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点了一回头,却并不意外他会知晓,毕竟两人的关系已然匪浅,知道这个倒也没什么。
柳逸尘心中对他其实起了几分莫名感激之情,若非是因为他二人,楚茗烟还不知晓到什么时候才能明了自己的心意,想要要与他成亲呢?是以,便拱手行了一礼道:“在下收到,必定转告内子。”
夜来也伸手作揖,道:“让阁下紧张,实属误会,还请不要见怪。”
柳逸尘微微笑了一笑,站起身来,道:“无妨,无妨。”
夜来点了点头,起身还欲离去,却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想了一瞬,却又皱了皱眉,抱拳行礼,纵身跃出围墙不见了。
他是想问,他是怎样将楚医女收服的妥妥帖帖,他跟了他们一路,瞧着二人的情形,却不似白芷那般,自己却是不知道怎生去哄才好?眼见着两人是有些闹脾气的,可是现下来看,却是好多了的模样,嗯,他想问一问,他都是用了些什么法子?
转念一想,罢了,总是人与人不同,怕是学到了,用在白芷身上,还是要惹得她恼怒上一番的。
柳逸尘立在庭院当中,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心下稍安,低头转身回了房。
榻上的人兀自睡得深沉,只是胳膊搭在他适才躺着的位置上,却似乎是没有触摸到熟悉的躯体,柳眉微微地蹙着,柳逸尘微微含笑,除了长衫,轻轻地躺下,伸手揽了被子盖住,又将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低头看时,那微蹙的眉头此刻也已缓缓地舒展开来。
他的身体也随着她的睡容缓缓舒展开来,略微顿了一顿,便闭上了眼睛,阖目睡去。
月色清辉公平地将凉如水的月光遍洒,除却这一方院落,尚有在离这数里地方的宫禁之中,灯火缓熄,只余寝殿之中的些许莹莹烛火,林半夏坐在软榻上,披着外衣,正在阅书,却是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往外张望片刻,见着外间寂静无声,便有些微微失落地垂下眼眸来,看那模样,却是等人无异。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却仍然未有人声,林半夏站起了身来,踱到窗边,仰头去看,那夜风已有些沁凉入骨,窜入衣袖间,贴在她的皮肤上,让她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见状,身后的白芷便踏步上前来,低声劝道:“娘娘,早些歇息吧,刚回宫,皇上或许忙的紧,宿在了景德殿呢?”
林半夏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微微的失望,转过身来,向榻上而去,上了床榻,被温热的锦衾一裹,顿时觉得温热起来,身上的凉意倒是蓦然地显得重了,咯咯地打了两个哆嗦。
白芷见状,脸上焦急,慌忙又从那被褥之中拿了一床被褥出来,铺平整了,盖在她身上,低声念叨道:“娘娘就是不听奴婢的话,这回头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林半夏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体,这样吹了冷风,白芷这样数落一番,也很是乖觉地听进了耳中,低头不语。
白芷将床榻铺陈好,低声道:“娘娘早些歇息吧,若是皇上来了,自然会叫您起来的。”
林半夏泛起笑意来,点了点头,躺下钻入了被窝之中,白芷将一切都收拾停当,浅浅地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内殿,摘了那烛火的罩子,轻轻一口气将那烛火吹灭了,转身出了房门。
静寂一室的黑暗里,林半夏望着帐顶,微微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自然混沌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大白,林半夏转头看了一看,身侧却并不像有人来过一般,顿时难掩失望,白芷踏进门来,见着她的模样,顿时上前劝慰道:“娘娘,皇上忙碌,或许今天晚上就过来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披衣下床,洗漱完毕。今日里日头不大好,仿佛蒙了一层雾一般,阴暗灰尘,晨起便是风声便有些萧索,慧心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转头道:“娘娘,今日许是要落暴雨呢,还是避着进屋里吧。”
林半夏抬起头来,望了一回天,却看天色灰蒙蒙的,果如慧心所说,便听从了她的话,驻足坐在屋内,与她们闲谈说笑。
不过一会儿,天色蓦然就暗了下去,青天白日的却像是三更天一般,天边滚动着翻腾不息的墨色云彩,风声也尖厉起来,好在慧心提醒的及时,众人都提早将院中的物什都收了起来,各自站在廊下瞧着这天气,低头说着话。
眼见着那墨云越来越浓,风声却逐渐地止息,缓缓归于平静,林半夏倚在窗台边,只望着那奇特的天象怔怔出神,白芷、慧心与慧果聚在一处,指着那天上的黑云,笑嘻嘻地说着话。
风声止住不一会儿,忽听得头顶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雨丝却如蓦然砸下来的一般,纷纷跌落在尘世间,一时间,雨声轰轰,连带着那天色远处的闷雷和霹雳雷声,震耳欲聋,让人几欲听不见对面的人说的话。
众宫女纷纷嬉笑着堵住了耳朵,站在廊下避雨,又是瞧着精致,凉月宫院中的两株花树枝丫纤弱,随风摇摆,颤抖的厉害。
那主殿廊下的几个盆栽里栽着应景的花儿来,此刻也被打的香消陨落,残败不堪,跌落在泥土中,原是鲜艳娇嫩的花瓣,此刻也与那污泥化为了一处,再难见昔日娇颜。
这一场雨,落得又快又急,却没有个止息的势头来,却像是老天爷站在南天门处,伸手将那天河里的水,舀了一盆又一盆,无休无止地落个不停。
这下雨天,人容易困倦,眼看着这雨没有个停止的意思,瞧着众宫女们都是嬉笑看热闹的模样,林半夏便自己回殿中去了。
贵妃榻上已然铺陈的是丽辛族供奉上来的羊毛毯子,无论是坐上去还是躺上去,都甚觉柔软贴身,暖意烘烘。林半夏伸手拿了昨天夜里的半卷书,伸手将那剩余的半张毯子裹了自己的身上,手肘撑着贵妃榻的扶手,拿来厚软的靠枕但在手肘边,以防硌伤,将那书本放在身前,极是认真地看了起来。
雨声入耳,却是一支绝好的催眠曲,林半夏低着头看得认真,却渐渐觉得眼前的字迹恍惚出了重影,眼皮也忍不住耷拉了下来,她暗暗地叹了一句自己没有出息,竟然只看了这么一会儿书,就犯起困,打起瞌睡来,若是日后被它知道了,却不知该怎么嘲笑它的娘亲呢?
想法虽然是这么想,但到底是抵挡不住身体的疲乏,栽起盹来,不一会儿,手边的书卷微微有些松落,“啪嗒”一声跌落在了她脚边,这一声脆响没有将她惊醒,却让她手中无物,索性安心地跌入了梦乡之中。
这边厢说起,柳逸尘和楚茗烟晨起之时,楚茗烟扒拉着脖颈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怒视着他,柳逸尘低着头看着她,却不将她的愤怒当做一回事,漱了漱口,将口中的水尽数吐出来,才慢慢悠悠地道:“你这看我做什么?”
楚茗烟扯着自己的脖领子,指着脖子上的青紫印记,叫嚣着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都弄的什么,若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柳逸尘顺着她的手指方向往下看,唔,确实有那么一点好看,她柔软嫩白的雪团,被紧紧地勒裹着,却因为是晨起的关系,并不像平日之时,裹得那般严实,又被她扯着领口,露出胸前大片的春光来,嗯,确实是,便是在那雪团之上,也有这数个青紫斑驳的印痕,衬在她的肌肤上,分外惹眼。
他低头望了一会儿,目光便收了回来,低声道:“既然你都说是好事了,有什么避着别人看的?”
楚茗烟瞪了他一眼,顿觉窗外风声涌入,觉得胸口有些微凉,便手忙脚乱地揽紧了衣衫,低声啐道:“你别落在我手上的时候!”
她虽然小声嘀咕,柳逸尘听得却是一清二楚,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道:“落在你手上,你想怎么样?”
“我要把你剥皮抽筋,做成人干,骨头拿来喂狗,皮囊用来擦地!”楚茗烟嘴上可是半点也不会饶人,就算是昨夜里,被他“折磨”得浑身俱无力气,也要在嘴巴上讨回一点便宜来。
“昨夜里,我不是已经落在你手上了么?却也没见你将我如何了,反而还在我身上高兴、兴奋得很呢?”柳逸尘不咸不淡地道: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鼻息喷在她耳边,已是赤裸裸地挑逗和戏弄。
楚茗烟耳朵一痒,浑身酥麻的战粟快感又在身体里过了一遭,她一个激灵,特特挪了几步远,白了他一眼。
柳逸尘忍俊不禁地露出笑意来,看了她一会儿,却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道:“你若是再去贵嫔娘娘处,莫再用话来刺激戏弄白芷了。”
楚茗烟转过头来,望着他皱紧了眉,甚是诧异道:“你怎生知晓白芷被我戏弄了?”
柳逸尘心中无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不知晓,浑然无觉,自得其乐罢了,还以为旁人都与她是一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