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云脸上那是一个得瑟, 只差没在脸上写下,作画的是我媳妇几个大字, 就连太后依然罚抄书,都没有阻止他的好心情, 有面儿啊!
晚上,从宫中寿宴回去,他就眼巴巴的看着杨初雪了,大有老实交代的意思。
杨初雪有些失笑,缓缓诉说起了过往,包括曾经如何一步步走来,包括二叔和老夫人的刁难, 还包括曾经那个四品大员.......
燕清云一听, 破口大骂,心里有忍不住庆幸,若没有杨二那一出,是否初雪就不会进辅国公府。
杨初雪忍着笑, 斜他一眼, 凉凉的开口道,不会,只要你和玉仙子有那一出,就凭你那名声,还有长公主,我是千方百计都会进府。她可不会忘记,寿宴上那些人玉仙子长, 玉仙子短的奚落。
燕清云哀怨了,蹲在地上画圈圈,为毛,为毛啊!不过还好媳妇是他的,见杨初雪没有隐瞒,包括一些心思盘算都告诉了他,燕清云心中欢喜,只觉得跟初雪又近了一层,当天晚上睡觉,笑的那嘴巴都要咧开了。
至于你跟他说抄书,燕清云很大爷的把下巴一扬,满眼都是不屑的说:那用的着爷亲自动手吗?
第二天,长公主那边就传杨初雪过府一趟,杨初雪叹息一声,抱着儿子坐上了车架,心知今日肯定少不了一场盘问,燕清云自然也是屁颠的跟着。
来到公主府,却发现似乎很热闹,公主看样子正准备摆宴,杨初雪发现了好几位昨天认识的夫人,其中就有福王妃,心中顿时就跟明镜似的了。
请安行过礼之后,众夫人寒暄了一番,杨初雪浅浅笑的应对着,其中廉郡王妃,仔细端详了杨初雪片刻,见她温婉恬静,行动之间处处都透着一种沉静的气质,浅浅的笑意,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生温暖,身上的那股书卷味,并不会让人觉得呆气,也不会有那种自持几分文采的傲慢,只会让人看了打心底里觉得亲近,却又有着一种莫名的敬意,并不会生出亵渎之心。
廉郡王妃心中忽然一动,一个念头在心里滋生,含笑看着杨初雪,见她在众夫人间应对自如,无论说什么,都能接的上话,并且还到道了夫人的心坎里,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哪怕就是心里谦虚,故作姿态,也掩不住眼眸里的欢喜。
并且,看她言谈之间还并不冷落谁,原是八面玲珑的人,非但不让人觉得此女子圆滑,虚伪,反倒还会生出一种真诚之感......
越看,廉郡王妃越喜欢,眼睛逐渐笑眯了眼,看着杨初雪说:”燕三夫人才学出众,我有一个小女,如今年方十二,三夫人若是不弃,我想让她拜你做了先生可好?”
杨初雪受宠若惊,愣了愣立马回过神来,只是也没有立时答应,当今社会,女子虽说一般由嬷嬷教导,但也确实有拜先生一说,只是,那都是地位颇高,并且很有名望女子,她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教的好了,那对她有莫大好处,教得不好,结果可想而知,并且那还是小郡主,谁知是什么脾性,若是被家里宠坏了,收一尊大神为弟子,那可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了。
“三夫人不必忧心,我那女儿虽说骄纵了点,但却通情达理,既然拜了你作先生,肯定会听你的话。”
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初雪还如何拒绝,并且,廉郡王妃是什么身份,把女儿拜托给她,那是看得起她,想了想,说:“承蒙王妃不弃,妾身自是愿意的,只是那还要看小郡主的意思。”
廉郡王妃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满意道:“放心,我那女儿呀,见了你肯定会喜欢,明日我便带她去你府上。”
这么快,杨初雪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应承了下来,笑着说:“那妾身就恭候大驾了。”
廉郡王妃被她的语气逗笑,接着又是一阵打趣,然后便说起了其他。
其余几位夫人看的,心里都有些诧异,她们虽说对杨初雪都高看了几眼,心中也着实喜欢,但若让女儿拜她为师,却是不愿意的,原因不仅是杨初雪商家出身,更重要的是,她曾经还是妾室,拜这样的女人为师,先不说会不会与女儿的名声有碍,只是听着,就觉得不大好,也有自降身份之嫌。
拜师为的乃是锦上添花,若换成柳家女子,她们或会争相不让,听说柳家嫡出大小姐的那两位弟子,如今可都是了不得,不知多少人家要求了去,就连当今皇子也有意,只可惜,柳小姐收徒太严,不仅要看家世,还要看天份,若不然,谁的面子也不给,柳家小姐身份地位摆在那,其他人倒不好勉强,廉郡王妃那女儿,听说娇蛮得狠......
在坐夫人摇了摇头,却是没有插言,毕竟,那都是人家的事。
长公主也只逗着孙子,对她们的说话,不致以任何言语,并不是说她对廉郡王妃的女儿很看好,只是她觉得,初雪既然能应下,就要有应下的担当。
宴席过后,众夫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嚷着让杨初雪作画一幅,杨初雪到也没有矫情,当着众夫人的面,想了想,看着园子里鸟语花香,在看碧波亭外,莲花盛开的莲池,还有荷叶下四处游动的小鱼,心念微微一动,一幅鲤鱼戏莲图便出炉,不是上次很逼真的画作,杨初雪技巧性的给莲花添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看起来似假还真,硬是添出了几分虚无缥缈的仙气,就好像那仙境一般。
众夫人看的惊叹不已,对她的画具,也生出几分好奇,杨初雪盖上印章之后,福亲王妃当即就把莲图求了去,一直到了下午,众夫人才各自告辞离开,其中最心满意足的,就是福亲王妃了。
燕清云早就等的不耐烦,一看见她们过来,就嘟囔着嘴巴抱怨,燕三爷啥时候等过人啊!
杨初雪一个斜眼过去,他的腰脊一挺,收声了。
长公主乐呵呵抱着孙子,怎么看,都比儿子可爱,叮嘱了杨初雪几句之后,并没有盘问什么,只说让她心里有数就好,若是拿不定主意,就来找她商议,接着,才依依不舍的把孙子交给他们放人。
刚一回到家中,杨初雪还来不及坐下,门口就有侍卫来报,静安侯府送了拜帖。
杨初雪心中一默,心知昨日作画瞒不过静安侯的眼睛,只是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沉思了一会儿,明日廉郡王妃要来,当下便回帖把时间约在了后天,并吩咐人给大公子也送了一张邀请函。
静安侯怎么说也是外男,燕清云肯定是指望不上,大公子既然心有抱负,静安侯亦是野心勃勃之人,那她就是搭个桥,牵个线又如何,并且她可不信,大公子昔年惊才绝艳,手中势力会如表面看到这般。
第二天上午,廉郡王妃便带着小郡主来了,杨初雪虽早已做好准备,但看见小郡主的时候,还是迟疑了一下,按说郡主身份比她高,应该要行礼才对,只是若当了她弟子,那行礼的双方就要换一换。
廉郡王妃仿佛知道她的迟疑,瞪了女儿一眼,笑着斥道:“还不给先生请安。”
小郡主满心不愿,高昂着下巴,骄傲得跟小孔雀似的,上下打量了杨初雪一眼之后,才极其傲慢的说道:“你就是母妃给我请的先生?也不怎么样嘛。”
廉郡王妃歉意的一笑,却并没有责怪女儿的意思,只对杨初雪说道:“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三夫人别介意。”
杨初雪笑着摇了摇头,心知廉郡王妃昨日虽那样说的,但心里肯定还是有些不放心,小郡主如此发言,也算是一种试探,若自己连郡主都应付不了,那她就要仔细考量考量,若是不成,还可以把孩子再带回去。
杨初雪微微一笑,对小郡主点了点头,淡淡道:“现在还不算,一切还看郡主的资质。”
“你......”到底才十二岁的年纪,小郡主满脸懊恼,狠狠瞪了杨初雪一眼,按她这话的意思,若自己不拜她为师,岂不是就成了没资质。
廉郡王妃浅浅笑着,对她们的话并没有插言,她也想看看,她那骄纵的女儿,能不能被燕三夫人收服。
小郡主只气恼了片刻,接着又是一脸傲然,灵动的眼眸微闪,直视着杨初雪质问道:“想做我的先生,也要有本事才行,就不知夫人都会些什么?”
杨初雪心中微叹,深宅大院里的人,当真都不简单,哪怕才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不说,并且还倒打一耙,若自己没几两本事,恐怕还真要闹笑话。
只是,对小郡主这份机灵,她也生出几分喜欢,漫不经心的说道:“郡主想学什么,我就教什么,只是我的弟子,其他一盖不论,但一定要认真,否则的话,哪怕资质再好,我也是不会要的。”
小郡主心中纳罕,第一次听人说,收徒弟不看资质,想必她也没什么本事吧,不过,她说话的口气却是大,当即便道:“我想学天文地理,行军布阵,不知夫人教得否?”
“住嘴,快跟三夫人道歉。”廉郡王妃皱起了眉头,不悦的看着小郡主,若是一般的考验,她或不会阻止,但女儿这摆明就是刁难了。
杨初雪面不改色,唇边依然挂着清浅的笑容,心中反倒庆幸起来,幸好小郡主没说要学五行八卦,否则还真难到她了,淡淡道:“天文地理范围广阔,郡主要学的话也无不可。”接着目光一瞟,看到桌上的戒尺,那还是曾经为燕清云准备的,搬家看着喜欢,实在怀念燕清云看见戒尺一抖一抖的模样,也就带了过来,估计是不小心仍在花厅里了。
把戒尺拿在手上,杨初雪就在桌上比划起来,京城位于哪里,黄河位于哪里,哪里有高原,哪里有山河,哪里的气候有什么反映,哪里的民风有什么习俗......
说的口都干了,杨初雪喝了口茶,就见小郡主正襟危坐,精致的小脸依然傲气,就好像在告诉大家,她没有在认真听,殊不知,有句话叫做欲盖弥彰。
杨初雪心中好笑,忍不住想起了燕清云,是不是王公贵族的子女,性子都这么别扭。
廉郡王妃也听得津津有味,就跟听故事似的,杨初雪讲得绘声绘色,并且还穿插一些小典故,想不吸引人的注意都难。
接着,杨初雪并没有在讲起地理民俗,反而说起了一些兵法计策,小郡主听的云里雾里,郡王妃也两眼一蒙,啥都不懂,不过心中对杨初雪的才学却佩服起来。
廉郡王妃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喜的是女儿能拜杨初雪为师,自然能学些本事,忧的却是,若女儿尽学这些没用的东西,那将来嫁人以后,可该怎么办啊,心中对廉郡王也不满起来,埋怨他把女儿许配给西北大将军之子,看把这丫头现在弄的,哪还有一丝端庄贤淑的样子,学习竟也选这乱七八糟的。
不过,想着杨初雪待人见客,言行举止,想必女儿跟着她一起,也会受到影响吧,虽然对女儿要学的东西不满,但想着她将来要嫁的人,廉郡王妃叹息了一声,想了想,当即便商议起拜师的日子。
自古以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可都大意不得。
小郡主这会儿,到是没有反对,微红着脸,悄悄看着杨初雪,在杨初雪回看过来时,又赶忙转过头去,只是,脸颊却更红了。
杨初雪浅浅一笑,吩咐漪红去书房,拿了纸笔之后,考了考小郡主学问的进度,接着又拿出一本她曾看过的手札,上面还有着密密麻麻的批语,那还是她为了学八股,倒弄出来的玩意儿,简单易懂,含义扭曲,虽有一些歪理,但看着却不会另人乏味,也不会驳了当世的礼教,杨荀盛曾经就对此赞不绝口,否则他又哪来读书的兴趣,小郡主如今这学问水平看看正好,并且她怎么说也是师傅,见面礼的话,廉郡王府什么没有,与其准备金银玉器,还不如一本手札来的慎重。
小郡主含羞带怯的道谢,没了骄傲的小模样,看着反倒多了几分娇憨可爱,杨初雪心中也欢喜,拜师的事就这样定下了,约在七日之后,正是黄道吉日。
廉郡王妃原想让小郡主每隔两天来一次,其余时间学管家,杨初雪摇了摇头,让她放心,她既然是师傅,自然会对小郡主倾囊相授,无论管家也好,学问也罢,亦或者琴棋书画,拜师以后小郡主每个月可在她这儿住十五日,回家十五日,让她一切安心。
廉郡王妃听后,当时就惊诧的说不出话来,忽然很想问问,燕三夫人究竟有什么不会的。
小郡主却是满脸崇拜:“我叫周瑾萱,师傅以后就叫我萱儿吧。”
杨初雪颔首应是,浅浅笑的,叫了她一声:“萱儿!”
周瑾萱满心欢喜,就连走的时候都恋恋不舍,一边比划着一边说,她喜欢什么样的屋子,让师傅一定要给她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