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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宜觉着桓辅国真是疯了, 现在这个紧紧抱着自己温声低语的人,跟之前在郦家第一次见面的那个, 简直判若两位。

但是,面对之前的那个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桓?, 锦宜还可以虚与委蛇周旋应对,但现在他突然紧紧地贴过来,还叫她怎么装?

既不能学他的“冷若冰霜”,也不能再像是先前一样见面“三叔公”,不见“桓辅国”。

因为现在他有了个新的身份,她的夫君。

锦宜无奈,本来想独辟蹊径的装死, 但又自愧不是和尚道士, 做不到物我两忘,自然也不能把近在身边的桓?彻底忽略,而且偏他又不安静,时不时地会做些令她惊慌无措的动作。

晚饭也是在这客院子内吃的, 桓?似乎并没打算避着任何人, 直接就叫侍童将饭菜送了来。

这顿饭锦宜吃的提心吊胆,但有两个人却格外高兴,这自然就是八纪跟子邈了,他们两个蒙桓?许可,也在院子里陪着吃饭。

子邈因为跟八纪厮混熟络,对待桓?就也不似之前那样畏惧了,只不过口头的称呼“三叔公”还是一时半晌没改过来。

锦宜心不在焉, 只略吃了两口,她一则病中一则有心事,实在没有食欲。

桓?在外头陪着两个小的吃了会儿,便进来看她,锦宜早就翻身装睡,桓?上前摸了摸她的脸,反比白日更热了很多似的。

又见饭没吃多少,就轻轻地摇她的肩膀,锦宜打算装睡到底,直到桓?凑过来,在她腮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外间就是两个小家伙,锦宜翻身坐起,恼窘地望着桓?。

桓?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泰然自若地笑道:“怎么了,这些饭菜不合胃口么?我再叫他们做去,你想吃什么?”

锦宜道:“我不想吃,也已经饱了。”

桓?道:“你正吃药,如果不肯吃饭,药力便发作不了,病也好的慢。”他亲舀了半碗糯米粥,又捡了一小碟的脆腌玉瓜,送到跟前儿。

锦宜听他说病好的慢,心想若是一直好不了,还不知得在这里耽搁多久,于是接了过来,终于又就着玉瓜吃了半碗粥。

桓?递了水给她漱口,锦宜道:“我自个儿来,不敢劳烦三爷。”

吃了晚饭,外头暮色渐浓,因是深秋,纱窗下虫儿的鸣叫也带着瑟瑟之声,倒像是锦宜的心声。

突然,又隐隐多了些杂音,细听,乃是子邈跟八纪的吵嚷声。

锦宜担忧,桓?走到窗户边儿,推窗看了一眼,安抚她道:“无妨,他们两个切磋呢。”

子邈因最近跟了丁满学武,自信心大涨,并立志要一雪前耻,是以抓着机会就跟八纪比试身手。

锦宜好奇,也走到窗户边儿上,桓?本怕风透过窗来吹着她,正要关上,见状便退后一步,走到衣架前取了自己的披风,重回来给她披在身上。

锦宜正看见八纪一把攥住了子邈的手臂,她正要提醒两人小心,身上便多了一件儿披风,锦宜扬首,正对上桓?俯视看她的眼神。

桓?轻声道:“子邈年纪不小了,我想,最迟过了年,就安排他去翰墨学院,不知你觉着可不可行?”

锦宜本来想叫他离自己远些,听了这句,顿时忘了这件:“翰墨?那、那不是只有王孙贵戚才能进的么?”

翰墨可算是长安一等的学塾了,翰墨里的文学老师,都是自翰林院里退下来的大儒们,个个学富五车,出口成章,武师们也个个是名声在外的,但对学生的要求也甚是严格:譬如出身、资质之类。

几乎每年春闱秋试的前几名,都是翰墨的学生包揽。

子邈如果有幸去那里,自是求之不得的,但……

桓?道:“只要你愿意,我就能送他过去。只是你该清楚,如果去了翰墨,是要在那里住宿的,不能经常回家,更不会每日都会来看你了。”

锦宜愣了愣,突然品到他的意思,最迟过了年的话……过年后三月她就嫁了,如果那时候子邈去翰墨,这个时机似乎选的很微妙。

“若是能去那里,是他的福分,只是怕为难三爷。”锦宜忐忑……他是不是做的太好了?

但锦宜不知道的是,桓?之所以提出此事,并不只是为了锦宜高兴而已。

桓?道:“你若是愿意就没有问题,郦郎中那里我自会去说。”

此刻外间八纪跟子邈也分出了胜负,八纪哼道:“我说了丁满不如谭六叔,你真是不自量力。”

子邈不肯服输:“丁师傅人很好,他说我很有天赋!”

锦宜听了,不由心里一动,就对桓?道:“三爷,子邈……适合习武吗?”

桓?笑了笑,温声道:“他的资质不适合习武,只是叫他学些招式,强身健体罢了,等他进了翰墨,多跟着先生读些书,以后走文官的路子,不去舞枪弄棒。”

锦宜本来是随口问的一句,没想到桓?竟像是把子邈以后的路都想到了,口吻虽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似乎他所说的都会成真。

锦宜她愣了愣,心里异样,却说不出怎么样,只觉着桓?实在是太……深谋远虑了。但他这样打算,应该是为了子邈好,这份心意却着实叫人动容。

***

院门口人影一晃,有人来了。

这来者却是宝宁,带了两个心腹的小丫头。宝宁进门,先向着桓?见礼。

锦宜知道昨夜多亏了她,认真地行了礼,宝宁兀自说“使不得”。

小丫头把托盘放在桌上,便退了下去,宝宁悄声道:“知道姑娘身边没带什么东西,我特找了些衣物日用之类的,预备姑娘用,有些简慢,姑娘别怪罪。”

锦宜屈膝道谢:“多谢姐姐心细照应。”

宝宁因见桓?在这里,便又笑了笑,道:“三爷用过晚饭了?”

桓?答应,宝宁带笑说道:“老太太叮嘱,姑娘有病在身,让她按时吃药,早些休息。”

桓?怎会不明白这话里的含义,乃是叫他不要在这里耽搁太久的意思,他点头道:“这是自然。”

宝宁并不??拢?侄越跻说溃骸叭粲惺裁匆?玫模?还芙醒就啡フ叶?蛉耍?羲?Γ?腿ジ?宜怠!?br>  锦宜再度谢过。

宝宁去后,桓?又多坐了会儿,眼见夜深了,他知道今夜府里一定处处都有眼睛在盯着自己,他虽然不在意那些言语,只怕身边人会不高兴。

桓?便交代八纪:“你今晚上跟子邈歇在外间,知道了吗?”

八纪果然是狡猾之极,拍着小胸脯道:“三叔放心,我会好生护着姑姑,我在,就等于三叔也在啦。”

桓?因要离开,满心里不悦,听了这句,差点儿露出笑容,勉强忍住喝道:“行了,哪里学来的这些油嘴滑舌。”

桓?答应要走,锦宜一颗心才总算安稳。她着实猜不透辅国大人心里的想法,却知道他所做之事,跟他这人一样,每每惊世骇俗,让人无法抵挡。

这一夜不比昨夜,昨夜病伤交加,昏昏沉沉,不知道是生是死,今晚上神智清醒,回想这一天一夜来的遭遇,百感交集。

翻来覆去,隐隐听见外间叽叽咕咕的声音,想必是那两个小家伙玩闹了一天,高兴的睡不着。

锦宜索性侧耳倾听,模模糊糊地听见八纪说道:“你看,三叔对姑姑多好,你总该放心了吧。”

子邈“嗯”了声,道:“我现在才放心了。”他又压低了嗓子,“他们虽然说昨晚上没什么事,但我明白,你打听的那些话多半是真的了,只是姐姐怕我担心才不肯告诉我的,你说是不是?”

八纪人比他聪明,当然明白这其中的蹊跷,只是怕承认了反而不好,就只支吾。

里外皆又沉默,连草虫的鸣叫都不闻了。

半晌,听子邈发狠般道:“八纪,我以后一定要有出息。”

八纪道:“那你想干什么?”

子邈想了想:“我……我想当能够带兵打仗的大将军。”

八纪道:“哈哈,我也想,那我们两一块儿去当大将军,一定天下无敌。”

锦宜在里头听着两个两个小家伙说悄悄话,心里又酸又甜。

可突然间想起桓?所说让子邈去翰墨的话。

按照桓?所说,他似乎打算好了,要让子邈以后做文官,若是如此,那子邈的“大将军”之梦只怕要无疾而终了。

虽然不忍戳破子邈的理想,但既然桓?那么认真的说了,也许……子邈真的不适合舞刀弄枪吧。

罢了,横竖他现在只是说说,未必成真。

锦宜拉了拉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

这一夜,雪松从城外回来,在部里报了到后,回到府里。

其实在部里的时候,雪松就嗅到了异样的气息,只不过自从他娶了桓素舸,后来锦宜又许给了桓?后,部里的同僚对他的态度也随着芝麻拔节,节节高。

所以对于今日大家的微妙态度,雪松也并没有格外在意,只在回府下轿的那一刹那,看着门上来喜儿来福儿的脸色,才知道真的有事发生。

听来喜匆匆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雪松撩着袍子飞奔往回,走到半路,便遇见了子远。

子远是特意吩咐门上,等着雪松回来的,当即把昨夜自己亲历、以及今日去桓府的种种同雪松先说了一遍。

子远又道:“爹也不用太过着急,不幸中的大幸是,昨晚上辅国来的及时,才救了姐姐一命,姐姐如今在桓府里被照料的很好。”

雪松听说锦宜真的被自己的老娘打伤了,心痛难禁,眼中就透出泪影来,恨不得立刻扭头去桓府见锦宜。

子远道:“只是爹还是多劝劝祖母吧,这种事情万不能再出第二次了。难道她想要在姐姐出嫁前就把姐姐折磨死吗?”

“不要乱说,”雪松本能地制止了儿子,却又叹了声:“放心,我会去见老太太的。”

子远又道:“今日夫人本想带姐姐回来,照我看,幸好没回来,不然的话,以老太太的脾气,若是又指使姐姐忙前忙后地伺候她,那可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一想到这里……我恨不得姐姐明儿就嫁了罢了,至少辅国……是真心对姐姐好的。”

雪松呆呆地看着儿子,子远道:“我不说了,爹快进内去吧,想必夫人也有话要跟你说。”

雪松点点头,抬手拍了拍子远的肩:“好。”

别了子远回到卧房,进门见桓素舸斜倚在榻上,微微地皱蹙着眉头,听见声响便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雪松道:“夫人怎么了?”

桓素舸道:“犯了头疼症,没有大碍,老爷回来了?”回头吩咐丫头们把饭菜呈上。

雪松虽然肚饿,却因为心底惊恼上升,此刻毫无食欲:“夫人,我不饿。我……有事问你。”

桓素舸回过头来:“是为了锦宜的事?”

雪松点头:“这到底是为何而起?”

子远曾从郦老太太口中得知,是为了锦宜私下送桓?手帕一事,但如果单说这件事,仿佛不足以引发郦老太那万丈怒火。

桓素舸道:“这件事也是凑巧了。”便将自己暗中询问锦宜,郦老太太不知为何闻讯而来,不由分说大动肝火等说了。

桓素舸道:“是我一时大意了……忘了老太太这段日子对我这里格外留心,但我到底没料到她竟然能在外间偷听,且又能动这样大怒火,大概也有些杀鸡儆猴的意思吧。”

雪松一怔:“夫人……”

桓素舸幽幽道:“若是放在以前,老太太就算再不喜欢锦宜,也不至于在我面前大打出手,而且如果我一规劝,她也多半会会听从,但这次却不一样。”

雪松明白了桓素舸的意思:“母亲不至于如此的。夫人多心了。”

桓素舸道:“这件事不仅伤了锦宜,也让我很是伤心。当时老爷跟子远都不在家,我也是吓怔了毫无办法,被逼的派人去请了三爷来……如今连桓府里也在笑话我呢,锦宜留在桓府里不肯回来,老太太那边还怪我张扬了家丑,我真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说到这里,悲从中来,眼中便涌了泪。

雪松听了这许多,心里也又愧又怜:“夫人,委屈你了。”

桓素舸顺势靠在他的肩头,泪一时竟止不住:“老爷……我该怎么办?”

雪松抱住她:“对不住,夫人,别哭了。”他轻轻地为桓素舸擦去眼泪,又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现在就去见母亲,你放心,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桓素舸止住眼泪,似得了安慰般叹道:“你回来,我也就心安了。”

雪松握紧她的柔荑,万般怜惜疼爱,不禁举起在唇边亲了亲。

***

这一夜,桓?也有些难以入睡。

到了半夜,外间的阿青听到里头隐隐地有咳嗽声传来,忙起身入内查看情形,却见桓?坐在床边。

阿青忙将蜡烛放在桌上:“三爷您怎么了?”

桓?只觉着头重脚轻,喉咙里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知道自己多半是染了风寒,便道:“不妨事。”

阿青捡了外裳给他披了,手擦过他的臂上,已经察觉透着异常的热气,又听声音不对,忙道:“三爷是发热了!我,我去请容先生过来!”

桓?抬手制止了他:“说了不碍事,你……去看看,不用惊动容先生,让他的药童把昨儿给郦姑娘的药再煎一副给我就是了。”

“药也是能混喝的?”阿青睁大双眼。

桓?手拢着唇忍着咳嗽之意:“叫你去就去,多嘴。”

阿青这一去,一刻钟后容先生便飘然进门。

桓?半躺在榻上,无奈道:“已吩咐了叫不要惊动你了。”

容先生道:“我的药童也是训练有素的,人的体质不同,开的药的分量自然也不同,难道辅国大人饱读诗书,经天纬地的,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他说着便在床前落座,举手给桓?诊脉。

桓?只得微闭双眸,默然由他。

容先生听了会儿脉搏,心里有数,看他闭着双眸微微扬首似在出神,容先生道:“这症状的确也跟郦姑娘起先的风寒病是一样的……”

桓?唇角一挑,并未出声。

容先生乜着他唇上那一点暗色伤痕,大约也猜得到为什么向来身体强健的辅国大人这次染病的速度也异于常人的快:“我去开药方,三爷的身子跟郦姑娘不同,按时喝药仔细调养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好转。”

桓?道:“有劳了。”眼见容先生到外间儿写字,桓?迟疑道:“今日……郦姑娘醒来,并没有异常,先生所说的那种症状,会不会……”

“不会。”没等他问完,容先生便出言。

桓?哑然:“先生知道我要说什么?”

容先生轻声道:“您是想问,这症状是否会就此消失?请恕我只能实话实说,照我看来,这恐怕才只是开始。”

大概是病症加深,桓?觉着身上又一阵地冷意袭来:“开……始?”

***

与此同时,花园一侧的汀兰院,寂静的夜被一声惊叫打破。

睡在外间的八纪反应最快,猛地爬了起来,叫道:“姑姑!”他身旁的子邈慢一些,只听见八纪叫“姑姑”的时候,才也打了个哆嗦,也急急跳下地。

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冲到屋里,却见锦宜双手抱头,如同魔怔。

八纪吓得小脸儿都变了颜色,跳上床叫道:“姑姑!”

子邈也叫道:“姐姐!”

锦宜大口大口地正在拼命喘息,听见两声呼唤,仿佛有些神智回归,她转动眼珠,看看八纪,又看看子邈,当看见子邈的时候,锦宜眨了眨眼,如梦初醒似的猛然将他抱入怀中。

“不要去!”她语无伦次地说道:“不许学武,不要再舞枪弄棒……”

八纪仍不明所以,子邈却隐约有些明白,他松了口气,勉强把头从锦宜怀中拱了出来,眨眨眼:“姐,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锦宜一愣。

子邈已挣扎起身,他对八纪道:“放心!没事儿的!我姐有这个毛病儿的,之前在家里比这个更厉害,大半夜哭着去找哥哥呢!”又转过头对锦宜吐了吐舌头:“怎么越大了还不改,羞不羞呀!”

锦宜看着他笑的天真烂漫,又看八纪也惊讶地瞪大双眼,举手摸了摸额头,一手的冷汗:“是、是啊……”锦宜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笑道:“大概、是新换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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