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邵显在,陈柏洲平静又安稳地度过四年级下学期。
在学校,没人敢惹邵显不快。在陈家,陈煜也因邵显之故,有些投鼠忌器。
就连柏美娟,都改了往日态度,不再饿着他,也给他换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面对这一切,陈柏洲心里毫无波动。
他依旧每天跟邵显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做作业,还跟邵显一起练武。
当然,不管做什么,都少不了钱文杰的身影。
邵家请的武术教练曾是世界冠军,教几个小娃娃不在话下。
三个人中,教练明显最欣赏陈柏洲。
一是因为他认真刻苦,二是因为他天赋最高。
陈柏洲没想太多,他只是希望自己变得足够强,以后一直待在邵显身边,不给邵显丢脸。
搁在以前,他吃邵家的,用邵家的,一定满心愧疚和不安。
可是现在,他将自己定位成邵家的一份子。并非自视甚高,他只是想到电视剧里大户人家的书童,他觉得自己很适合这个角色,也很喜欢这样。
要是邵显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铁定要敲他脑袋,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日后傅家的掌权人,就这点出息?
期末考试后,邵显不再关注成绩,他拉着钱文杰和陈柏洲,开始疯狂补习。
上午学习,下午练武,晚上躺在床上互相按摩。
蔡雅兰见他们三个生活丰富且有规律,心里也很欣慰,便不再多管,经常跟汪淑芬一起出去参加聚会或者美容之类的。
她们两人本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但性格非常合得来,加上邵显和钱文杰关系好,所以两家越发密切。
晚上,邵显趴在垫子上,陈柏洲正认真用药酒给他按摩。
钱文杰坐在旁边悠闲剥荔枝吃,一边吃还一边嘲讽脸,“显显,你这皮肉太不禁打了,明明没用多少力,看着却}人。”
邵显歪头看他一眼,“你就知道吃……嘶!”
他突然痛呼一声,陈柏洲连忙松手,紧张兮兮道:“对不起,弄疼你了。”
邵显胳膊撑地,转过头看向陈柏洲。
橘色暖光下,小孩跪在垫子边上,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懊恼和自责,一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
精细养了一个月,陈柏洲已经大变模样。之前的他干枯瘦弱,如今虽然也瘦,但看起来绝对不弱。
邵显笑了笑,趴回去道:“没事,继续按。”
他闭上眼睛,不禁想起刚开始上武术课后的情景。
钱文杰刚才没说错,他这身皮肉确实娇气,稍稍碰一下就青青紫紫的,看着吓人。
现在算是适应了,刚学武那几天,他身上压根不能看。
每天晚上陈柏洲帮他抹药的时候,都是一边抹一边默默掉眼泪。
邵显不喜欢看别人哭,但陈柏洲这么安安静静地哭,他却生不出丝毫不耐烦。
反而有几分酸涩,心里还有点鼓胀胀的。
他知道小孩是心疼自己。
有时候他不得不感慨,命运真的很奇妙,他与傅柏洲明明曾经针锋相对,他不过重来一世,境况却已经截然不同。
“显显,显显,邵显!”钱文杰在他耳边制造噪音。
邵显陡然回神,乜他一眼,懒洋洋问:“干什么?”
“你刚才怎么走神了?”钱文杰嘟囔一句,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蔡阿姨说跳级的事情?”
邵显气定神闲,“现在才七月份,急什么?你五年级的书看完了?”
“我就是问问。”钱文杰眉毛皱在一起,恨恨看一眼两人,“你俩太可怕,我就一普通人,不跟你们比。”
邵显不禁笑了下。
他要不是重生一回,借用前世经验,也没法装成一个“神童”。
真要说天才,那非陈柏洲莫属。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学校再没人质疑陈柏洲的能力。
大家都分开坐,监考很严格,压根没有作弊的条件。在这种情况下,陈柏洲拿了三科满分,跟邵显并列第一。
邵显开了挂,陈柏洲可没有。
暑假补习的时候,陈柏洲不过花了半月时间,就将五年级课本全部消化。
邵显暗戳戳觉得,这还是他故意放慢速度的结果。
不仅在学习上,就连在练武上,陈柏洲都表现得非常优异。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怕疼,仿佛近十年的苦痛都是一种磨练,而他早已习惯,所以练武的疼痛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不怕苦,学习能力强,教练简直把他当块宝。
当然,邵显和钱文杰悟性也不差,学得也相当快。
“明天出去玩,放松一下。”邵显忽然开口道。
钱文杰闻言兴奋道:“真的?去哪玩?”
“世纪广场新开了一家电玩城,咱们去看看。”邵显觉得按得差不多,便翻身坐起来回道。
他想到陈柏洲从来没去玩过,便想着带他去见识见识。
陈柏洲起身去卫生间洗干净手,又回来坐到凉垫上,开始剥荔枝。
“电玩城?好啊!”钱文杰不禁眉飞色舞。
十岁的孩子玩性都很大,邵显很理解他的心情,正要问陈柏洲,就见一颗白嫩嫩的荔枝递到自己面前。
陈柏洲手拿着最底下剩余的壳,一点儿也没弄脏果肉。
他静静看着邵显,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阴影,衬着那双瞳仁,漂亮得不可思议。
邵显心头莫名,却没伸手接过荔枝,反而直接低下头,咬了一小口。
荔枝肉清甜爽口,汁液饱满,一些流到陈柏洲手上,他丝毫不在意,还伸出另一只手兜着。
“陈柏洲你对显显也太好了吧?怎么就没人给我剥?”钱文杰怪叫一声,颇有几分被抛弃的难过。
邵显干笑一声,迅速夺过荔枝,将剩余的全部吞下,脸颊鼓出一个大包。
他吐出果核后,白一眼钱文杰,“你可是钱蜡笔,让你家叮当猫给你剥呀。”
陈柏洲像是没听见一样,我行我素,继续剥荔枝。
“你也吃。”邵显不好意思总是让他剥,要不然总感觉在压榨童工。
钱文杰突然觉得自己吃饱了,他不明白这种感受从何而来,只愣愣看着面前两个小伙伴。
明明是三人行,却只有自己感到孤独。
第二天一早,钱文杰就来邵家等邵显。
三人吃完早餐后,司机方叔开车送他们去世纪广场。
同去的还有蔡雅兰和汪淑芬,两位母亲并不放心三个小孩子出门玩。
毕竟这年头,拐卖小孩的实在太多。
进了电玩城后,钱文杰兴奋得像只猴子,蹦蹦跳跳的,见到什么都想玩一玩。
蔡雅兰和汪淑芬只在旁看顾着,并不参与游戏。
作为三十岁的成年男性,邵显对电玩城并不太感兴趣,都是钱文杰拽着他抓娃娃、打拳皇等等。
陈柏洲一直静静跟着邵显,并没有主动去玩什么。
见他这样,邵显有些纠结。
这段时间跟陈柏洲相处,从表面上看,陈柏洲很正常,但若细细观察,不难发现他跟其他小孩区别很大。
近十年的凌.辱,心理不可能不出问题,只是这种问题目前还不明显。
但是,哪有孩子天天只乖巧听话,却从无要求的?
而且他总觉得,陈柏洲似乎过于依赖自己。或许用依赖并不合适,毕竟陈柏洲总是照顾自己。
说是依赖,倒不如说如影随形。
想到这里,他便转头问小孩:“你想玩什么?”
电玩城噪音很大,邵显必须凑近陈柏洲耳边说话。
轻微的呼吸落在陈柏洲耳际,他耳朵动了动,而后摇头回道:“没什么想玩的,你想玩什么?”
邵显指了指娃娃机里的米老鼠,“我想要这个。”
他虽没学过心理学,但也能看得出来,十岁的陈柏洲似乎很喜欢帮自己做事。
大概是因为被需要,才会觉得自己有存在的意义。
他理解这种心理,但又觉得心疼。
果然,陈柏洲闻言,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我抓给你。”
他从没玩过,但刚才看到别人操纵也就学会了。
投入电玩币后,他认真而专注地操纵着娃娃夹,果断抓住一只米老鼠。
邵显是个手残,从来就没成功抓过一只娃娃。
到这时候,他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娃娃被抓起来,夹子松松托住米老鼠,龟速移向出口。
不要掉,千万不要掉!
邵显紧紧盯着米老鼠,并没有看到陈柏洲唇角弯起的弧度。
夹子终于来到出口,然后松开米老鼠。
真的抓到了!
邵显油然而生一种自豪,他弯腰拿出米老鼠,由衷夸赞道:“陈柏洲,你真厉害!”
陈柏洲被夸得有些飘忽,立刻又开始投币。
当钱文杰玩完海盗船,在娃娃机前找到两人的时候,发现邵显怀里已经抱了许多米老鼠。
而陈柏洲还在孜孜不倦,继续抓着所剩不多的娃娃。
“陈柏洲你厉害啊!抓了这么多娃娃!”钱文杰看着有些眼馋,“送我几个呗。”
陈柏洲没回他,而是看向邵显,似是在询问邵显的意思。
邵显并不想分享陈柏洲的劳动成果,但看钱文杰实在可怜,便颇为大方地分他一只。
“显显,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钱文杰抱着米老鼠,一脸震惊。
正在这时,蔡雅兰和汪淑芬走过来,拿着几个袋子,帮邵显将米老鼠装起来,拎在手上。
“我去上厕所,你俩去不?”邵显觉得电玩城有些闷热,便道。
陈柏洲和钱文杰自然无异议,好兄弟就要一起上厕所。
三人进了厕所,恰逢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也进了厕所,陈柏洲眉心微动,后不动声色道:“邵显,我有些肚子疼,你和钱文杰不用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邵显仔细看他一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