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拉回到昨晚上。

晚宴结束，淮秀就回了园子。

今晚上，她给玉央姐及姐夫敬了酒，不胜酒力的她，沾了几口酒，人就变得有点晕陶陶的，但是，心情挺好：看到酒宴上，姐夫一直在维护玉央姐，她心下极高兴。纵然玉央姐再如何如何否定这门婚事，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与姐夫极配。

她真心盼着玉央姐可以有一个衬心如意的好归宿。

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多，若换作寻常时候，她还需看会书，但今日，她乏得很，唤了碧荷想洗洗睡了。

这时，园外有人敲门，没一会儿胡嬷嬷进了屋。

“小姐，老太太有事让您过去一趟。”

胡嬷嬷传了话。

淮秀望了望窗外，心下有些纳闷，这么晚了，怎么还唤她过去？

可是不去是不行的，在这个家里，老太太就像慈禧太后，权力大着。

她从小不敢拂逆与她，总是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老太太高兴，所有人日子都会好过，老太太要是不高兴，全府上下都不太平。

而长在这个傅府，与是她大幸，也是大不幸。

幸，她得尽荣华富贵；不幸，整日里她如履薄冰。

可若细细思量，她的幸，总胜过不幸。

比如说，她因为现在这个身份，而成为了江南第一奇女子的养女，时不时可以于她膝下听训；也能因为这个身份，而熟读天下文章，只是她生性软弱了一些，若是能有玉央姐那样刚烈的性子，如此一番教养，也该成为一个非凡的女子。可惜，她被傅家养得太久，性子多少被养得文弱了，逆来顺受成了她的习惯。

玉央姐时不时会说她，她倒也想自强，然，总难成气候。

披上外出的衣裳，淮秀只能带上碧荷跟着胡嬷嬷投入了夜色，却不知道迎接她的将是什么。

入了芳菲园，只见屋中灯火通明，但凡服侍老太太的都还在园中侍立，就连雪姨太的人也在。

她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心下颇为不安：白日里老太太和雪姨太都在玉央姐手上受了羞辱，她就怕这二人会联起手来会欺她。

这才进了屋子，就看到承乾满脸通红地睡在一软榻上，雪姨太则在给躺在贵妃榻上的老太太捏腿。

“祖母，雪姨太，这么晚找秀儿有何吩咐？”

走近时，她软软陪笑着询问。

谁知双眸半张半闭的老太太忽抓起手边的参茶杯二话没说就砸了过来，那脸孔扭曲着，狰狞得就像那《山海经》中所描绘的厉鬼，声音更是发狠的，手指直戳：

“傅淮秀，你这没良心的狼崽子，我们傅家好心好意可怜你孤苦无依，自你五岁就收养在家，教你琴棋书画，供你诗书文章，侍你绫罗绸缎，食以山珍海味，将你拉拔成貌美如花……我们傅家可待你不薄啊……

“现如今，见你毁了容，出嫁只怕会受尽夫家的羞辱和不公，好意让你做承乾的房里人，你倒是啊，居然敢嫌弃承乾没本事，嘲笑他是草包废物，伤他感情，害他醉酒，自暴自弃……

“傅淮秀，你的良心这是被狗吃了吗？我傅家待你如己出，你却恩将仇报……”

杯盏砸到了额头，吓得碧荷惊呼直叫。

傅淮秀只觉得一阵生疼，伸手一摸是满手血水，而老太太的厉叫更如钟如鼓，一字一句敲击在心头令她明白：拒婚一事已经闹到这二位面前，自己怕是要受好一番责难了。

下一刻，她噗通跪下，咬唇，一个字都不敢应答：老太太是容不得有人反驳于她的。

她不像玉央，有滔滔不绝的文采，可以将对方驳得无言以对。

她长在这个旧制浓郁的园子，又深受傅家大恩，不管她如何狡辩，错的总归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