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方师太带着无红穿过曲径通幽的庭院,到了禅房门口,站定,抚平法衣,掸去灰尘,面容一肃,恭敬小心地上前,轻敲了三下门。
少顷,门内传来一道慈爱低缓的声音,“进来。”
“是。”
静方师太应了一声,便推门而入,无红跟在后头,正也要一脚跨进来,她却转过身,冷眼吩咐道,“关上门,外边候着。”
无红一怔,脸上继而露出几分委屈之色,漂亮灵动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里,弥漫淡淡哀求,抿着唇,不言不语。
静方师太瞧着,气地脑门生生的疼,她生平最厌耍心机装可怜博取好处的狐狸精!
这招对男人有用,在她这儿,可屁都没有!
若不是这里是住持的地方,不能造次,她一定指着鼻子将这小贱人骂上一顿!
静方师太冷冷看着无红,无红到底还是脸皮薄的姑娘家,实在顶不住她厌恶嫌弃的目光,头一低,退了出去,正要将门关上,忽听住持道了一句,“都进来。”
无红一愣,继而心中窃喜!
静方师太脸色一变,瞪了无红一眼,暗骂她竟如此好运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住持的禅房。
上善庵的住持此时并没有静修,而是凝神望着窗外的竹林草木,坐在一个圆木桌前,上头放着一套茶具和一壶泡好的花茶,她凝神望着窗外的竹林草木,似乎有意在等着谁。
静方师太脚步无声地上前,缓声道,“住持。”
无红在后头也学着唤了一声,眼角余光打量着房内布局,机灵活泛的样子一看就不安分。
住持转过脸来,看不出准确的年纪,但最少四十岁以上,慈眉善目,面色含笑,整个人的气息好似与房中的禅香融为一体,沉静圣洁,空灵清正,让人不由肃然起敬。
她有意无意朝无红看了一眼,“都坐下罢。”
静方师太没有动,而是一脸尊敬地说了她来此的正事,“住持,听无红说,无色下山砍柴,但过了应回来的点一直到如今,都不见人影,不久前,无红在庵中找了一遍,亦没找到……是否要我带人下山去寻一下?”
“不用了。”
住持含笑阻止,注视着静方,继而道,“无色,出来罢。”
静方和无红皆是一愣,两人下意识地抬眼张望,搜寻无色的身影,可看了半天,也没见人。
静方诧异,“住持,她人在……”
“啊——”
她正说着,忽然听耳边响起一道似能冲破天际的尖叫,耳朵里骤然一疼。
静方霎时扭头,完全忘了她最敬爱的住持还在对面,凶神恶煞地骂起无红,“你叫什么叫,我耳朵都要聋了……”
无红没有理会她,而是怔怔看着窗外的方向,一脸惊恐。
静方骂着骂着也看出了不对,脸一转,也随之看了过去,就见窗外,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正搁在窗户边沿上!
静方眼睛瞪大,一个蹦高,转身拔腿就跑,“啊……”
她打开房门,跑出房门,一溜烟不见了。
无红倒是也想跑,但她吓得两腿虚软,脑中一片空白,心快都蹦出嗓子眼。
突然,那颗血淋淋的头动了,朝她眨了眨眼,咧嘴一笑,鲜血顺着唇角流过下巴落了下去。
无红心头一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身子‘砰’地摔在地上。
“啊哈哈……”
窗户边沿上的人头突然大笑,笑声清脆悦耳如玉石相击,美好地犹如山间流水,空灵绝妙。
坐在窗边桌前的住持,一身淡定从容,回头无奈看过一眼,笑道,“丫头,怎么将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人头’笑弯了眼,看了看住持,突然上升,露出头下面的脖子,继而露出大半个身体和叉腰的手臂。
哪里单纯地只是个鬼头,分明是个大活人。
言一色一手撑在边沿,轻盈一跃,纤细的身影便如一只灵蝶般,翻到了房内。
她在住持对面坐下,从怀中拿出手帕,一点点擦去脸上的红色果酱,清凉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软意,“没啥,和我的‘小姐妹’玩闹一下,增进点儿感情。”
住持摇头失笑,一语道破真相,“往更糟的方向增进。”
言一色用茶水湿了一下帕子,继续忙着擦脸,语调散漫,“好方向还是坏方向,对我都没差啦……住持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从三日前,我就看出你瞧我的眼神不对了。”
住持的目光更柔和几分,“你可想听。”
言一色擦干净了脸,又正了下帽子,明媚动人的小脸上,嘴角噙着笑意,眉梢挑了挑,“难道不是住持想说吗?我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咯,你要说,我可不得听?”
住持望着面前,美的让她也失神的人,神思恍惚了几下,很快,她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浅酌了一口,道,“后日,京中宁王府五公子选婢,贫尼想请你去。”
住持这番话说的相当客气。
言一色玉手撑着下巴,眉目半敛,低声呢喃,“做婢女啊……”
言一色嘴上瞧着在迟疑,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但其实内心已想的分明:同样是看人眼色,她在宫中做大暴君的宠妃,养尊处优,结果千辛万苦跑出来了,却到小小王府公子身边做婢女,受人差遣?这落差……
特么她又没有受虐倾向!怎么可能答应!没道理啊!
“你等等……我先把无红叫醒。”
言一色说着,冲住持微微一笑,猛地一个起身,蹲到了无红的面前,狠狠掐上她人中。
少顷,无红悠悠转醒,便看见头顶上方悬着一张美的不真切的脸,恍恍惚惚道,“仙女……”
言一色戏谑挑眉,伸出手,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脸。
“啊!”
无红吃痛捂脸,人倏而清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恼怒地瞪着言一色,一伸手,就要指着她的鼻子骂。
她的动作刚做到位,言一色蓦地起身,脚步一迈,走远。
无红的脸一下通红,心中羞愤,爬起来就要追着言一色骂,却在抬眼的瞬间看见了住持。
脸上凶色僵住,她勉强笑了笑,走过去,不情不愿地坐在了言一色身边、主持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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