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乳母抱来了祉n, 子钰一见,忙接过来, 明玉也凑上,“哎哟我们的小n儿哦……”
月华以往见过祉n, 知道他是弟弟,可以往所见,他都是躺在婴儿包裹里,现下隔了大半年,已经一岁半,却是穿了小衣褂了,当下也转过来。
祉n已经会说话, 此时刚醒, 还有些睡眼惺忪,倚在母亲怀中,有些懒懒的。
月华冷眼看着子钰给他擦口水抹脸,面上全是浓浓的温暖笑意, 忽有些烦闷, 跳下了床。子钰忙道,“怎么了,月儿?”
月华小脸一扬,“我要出去。”
子钰有些不知所措,此时怀中的祉n却也挣动起来,子钰忙又哄了一时,月华见了, 更加烦闷,抬脚就要走。却不料祉n挣着朝她伸出小手,脸上笑开,“姐姐……”
时间一晃,又到了年末。
这日清晨,子钰带着祉n,照例去给郑氏请安。郑氏歪在内室的贵妃榻子上,听到外间子钰的声气,忙唤耀红,“快让他们进来。”
一掀帘子,祉n摇晃着小身子跑了进来,先给郑氏行个礼,见她笑吟吟的向自己伸出手,忙扑到她怀中,“母妃……”
郑氏笑抱起他,看他小脸冻得有些红,抬头对子钰嗔道,“天这般冷,不是说了不用你们天天来,把孩子冻坏了怎么办?”
子钰从耀红手中接过茶,刚要说话,郑氏怀中的祉n早扬起小脸,奶声奶气道,“娘亲说,来给母妃请安,是儿子应尽的孝道,刮风下雨,儿子都要来!”
郑氏闻言,早笑成了花,摸着他小脑袋,“n儿真是懂事,待会儿母妃让耀红姐姐给你拿牛乳抱螺吃,好不好?”
祉n眼睛立时亮了,转首看向他娘亲,子钰笑着摇头,“娘娘,您要把他惯坏了。”
郑氏看祉n暗下眼睛,装作板脸,“怕什么,你娘不给,我给!”说着唤耀红进来,带他出去。
祉n一阵雀跃,小嘴湿嗒嗒印上郑氏的脸,跳下来,跑到自己娘亲那,也亲了一口,见子钰没有再拦,方跟着耀红出去。
祉n走后,郑氏闲话了几句,叹息道,“n儿都快两岁了,你这位子,还没有确定,我实有些对不住你。”
子钰闻言,忙站起身,“娘娘快别这样说,各有各的难处,我懂。”
郑氏又叹一口,欲言又止,半晌方道,“王爷的性子,哎!”
子钰不再做声,这一年半载,青廷去铮铮房内也颇多,虽不能与她相比,但整个府内,除了她,也就是铮铮最为得宠了,子钰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说实话,他一直拖着她的位份,她心里,不能不说没有芥蒂,可,自己一无父母,二无靠山,又能怎样呢?去求他么?于她的性格秉性,是断断不会的,到不是因为多清高,而是,既然求了也没用,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当下强作一丝笑,“妾身到让娘娘替我担忧了,我无事,真的,好歹我还是有月华和n儿的。”
郑氏看向她,平静的面上,带了一点强笑,几分薄愁,再想她,虽说一直受宠,可现观青廷所为,也不见怎么特殊了去,有了儿子,还不能晋位,也够委屈的。再者那月华,以往命根子一样的疼着,还不是被抢到了宫里,一年也见不了几面,母女情分,薄之又薄。
想到这里,郑氏拉过她手,轻拍道,“你自己能想通就好,这大府里的事,好多都是不得已,大半啊,还是得靠自己纾解……”
子钰忙笑道,“有了娘娘的体恤,妾身什么也不怕了!”
铮铮这里,也自有一番愁苦。
她也是一早来给郑氏请安的,因见到前头子钰领了祉n过去,便拐到旁边的抄手游廊里,稍待一时。
侍女晴嫣,有些不忿,“咱们为什么要等她?”见她不做声,又道,“便再怎么巴结,也轮不上她做那侧妃。”
“胡闹!”铮铮回过头,低喝,“也不看看是哪里,只会乱说!”
晴嫣还想再说,但见她面色低沉,是当真动了怒,便硬将话吞到肚中,不再言语。
铮铮虽不许晴嫣说,可有些东西,早在心中发了芽。
她嫁过来,也有了三四年,一直没有消息,不能不急。几年的王府生活,铮铮发现,以往做闺女时,再多的技艺,再高的心气,嫁了人,最终都得回归到夫君和子嗣这原本最为不屑的女人本分这里。
她的性子,也越来越静得下来。想刚进府时,她耐不住这慢条斯理的过活,还提议组织过一些女眷的活动,花会啊,蹴鞠啊,抖绳啊,赛毽啊,可一来并无多少人响应,二来不久就有人提醒她,这大府之中,不兴再玩那些闺阁中的游戏,且不说还有王妃在那,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总提议?
铮铮初听时,有些傻了,自己并无半分恶意,怎会惹来这些猜忌?可慢慢的,便习惯了,这边的人,每个管好自己就可以了,对别人,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无论你是好心,还是歹意,都是多余——时日一长,连晴嫣都说,将军若是见到她,怕都不认识了。
有时候,看着四角天上的蓝天白云,想到以往在这同样的天空下纵马驰骋的模样,她也曾想过,当年若是由着自己以往的念想,嫁到别处,会不会是别样光景,可是,哎,又哪里有许多如果与可是呢?
一时听到声响,原是子钰从郑氏房内出来,铮铮吸一口气,那边子钰一抬头,二人面对了面。
自子钰生产以来,她二人之间的情谊,难免的起了一些个变化,只两个都是聪明人,均不会摆在面上,因此颇为微妙。
子钰握着祉n的手,先微笑福身,铮铮忙虚扶了一下,“妹妹快起。”
祉n奶奶地唤了一声,“恭人好!”
铮铮和煦笑夸了一句,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走开。
铮铮顿了一时,有时候,有些事,由不得自己不去改变,只是,便这样吧!
大年前几日,月华奉命又回到王府。恰这几日,祉n感了时气,子钰忙的不歇,自然没有太大的功夫管她。月华看着,虽对子钰无甚感情,可终究心内有些被忽视的感觉,且颇为强烈,而每每看到祉n红通着小脸,病中唤她姐姐,又实在很难不去喜爱。
所有这些情感,对月华来说,都颇为陌生,很有些不能习惯。
第二日,祉n有些烧,子钰只守在他床边,半步不离,月华见了,心中不快,便要园里玩去,子钰终有些不放心,命德芬跟上。
月华自己还有两个侍女,但她谁都不让抱,只自己在前走着,德芬跟在后头,很有些想逗她说话,可一见她那寒津津的神色,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是以这主仆一行虽四人,却走的静悄悄的。
一时走到湖边,却见枯草丛中躺着一彩色绳球。德芬见了,轻轻拾起,蹲到月华眼前,“郡主,您想玩球么?”
月华在宫中,什么没见过?便只不做声,颇为不屑。
可德芬是谁啊?只见她全不管,笑嘻嘻站起,把那球在手里玩了好几个花样,月华究竟是小孩,当下虽还不说话,可那眼睛,却转过来了。
德芬见状,很是欢喜,“郡主,您小时候,奴婢还抱过您呢,”一边说着,一边还玩着那球,忽作不经意,象忘了动作,故意皱眉道,“咦,该怎样了呢?”
月华伸出手,“给我。”
德芬忙将球交给她,月华玩的认真,德芬教的仔细,要知这绳球乃彩绳结编,有那心巧手巧的丫头,能玩出不少花样来,月华一时有了兴趣,德芬又怕她外头站着受了凉,便忽手中一滑,那球骨碌碌滚了出去。
两个侍女连忙去捡,可这正处下坡,那球偏生滚的远,德芬趁机道,“郡主,不如我们先回房,奴婢还有好多花样呢!”
月华却道,“我还想走走,你跟着。”
德芬无奈,只得跟上。
主仆二人只还静静的走,到了湖边的假山处,忽隐隐听到有人说话。
月华只想走开,忽好像听到自己的名字,再一听,可不是,一人隐隐道,“……可不是又来了,吓,一个下四路的郡主,那般的架子,公主都比不上。”
另一人笑道,“你当呢?说不定,人家就该是公主呢!”
那先一人也吃吃笑着,“哎,你说,她到底是……”
“谁知道呢,只有她娘亲才清楚吧……”
德芬一听,早白了脸,可这几句话短,反应过来时,月华该听的,已听到了。德芬忙看向她,只见她还是平静着神色,看不出什么,遂心想,或她一个小孩,哪里懂得什么。
正想着,却见那两个侍女从远处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一人把球递给月华,便退下不声。
那假山后的人听到了动静,早吓了一跳,出了来。德芬一见,原一个是于氏房中的鹦鹉,另一人却是张氏房中的凤巧。
二人给月华见了礼,月华似全不知,平静叫起,忽指向凤巧,“你陪我玩。”
凤巧惴惴的,忙上前,颤颤得拿起球,月华一边摆弄,一边头也不回道,“你看着。”
鹦鹉知是说她,便只得站在一旁。
玩了一时,两人见月华一派孩童景象,遂有些放心,只当平日听说她的小小威名,有些夸张。
正想着,月华忽将球扔到远远的湖面,凤巧刚有些楞,月华寒下脸,“你怎么把我的球弄丢了?”
凤巧看向其他人,还未说话,月华已也转过来,“捡。”
凤巧此时慌了,忙跪下,“奴婢,奴婢……”见她不语,忙叩首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月华站在那里,不为所动,一时凤巧头都磕青了,见她坚决,而边上的人,各个不声不响,知道自己今日或躲不过,“你凭什么,我要去见主子!”
月华终于看向她,轻轻抬起小脸,“我是郡主!”说罢眼角一蔑,走了开去。
德芬等人连忙跟上,那鹦鹉,也已软了身子,跪倒在一旁。
月华头也不回,“你看着,我等你回话。”说罢一步一步,稳稳往坡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