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 这已是今冬的第三场雪,每一场, 都比上一次还大,这回, 便象那扯断的棉絮一般,铺天盖地的洒下。
这一日,雪终于停了,宁王府的小厮们,一早就起来扫雪,到了静香院这边,更添了几多小心, 先将浮雪扫净, 再往那冻得结实的冰上洒下大粒的盐末,趁着溶成碎冰泥水,便急急地铲去,最后, 垫上厚厚的草灰。
这边是宁王府宠妾刘宜人的住处, 自秋日里她有孕以来,府内府外,出了不少动静,先是她自己,经了宫中那场官司,连惊带吓的,身子虚了, 恰她这头胎,反应的厉害,请医问药,足在床上躺了一月,险些的没能保住。
后来,不知有哪一个作死的,悄悄传出流言,说她这一胎,不知是谁的种,她以往每每的进宫,名义是去探望贵妃,实际上,啧,竟然都是去侍奉的皇上!因这事隐秘,便是皇后都不知道,恰还拿她做那陷害的引子,才搬石头砸的自己的脚。
这话传到了上头耳中,宁王动了怒,他本不甚管府内事务,此番却特命王妃郑氏整治府务,虽只轻轻的几句,郑氏哪里敢怠慢,一番查处,打杀了十来个小厮丫鬟,里头,就有一个于氏房中的。
就这般巧,宁王府杀仆禁言的同时,宫中,徐贵妃也奉太后令,趁着皇后倒掉重新整治后宫的名,拘了数十个造谣生事的宫人,大都是坤宁宫以往的旧人,处罚的手段却是更重,本人杖毙,其在宫内亲友一律遣散,永不叙用。
然则,这宫中府内虽禁了言,那宫府墙外的坊内民间,哪里堵得了人家的嘴?且这皇后的处置,本身就牵着刘宜人,恰最后皇后倒了,宜人还在,再联系着先前这刘氏出宫出的些微蹊跷,更有一条,首要的首要,即这等宫内艳事,本就是民间第一喜谈也可谈的材料,哪有不悄悄流传、尽情遐想的道理?
也有人问,既皇上都已染指,宁王,为何还多有宠爱?皇上,为何还能坐视?众人品咂之余,便遥指子钰艳名,道,便如那史上的则天、玉环,大小陈氏,定是美艳无边,才勾得了二人的心魂。而还有那等更下作的,不忍再一一道来。
其间还有一小事,便是于氏,因折损了一名仆人,很以为丢了脸面,有一回寻到了个机会,便让鹦鹉喜鹊去静香院讨说法,没成想,却被德芬堵在了院门口,连个门都没进去。德芬刺儿走了二人,还跳着脚大骂,震天的响,把青廷郑氏都闹的知道了。
青廷当日就去了静香院,看子钰无事,才放下心,郑氏那边,也不得不提点了于氏。阖府众人一看,都明白了,虽说刘氏怀孕之后,王爷没怎么象往常一样常去,现下看,或也只是有孕不方便的缘故,那心里,还是极宠爱的,因此便上赶着不敢怠慢。
这日午后,郑氏召集府内女眷,商议第二日去宫中贺年的事宜,子钰到时,邱氏、于氏、张氏都已到了,子钰忙道个饶,郑氏端坐着,道,“你有身子的人了,不用如此多礼,快坐吧。”
一边张氏早起了身,上来扶她,子钰一抬头,见张氏温柔秀丽的脸上,多了几分明快,或因为青廷这些日子,去了她房中几次,虽不能算上怎么偏宠,但比之从前,是好的多了。
子钰看向她,轻笑笑,就着她的手一边坐了。
商议中,基本都是郑氏拿的主意,邱氏于氏间或插两句嘴,子钰与张氏,都是无话。
一时快商议好了,郑氏便问她两个,“你们还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也说出来听听。”
张氏抬头,看到邱氏鼓励的眼光,便鼓起勇气,说了三两句。郑氏颔首,再看向子钰,她还只是轻摇摇头,郑氏看着她,有一两分的停顿,这一次的大事,其间的具体事由,她并不怎么清楚,但看青廷等人的光景,联系着那些流言,她自己忖度,不能不说有几分可信。
但是,郑氏端详着子钰,心里暗叹,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她在经历了之后,怎么还能如此平静?不,实际上,比之从前,她是更沉静了,以往的她,虽过于早慧,但眉间眼角,都还可找到一些少女特有的娇憨,而现在,那双眼睛,越发的深下去,神色,也更加平淡而,从容——整个人,便恍如玉雕的一般。
再看向她腹部,已有快四个月,身形几能看出来了,那孩子,郑氏想到这里,心内一惊,连忙打住,不敢再深想下去。
子钰或感到郑氏的目光有几分探寻,轻抬起头,郑氏也感到了,咳了一声,轻声问道,“你身子最近怎样?明日的进贺,能去的了么?”
子钰敛下眼睫,恭敬答道,“多谢娘娘体恤,妾身好得多了。”
郑氏万没料到她还是要去的,轻点了点头,“也好,王恭人的身子,听说也好些了,咱们姐妹五个同去,难得的齐全。”
晚间,青廷来了,见杜兰正从房内出来,手中端着一盏汤盅,便问道,“今日怎样?可吃的多些?”
杜兰连忙福身,轻答道,“就前日吐的那一回,若不算那日,已有十日未吐了,宜人胃口见好,刚还吃了一盅参汤。”
青廷点点头,杜兰忙为他打帘入内。
子钰正靠在榻子上看书,见他来了,便要起身,青廷摇摇手,自己将大氅脱下,回头见她又回到了书上,便上前坐到榻子上。
子钰一手拄着头,一手执书,并未抬眼,过了一会,实在撑不住,抬起了头。
青廷看着她,那双杏仁眼,黑白分明,眸子里,还是那样如水一样的光,只是,多了一分清凉。青廷不语,只这样沉沉的看着她,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晕红了双颊,娇娇的唤他,“王爷……”而是,又低下了头。
青廷轻叹一声,将她手中的书放下,搂到自己怀中,那小小软软的身子,有一瞬的僵硬,青廷但觉心中一疼,吻上她额角。
子钰贴在他胸口上,眼中又泛过柔软的酸意,她双手下垂,却怎样也无法象往常那样去抱住他,一滴眼泪流出,胸口,好疼。
忽被他抱起,子钰有些惊慌,抬头看,青廷的面容有些紧绷,禁不住轻唤了一声,青廷将她抱结实了,“该睡了。”
吹了灯,子钰照常面墙而睡,自她有孕,青廷来的不多,每回,她都是这样背向着躺着,已成了习惯。
黑暗中,子钰昏昏的有些睡着,朦胧之间,忽觉他贴近,手,从她肩头,沿着那曲线,慢慢得往下。子钰一惊,立时醒了,顿觉背脊战栗,寒毛都竖立起来,待他又回到自己颈边,解那领上的盘扣,子钰忙抓住他手。
“嗯?”他抱紧了她,低吻她耳边。
“王爷,”子钰的声音有些干,“不可以。”
青廷一个使力,已扯开了她衣领,半抬起身,继续吻下去,“不碍,我已询问了太医。”
子钰顿时红了脸,现下府内有孕的,只她一个,他这样去问,人家自然知道是要与她……
只稍一愣神,衣襟便全都松开了,子钰只觉他手所到之处,自己肌肤无不战栗,终于忍不住,颤抖着摇头,“不要……”
青廷扶住她腰身,轻柔但坚决,轻声道,“不怕,我会小心。”
子钰全身都轻轻颤抖,不能再忍耐,急急道,“不是的,我还,没有准备好,”说着按住他手,声音充满苦涩企求。
青廷轻哄着她,却仍不住,紧紧贴住她战栗的脊背,看它因紧张而挺得僵直,再往上,那雪白的脖颈却无力的垂下,倒在枕上,如濒死的天鹅,青廷手中不由使力,这样的她,这样的她……
子钰终于哭了出来,僵颤着不能放松,青廷稍缓下动作,将她楼紧,试图以自己的热量温暖她、平静她,声音因忍耐而变得异常低哑,“不要怕我,钰儿,不要怕我!”
轻轻哄了一阵,那身子方稍稍恢复平静,子钰抓紧了身下的被褥,眼泪流的更凶。
青廷继续轻哄着她,动作却更加坚决用力,搂住她的手,恨不能将她揉到身体里去,子钰微微出汗,咬住了被褥,这一片恼人的燥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