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校尉凑巧这个时候抵达宫门外,告诉苏玦的来龙去脉没有任何问题,哪怕慕子今去查,也只会查到跟他讲述的原因一般无二。
但胡校尉在做“偷听”这件事前,是有迟聿的授意。
不过迟聿不是直接对他下达的命令,而是通过言序,先对他的上级将领吩咐,再转告给他,说白了,他只是依令行事。
苏玦闻言后,点点头,示意他明白了,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苏玦以进宫向迟聿请罪为由,先一步离开。
陈忠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
御书房。
陈忠止步在外头,苏玦一个人走了进去,迟聿和言一色都在等着他。
苏玦脸色严肃,优雅从容行礼,“微臣见过陛下、娘娘。”
言一色嘴上随便应了他的礼,专心致志地研墨。
迟聿嗯了一声,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一副懒得说话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在看她。
苏玦感受到了两人之间融洽排外的气氛,有一种自己不该进来打扰的冲动!
“外面的事已经平息?”
迟聿许是心情惬意,难得不等苏玦禀明主动开口问。
苏玦语气无奈,“是!多亏了陛下。”
言一色听出他话语中的郁闷和心累,抬头瞥了他一眼,复又低头忙自己的,看着墨汁愈发光洁细腻,分外有成就感。
分出一点心神调侃他,“陛下帮了你大忙还不高兴?天将功劳多好呀!看你一脸菜色,很有马上猝死的感觉!陛下若不帮你,你可能现在就翘辫子了。”
苏玦闻言哭笑不得,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迟聿在他脑袋上加了一层层光环,让他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想向迟聿求证,但又怕真的如他所料,难以接受。
苏玦看向言一色,目光不自觉柔和几分,恭恭敬敬应道,“是!”
迟聿忽然看了他一眼。
苏玦只觉面上一刺,下意识抬眼看过去,却见迟聿微垂着眼睛,难见半分情绪。
苏玦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沉默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让他整个人处于紧绷的状态。
御书房中诡异地安静下来。
片刻后,言一色发觉很久没有声音响起了,松开研磨的手,朝迟聿走近,却看向苏玦,问道,“还有事吗?”
苏玦坦然开口,将昨夜无名找上他合谋的事说了。
话落,他正准备躬身告退,迟聿眉眼深邃,语气没有起伏道,“出去后,对外,孤被你说服,但你违背孤的命令在先,罚五十大板,另外,钟灵宫那边的事情,就此停止。”
苏玦精神一震,沉声道,“是!微臣告退!”
话落,他转身离开,背影清绝。
言一色脑中想着今夜要去彩石园演大戏,清澈灵动的眼睛大亮,兴奋激动。
迟聿大手一揽她的腰,将人抱进怀里,不容置喙道,“孤今夜也会去,不过是在暗中。”
虽然他相信言一色的实力,但事总有万一,他不放心。
再有,他要事要找无隐。
言一色回过神,慢悠悠点头,直视着迟聿的双眼,小脸忽然朝他凑近。
迟聿一愣,心跳有点快,晶莹如玉石的红眸里,映着一个她。
言一色在他左侧脸颊亲了亲,一手抬起,指腹在右边脸上划了一下!
然后,整个人如光一般消失!
迟聿一懵,直觉右脸上不对劲,抬手摸了一下,果然,冷白的手指上沾着乌黑的墨迹。
迟聿笑了,眼尾掠过潋滟流光,红瞳中突现闪亮如星的银色,震撼之美,压过万里山河。
……
另一边慕王府内,慕子今已经收到骁勇大营和皇宫劳役暴乱被平息的消息。
他和南泽相对而坐,分别执黑白两棋,正在对弈。
南泽歪在圈椅中,没有正形,一脸疲累,时不时打个哈欠,哪怕听到慕子今盘算落空的消息,也没打起什么精神。
“言家军的存在,是个大阻碍……能不能削掉陛下的这个助力,就看……”
南泽话音顿了一下。
慕子今落子的手险些一松,转瞬间又稳下来,白子下到棋盘上。
南泽坐正了身体,桃花眸中覆上一层晦暗沉色,“无名能否杀死言妃娘娘了。”
无名准备今夜联手苏玦杀掉言一色的事情,已经跟他们二人通过气。
慕子今嗯了一声。
南泽扫了一眼棋盘,发现自己已显败势,没了落子的兴致,干脆道,“你赢了!”
慕子今命日蚀将棋盘等东西都收了。
南泽指尖扫过自己的眉骨,姿态妖娆,笑意不达眼底,幽幽问道,“你觉得无名成功杀死言妃的可能有几成?”
慕子今沉吟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言妃傍身的绝学是‘速’,另外还有‘攻’,前者她表现出来的已近神级,而后者也不差……在没有办法的人眼中,杀死她犹如天方夜谭,在有手段的人眼中,杀了她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南泽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声,“十多年来,无名打造出了一座繁荣昌盛的荒月城,财力雄厚,还拥有让人眼红的矿山资源……另外,让年仅八岁的百里念投到当时葛将军的麾下,经过军中的洗礼和历练,飞速成长起来,以至于今日以骠骑将军之高位,率数十万雄狮……再加上,先帝留给无名和百里念的朝中人手……算一算,他们二人手中的筹码确实不少。”
慕子今清雅一笑,一针见血道,“但这只是百里念争皇位的筹码!要杀死言妃,你数出来的筹码,一个都用不上。”
南泽哈哈一笑,“谁说不是!”
他笑罢,眸光凛冽,嘴角斜勾,“他能用的,只有圣山势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