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桓?早早醒来, 肚子自然是有些饿的,但不妨碍他先吃个人。
锦宜朦朦胧胧里, 咬着唇被他摆弄,不知道这位爷哪里来的这许多精力, 闹了半宿难道还没够么?
事后她伏在被褥里,手指都无法动弹。
桓?侧身打量她似睡非睡的容颜,唇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突然他发现锦宜的手腕上戴着两个镯子,只是看起来水头一般,很衬不上她。
桓?记得上次欢好的时候,她也戴着这一对儿,此刻瞧她仍戴着这个, 不由动疑。
先前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并没欠缺郦家的聘礼, 桓素舸却也发付了些嫁妆回来,他依稀知道,却懒得过问。
锦宜过来,每个月府里应该也都会给她钱使唤, 他也有些听闻, 老太太跟一些长辈曾送给她些首饰物件儿之类的,那必然都是些稀罕珍贵之物,没看见有这种中下品。
又因上次她生病无人理会的事,这回竟也怀疑这府里的人还在苛克她。
手指在那镯子上转了一圈儿,桓?问:“这是府里的东西?”
锦宜累极了,说句话都觉着费力,却仍竭力睁开眼睛瞅了眼, 半晌才道:“回三爷,这不是。”
桓?道:“哪里来的?没有好的戴?”
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该叫人给她多备几件儿玉器,听内阁里最爱风雅的周大夫说过,他给夫人在朱雀街的琳琅轩里买了两样不错的镯子钗子之类,改天得叫管事的过去瞧瞧。
不,他们眼界一般,大概挑不出什么好花样子,只怕买的是些粗俗不堪的,须得他亲自过去,才能挑到适合她佩戴的东西。
他正想着,锦宜道:“这是……是我娘亲留给我的。”
因为极乏累,声音也低低的,听起来有些惆怅感伤之意。
桓?这才明白:“哦……”他应了声,没再说什么别的,也想不到该再说什么。
只是在那一刻,他的心底悄悄生出了几分名为怜惜的东西。
***
次日一早,按照惯例桓?得去早朝,但这次他一反常态,命人去告了假。
他在房里极慢地吃了一顿早饭,身边儿是锦宜作陪。
桓?一边吃一边暗中打量,却见她并没吃多少东西,举止里隐隐约约透着拘束,眼睛极少跟他相对。
他想起上次锦宜给自己准备的那些饭菜,其实的确都是他平日里习惯吃的菜色,但却并不是因为喜欢,纯粹是因为他懒得挑剔更多,一来二去,常吃的几样简单的菜就被人误以为是他的最爱。
那时候他恼锦宜这样“处心积虑”地要讨好自己,可是现在……
桓?望着锦宜小口吃粥的样子,突然在心里猜她爱吃什么东西。难道这满桌的菜都是她不喜欢的?极少看到她动筷子夹菜。
“怎么,不合口味?”他突然开口。
对面坐着的人手一颤,一勺粥几乎泼出来。
桓?哑然:他真的很像是凶神恶煞么?让她如此害怕?他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吧?
心里有点不大高兴,眼神就透出了冷意,他又不想过分吓到她,就垂下眼皮:“若不合口味,让他们另做。”
锦宜怔了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不、不是……这很好。”
“那为什么不吃?”
“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怎么答复这话。
昨晚上他折腾了半宿,一早上又不肯消停,她没有办法说自己身上已经没了力气,什么也不想吃,精神困顿的只想要倒头睡过去。
另一方面,心头上压着事,沉甸甸地让她喘不过气来,一面要留意桓?,一面要分神琢磨事情,所以方才他突然出声才吓了她一跳。
“是……”她只好以一声简单的应答想要结束这个话题,同时举手去拿筷子。
细嫩的手指在筷子上拨弄了两下,一时拿不住那镶金的红木筷子。
桓?不由自主地瞅着她,见她因为着急,原本泛白的小脸隐隐地透出几分焦急的红晕,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刹那间觉着诧异,又有些好笑。
“都出去。”他淡淡地一声吩咐,屋里头的丫头们都忙退了出去。
锦宜才把那筷子握在手中,听了这一声,不知所措。
桓?道:“你过来。”
锦宜双眸微睁,继而明白他也许有什么吩咐,忙将筷子放下,缓缓起身。
双腿乏力,腰肢酸软,这都是拜他所赐。
她不得不在桌上扶了一下,小步挪到他的跟前儿。
桓?忍不住心里的笑:“怎么这样娇弱?”
正在锦宜以为他是要责怪自己,桓?抬手在她腰间一搂,竟轻轻地把她抱在自己腿上。
锦宜吓得趴在他的胸口:“三爷?!”
他带着三分笑意地看着她,举手夹了一片儿蒸云腿,竟慢慢地送到她的唇边。
锦宜明白了他的用意,脸上那原先的一抹轻粉顿时化作了霞红:“三爷……这、使不得。”
桓?道:“我说使得,是谁说使不得?”
那松软的云腿片几乎碰到了唇,闻起来倒是香的很。
锦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桓?道:“还是说,你不领情?”
她只得忍着无限羞窘,张嘴将那云腿含了。
桓?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种恶趣,想来他对这些闺房之乐,实在是无师自通的很,见她悄然无声满面含羞地把云腿吃了,便又扫了一眼满桌菜色,终于又选了一块儿胭脂鹅脯。
他夹着那鹅脯,将要送到她嘴里的时候突然停了停,回过手来自己先咬了一口,只觉得入口软嫩,又有一丝甜香,便将剩下的把那块儿送了过去。
锦宜看着那咬了一口的鹅脯,无地自容,红着脸讷讷地央求:“三爷,放我下来吧,我、我自己能……”
他望着怀中的人,突然也觉着满桌的饭菜都不合胃口,只有这人,才是色香味俱全,令他饥肠辘辘。
结果是,那一场早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几乎要临近中饭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桓辅国,并没有在意府里的人会说什么。
只是偶尔他想起明帝说要给他什么宫女的话,不禁略有几分得意,皇帝当然会很快知道他偷闲这半日是沉浸在闺房之趣中,这下子皇帝该无话可说,心服口服了吧。
下午他索性也不去内阁,带了两个贴身的侍卫出去逛了一趟。
他心里惦记着周悦炫耀的那个琳琅轩,一路走来终于找到地方,奈何眼前所见的都是俗物,对于他向来见惯上品的眼睛来说简直不堪入目。
那掌柜瞧出他身份不凡,又见桓?对眼前这些都瞧不上,为了自抬身价,便特意拿出了一个玉镯,跟他夸耀说是礼部尚书周悦周大人为夫人选中的,因为银子一时不凑手,所以还没来拿。
桓?瞧了会儿,觉着周悦这自命风雅的家伙倒是还有些眼光,这镯子的确是上上之品,水头极佳,天青色酝的恰到好处,举在眼前,就仿佛看见了雨过天晴的颜色,令人心情都豁然开朗。
当即不由分说,横刀夺爱。
掌柜的虽看出他极有来头,但却不敢猜他的真正身份,只苦着脸说是周阁老的东西,怕是没法儿交代。
桓?因得了心头好,心里畅快,便随口对那掌柜说道:“周悦若找你,你让他去内阁里要就是了。”
身后谭留道:“这是桓辅国,还??率裁矗 狈愿滥侨税讯?靼?鹄矗?峙梢桓鲂∝肆粝铝熳湃セ父?锶n??乒竦脑缦诺萌砹耍?凳裁匆膊豢显僖??樱?腔父?叶∥弈危餐系刈e湃チ恕?br>
这日晚间,桓?回来,正经吃了晚饭,正锦宜沐浴回来,桓?见她手腕上空空地,明知道她是因为洗澡才摘下的,却故意问:“你的镯子呢?”
锦宜果然道:“因为要洗澡,就放在梳妆匣子里了。”
桓?道:“快拿了戴上吧。”
锦宜虽觉着不着急,但他居然意外地吩咐……只得答应,便挪步去梳妆台前,才打开匣子,就见一物被丝帕包着,先前她放镯子进内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有这东西。
锦宜回头看了桓?一眼,他却偏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本书出来,仿佛全神贯注地在看书。
又看屋里,奶娘跟丫头们也都不在。
锦宜只得将那东西拿出来,打开看时,却见素净的缎子中间,裹着一抹水色通透的镯子,看着不像是玉镯,就像是把一节清溪流水摘了出来制成的,脉脉地水光在眼前浮动。
锦宜看的怔住:“这……”
她定了定神,回头看向桓?:“三爷……这个……”锦宜当然不傻,方才桓?无缘无故催她戴镯子,这屋里更也不会突然有别人望她匣子里放东西,这自然是他所为了。
桓?把书放下,淡淡瞥了一眼:“哦,你说这个,今儿出去有人送的,左右我拿着没用,你就戴着玩吧。”
锦宜有些疑惑,桓?道:“你若不喜欢,扔了就是。”
锦宜忙道:“喜欢的……就是……太贵重了。”
桓?才露出几分笑意:“什么贵不贵,戴上我瞧瞧。”
锦宜望着他,眼神犹豫,桓?索性起身走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亲自给她轻轻地戴了。
原先他不由分说拿了这镯子的时候,只图中意,并没考虑镯口大小,没想到竟也能正好戴上,只不过锦宜到底体态纤瘦些,镯子戴上还是有些大的。
但这仍无损其美,皓腕如雪衬着那水色天青,美不胜收。
桓?道:“以后记得好生按时吃饭,再瘦的话,这镯子是要滑下来的。”
锦宜闷头不语。
桓?见她没什么其他反应,便道:“怎么了?”
锦宜缓缓抬头:“三爷……”
桓?突然发现她的双眸微红,眼睛里好像有泪光浮动,他不由一惊。
锦宜仰头望着他,眼中像是有万语千言,无限的话要说。
“你……”桓?本以为她是因为得了这镯子而动容,但锦宜的眼中却明明还像是有什么难言的痛楚,他不由地敛了笑:“你怎么了?”
他不笑之时,俨然又是先前那个极有威势,冷漠无情的辅国大人了,锦宜忙低头:“您、您对我真好。”
桓?愣了愣,本能地觉着她有什么事在隐瞒自己,但锦宜这句话却仿佛填在他心坎里,令他一时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了。
“是吗?”他抬手撩了撩她才洗过的长发,青丝如水,顺滑地从指间滑过,他不禁撩起一缕放在唇边,缕缕香气沁入心脾,撩拨着他的所欲。
***
第二日,他终于去了内阁。
桓辅国向来是一副鞠躬尽瘁,唯有国事最先的忠耿之臣的形象,极少缺席内阁会议,更加不曾有过缺席早朝的记录。
没想到一举之间就打破了两项纪录,而且在此之外,更有周尚书哀怨地诉苦,说是自己给夫人看中的一件儿难得的玉镯竟给桓?横刀夺了去,害得夫人河东狮吼,把他的耳朵都揪红了。
大家一合计,真觉着如太阳从西边升起,桓?拿走这玉镯,自不可能是给什么外头的相好,难道他终于发现家中娇妻之妙了?
当桓?来到内阁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暗中窥视,周悦忍不住询问那玉镯的下落,桓?道:“我听说周尚书的夫人略丰腴,只怕戴不进吧?正好内人喜欢,便送给她了。”
毫无掩饰的炫耀,偏偏是轻描淡写的口吻,把周悦气的半死。
正所谓:乐极生悲。
就在桓辅国春风得意的时候,却突然得到一个令他震怒不已的消息。
锦宜在望慈恩寺上香的路上,遇到了茂王李长空,茂王殿下竟然出言不逊,并试图非礼。
等消息送到他跟前儿的时候,此事早已沸沸扬扬地在长安城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