有作为。

冯一扬本就不该是一个家庭煮男，他的那双手原本就是握着球拍的，而不是整日里拎着青菜和菜刀。

成娜轻轻堵住了冯一扬的嘴，“我知道，你也知道，我不怪你。”从她选择冯一扬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自己未来可能面对什么样的生活，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日子，没有丝毫的退却。

这一天终于来了，她并没有太多的惋惜。

看着善解人意的妻子，冯一扬想要说的太多，可是却又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医生说了，你现在虽然恢复的不错，可还是不能太操劳，所以再等等，等过段时间再回去好不好？”这是她对冯一扬唯一的要求，她不反对冯一扬追求梦想，可是一切也都是以自己的身体条件为准。

冯一扬点头答应，“好。”陆昀也没有跟他说时间，不过今年有全运会，虽说八月份有世锦赛，不过这届世锦赛大体上可以忽略不计，他们要做的是保住明年的汤尤杯还有亚运会成绩，所以等全运会结束了再回去也不迟。

“还有，我不知道教练每天都要做什么，可是你的膝盖不允许你再乱蹦乱跳了，我不想等我老了，还得吃的五大三粗的背着你，所以你答应我，就算是回去，也要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她也有工作，没办法时时刻刻盯着冯一扬，所以只能要求冯一扬对自己许下承诺。

“好。”冯一扬应下，“等我们老了，走不动了，我背着你。”

成娜附在他心口，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那估计是不可能了，医生说了，就你现在这样，根本不能负重，我就算是瘦的皮包骨头也不行。”

……

曲琪觉得这两天家里气氛不太好，虽然两个妈对她都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是还是能看得出，家里在冷战，而冷战对象是陆昀。

“你要吃什么，别动，我给你拿。”林爱华恨不得把曲琪当大熊猫一样供起来，儿媳妇二胎很是辛苦，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本来就怎么吃都不胖一个人，现在被这孩子折腾的更瘦了，只怕是回头生孩子的时候更有的受。

一想到这些事情，林爱华就恨不得炖一锅鸡汤往曲琪嘴里灌。

“妈，我就是坐的时间长了，想要站起来走走。”曲琪小声说道，她觉得自己要是再坐在这里，那就真的要发芽了。

林爱华听到这话连忙是扶着曲琪起来，她看着曲琪的肚子，“听你妈说，昨天你晚上又抽筋了？”

曲琪笑了笑，“我这是当初练球留下的后遗症，习惯就好了。”她改了说辞，只是林爱华哪里相信呀。

“看陆昀那小子回来我怎么收拾他！”一声不吭就是去当了什么教练，还总教练。

老婆眼看着就是要生了，每天都是难受的很，他却是去带那些小队员了。

一想到这件事，林爱华就觉得对不起曲琪，连带着都没脸见亲家了。

“妈，我没事的，再说了，他答应了我的，我生孩子的时候肯定会回来的。”就是现在正好赶上了丹麦公开赛，原本苏杯失利对于队伍的影响就很大，虽说陆昀最好的选择是世锦赛后再去国家队，可是那样就太没人情味了。

曾经努力奋斗捍卫过的队伍与荣誉，就算是放在曲琪身上，她也会现在立刻回队里鼓舞军心，所以她很是能理解陆昀的选择，虽然也很是舍不得就是了。

“可是……”林爱华很是郁闷，生孩子就是忽然间的事情，预产期也不一定完全作准，哪能就是赶得这么巧呢？她怕儿子回头伤了曲琪的心，偏生这孩子还替那混账小子说话。

曲琪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然后这才是停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曲琪没有再让她妈陪着自己，“你睡觉打呼，影响我休息。”曲琪的胡搅蛮缠让赵红岩黑了脸，“那回头你抽筋疼死也别喊我。”

这么大的脾气。曲琪默默无语，她还不是看这几天她把亲妈折腾的够呛，所以把她打发走去好好睡觉。

抽筋，抽筋的话最好的办法还是简单粗暴的蹬直了腿，实在不行她就给陆昀打电话，让他不得安宁的陪着自己。

对于陆昀重归国羽，曲琪谈不上支持，却也不反对。

国羽的情况复杂，原本的人才选拔机制被胡金盛破坏了大半，明明羽毛球商业机制运转良好，可是国羽却没有吃到太多的红利，或者说年轻的运动员却没有吃到太多的红利。

这也间接阻碍了羽毛球在国内的商业化进程推进，从曾经的职业选手的身份来看，这是胡金盛的锅，他必须得背着。

而要把这么一个烂摊子重新收拾的像模像样，不仅仅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还需要大量的精力。

对于当前国羽的教练们而言，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老一辈的人宗彦教练年纪大了，经验有精力未免不足，而且怕是年纪大了思想也比较顽固，不能与时代同进步。年轻点的如谢天豪、石旭东这些虽然相对年轻，可是个人成绩有限，怕是难以服众。

现在的小队员，崇拜强者。

偏生，教练组还真没有太多的强者。

最合适的还是他们这一代的球员。

成绩辉煌，而且也是有着锐意进取的心思，和年轻的队员们没有那么多的代沟。

而陶东来好像无意从事教练工作，韩灿一时半会儿还不打算退役，所以最合适的人选就剩下陆昀冯一扬两个了。冯一扬的身体状况拖了后腿，到最后还是陆昀更为合适，况且他原本就是国羽的队长，十多年来对国羽最是清楚不过。

众望所归说不上，但是他的确是最合适的。

这让曲琪没办法支持，却也无力反对。

毕竟，那也曾经是自己努力奋斗过的队伍呀，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支王者之师没落吗？曲琪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