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火车上。
“退婚?”
小菊听到这两个字眼立马就花容失色,“小姐,你昏了吧……家里都在帮你张罗着出嫁的事了,你现在要退婚,而且还要亲自上门去退婚。你就不怕夫人知道后给你上家法吗?”
傅玉央嘻嘻一笑,没理,拍她的肩指指外头,脸上露着兴奋:“到站了,到站了……”
“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菊急的额头都生汗了。
“哎呀,就因为不是闹着玩,我才要退婚啊……婚姻岂同儿戏,家里趁我在英国留学,都没问过我,说把我许了就许了,这种盲婚哑嫁,别人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傅玉央一身英姿飒爽的西式男人装,将鸭舌帽往后一扯,背上简单的行李拉上快哭出来的小菊往外去。
“不是啊,未来姑爷不是挺好的吗?家世好,长得好,照片你也看过了,你说你为什么非要闹出事来呢?”
车站上,人声鼎沸,各种噪杂的声音都有,放眼望,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江北平城还是很有格局的。
傅玉央突然站住,转头细瞧她,“你知道大帅府里有多少姨太太?”
小菊一怔,咦,怎么话题跳到这上头去了?
“多少?”
“八位,其中四位已先故,剩下四位还能凑一桌麻将。比我爹还要混蛋。简直就是混蛋祖宗。”
小菊狠狠抽了抽唇角,心想,敢把傅老爷骂成这样的,也只有大小姐您了。
“所以呢?”
“中国有句话古话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所以,靳劭飏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小姐,你这样是不是也太武断了?都没相处过,你怎么能这么确定……”
“环境造人,所谓近墨者黑,你觉得这话没道理吗?”
“要照小姐这么说,咱们傅家出来的女人,岂不都该是裹小脚的?可你看看你自己,离经叛道,有半点小姐的样子吗?瞧瞧,还把头发剪成了男人头,光这回就把老爷给气坏了……”
大家小姐就该留长发的,待字闺中时,梳一个姑娘该有的发髻,出了阁,长发一挽,就该梳个贵妇髻,显雍容高贵,可她全然不顾,一头好看的秀发,说剪就剪,还剪成了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德行,不光老爷气伤了,就连一向开明的夫人也气得不轻。
“我不一样,我娘是什么人?是那些个三从四德的女人可比的吗?哎呀,走了走了……先去饭店住下,泡个澡再说,然后,我们去把那批货给处理好了,这一趟我主要是嫌钱,次要是退婚。”
小菊:“……”
她很无语:为什么在小姐脑子里好像赚钱比婚姻更重要呢?
“小姐……”
“哎呀,你就别哆嗦了……刚刚在火车上没吃好,我现在想去吃好吃的……”
傅玉央拉着小菊往车站外冲,老远看到比她早到两天的保镖关山在车站门口张望着,看到时,那张冰山似的脸孔露出了笑,冲她们招了招手。
坐到洋车里,傅玉央望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北方大城,心情是复杂的。
三年前,她还在英国读书,有一天接到母亲的来信,说她在一次行经平城时遭了抢劫,亏得遇上平城靳家二公子靳劭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觉得靳劭飏很不错,也留过洋,接受过新派思想洗礼,颇有绅士风度,事后靳家来为其嫡子求亲,母亲作主,直接点名将她许给了靳劭飏这个庶子。
傅玉央看了差点吐血,气得一连三年没回来,这回是被父亲骗回来的,原因是,她年纪不小了,爷爷的孝期也已过,该出嫁了。
哼,让她嫁一个她完全不认得的男人,然后稀里糊涂的给那个男人生儿育女,才不要,她读那么多年的书,可不是为了嫁人的。
所以,这个婚,她一定要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