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Chapter 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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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字, 被谢青阳讲得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隐隐约约间,沈悦之竟听出几分咬牙启齿的味道。

她一下子变得心虚起来。是啊, 自己怎么光把事情往坏处想一定是她刚刚说的原因,快见习了, 体内激素失调,这才一惊一乍的。

她们两个人的位置,算是教室右下角。一同留在教室的还有五六个女生,位置离得都远,可空空旷旷一间屋子,说点什么,别人会听不见。

这又是嘉明学生特有的烦恼了。就算是体育课, 也不能在教学楼里晃悠, 除非请假待在教室,不然只能乖乖蹲在操场,不然纪检一抓,就给班上扣三四分。

沈悦之想安安静静和女票讲会儿话, 谈谈心, 结果思来想去,连个合适的地方都没有。

她拉着谢青阳,站起来,眼神飘到一边,不好意思与对方对视:“先下楼吧。”

谢青阳没说什么,和她一起起身,两人往楼下走。

这一路, 沈悦之磨叽再磨叽。走到一半,周围的人已经换了一圈。被陌生人围着,反倒更容易开口。她说:“青阳,你生气了吗?”

谢青阳道:“没有。”

沈悦之郁闷:“这样啊。”不行,果然还是生气了,而且比寒假那次喂她吃草要严重很多,不然怎么语气这么硬,这还是她软软的可爱的女票吗。

她深刻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no zuodie,之前那份烦闷的心情,反而渐渐消散。

却并非真的完全不在意。更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短短小小的,轻而易举就隐藏起来。可要真待得久了,就会让她的心病变发炎,成为一种绵长的痛苦。

沈悦之还没有想到这些,谢青阳就给她把这根刺拔了。

名义上的校霸同学渐渐发现,在对自己讲道理熬鸡汤的时候,青阳总是喜欢盯着自己的眼睛。两人对视,她能从青阳眼中见到一片繁星。

可要是牵扯到青阳自己,她的女友就会显出几分难得的羞涩。

就像此刻,她们本应并排向前,可走着走着,青阳就落后了她半步。她们的手还牵在一起,并不至于分开,然而谢青阳就是打定主意,一定不和她并肩。

一开始,沈悦之没有发觉要点,只一味地降低自己的速度,想和女票一起。和走着走着,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女票走起来的速度没比蜗牛爬快多少。青阳应该也注意到了,干脆用另一只手推推她,说:“你往前走就行。”

沈悦之先是不明所以地“哦”了声,迈起平常步子,刷刷刷,一下把周围人甩开。随后想起,不对啊,就算是平常,和青阳一起走的时候,自己也要比独行慢一点。

她的喉咙动了动,想要亡羊补牢、纠正错误,谢青阳却在此刻开口。

她站在沈悦之身后一点,沈悦之稍微侧头,就能看到她的面孔。

可谢青阳说:“你不要转过来。”

沈悦之一顿,妥协。

面对谢青阳,她能有什么脾气。那可是她喜欢的姑娘啊,那么好的女孩子,居然真的和她在一起。沈悦之心底生出一点不合时宜的梦幻感,再想想谢青阳之前的话。那点戏精的心思又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对她说:“哪怕从来不认识我,青阳以后的人生也会非常精彩。”

这是肯定的。

如果真是那样,沈悦之想,自己一定会心怀祝福吧。

她们下了楼,眼前一片光秃秃的大树。还没有到新叶发芽的季节,又经历了一个冬天的风吹雨打,那排梧桐上的枯叶比寒假前少了很多。

意识到这点后,沈悦之觉得很不可思议,心想:“我居然无聊到会观察这些东西?”

走过成排的梧桐,眼前就是操场。主席台上,已经坐着几个眼熟的身影。嘉明的学生一般会在三月内重新穿上运动服校服,也就这会儿,还能看一眼衣服颜色,就认出一个同班的人。

李蓉和何佩佩坐在一起,张璐和吕思敏在一边打羽毛球,程荞和赵紫微则在她们旁边观战。

林涛和王萱也在主席台上,手上拿着书,完全担得起学霸人设。张茂彦则混在曲璐璐他们中间,难得一战。

曲璐璐运球的间隙瞥见沈悦之,立马大喊:“悦姐!这边!”

沈悦之抬手,示意自己听见了。但她也知道,青阳的话只讲了个开头不对,还没有开头她不想走。

谢青阳反倒比她坦然许多,直接道:“你去玩吧,下课再说也行。”

沈悦之没应这句话,而是说:“我能转过去了吗?”

谢青阳眨了下眼睛,像是刚刚想起,自己说过那样的话。她轻轻笑了下,那点笑声如羽毛似的,划在沈悦之耳边。她觉得有些痒,伸手去挠,还真抓到一缕从辫子里滑落的头发。

沈悦之胡乱把那缕头发拢到耳后,紧张地等。

谢青阳的语气很松快,和沈悦之的苦大仇深完全不一样:“可以啊。”

沈悦之有点苦大仇深不起来了。

她转身看谢青阳,就见到一张温柔的笑脸。一般情况下,青阳哪怕是笑,也笑得很有分寸,唇角微微弯起,花瓣似的勾出一个弧度,恰到好处,最多露出一点牙齿的影子。可在真正开心的时候,青阳的眼睛里会带出些亮亮的色泽,像是泛起涟漪的湖泊。

沈悦之眨巴眼睛,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她被女票的一个笑容迷得七荤八素,连刚刚想讲的话,都有些记不起来,磕磕巴巴地说:“我真去玩了?”

远处,张茂彦纳闷:“沈悦之咋还不来?曲璐璐,你先把球传出去。”

王奕哥俩好地和他搭肩,科普:“女生嘛,就是这样,黏黏糊糊。”

张茂彦叹为观止:“我也没觉得沈悦之是女的啊。”

王奕“哈哈”一笑,拍拍张茂彦,“说这话,小心悦姐听见了打你。”

“……不是‘悦哥’吗?”

“哦,那是李蓉她们叫的。对了璐儿,谢青阳一般把悦姐叫什么啊?”

曲璐璐:“这个……”他停下来,颠了颠球,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一个答案,最后犹犹豫豫地说:“好像就是叫名字吧。”

王奕目瞪口呆.jpg

段龙马骁他们跟着一起目瞪口呆.jpg

曲璐璐:“咋?”

段龙:“看悦姐对谢青阳那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谢青阳是她老婆。”

马骁深沉地:“一般不都是老夫老妻才不讲究这些吗,嗯,没错。”

逻辑十分缜密,剩下几个人被他说服。

张茂彦游离在话题外,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jpg

谢青阳说:“去呗。”

沈悦之:“可我觉得有点方。”

谢青阳:“慌什么?”

沈悦之:“说不出来。算了宝贝,我打球你看吗。”

谢青阳思考了下,“算了,我拿着书,去主席台那儿坐着看吧。下课以后去食堂?”

沈悦之秒答:“好!”食堂好啊,周围都是白噪音,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和青阳的话被人听到。再说了,好久没吃食堂的米线,还怪想的。

见她不挪步子,谢青阳又催了她一句:“你在等什么?”

沈悦之:“……没事!拜拜!下课见。”对了,青阳到底是把书放哪儿了,明明手上什么都没拿啊。

她怀着心事去到篮球架下,看到一群人站在那里,仿佛一群丁满。

沈悦之被自己的脑补逗笑,摇摇头,把刚刚脑海里的画面甩出去。她一撸袖子,气势汹汹:“怎么分的队?”

原本是在3v2,这会儿沈悦之来了,正好补上这个空子。重新开局的时候,曲璐璐见缝插针,和沈悦之吐槽:“等你半天了,还以为你和谢青阳在上面洞房。”

沈悦之原本正在深呼吸,这句话砸下来,差点一口气喘不上。

男生之间常常会开一些带颜色意味的玩笑,曲璐璐又从来没把悦姐当女的,说起话来倒是会收敛,可收敛的程度往往不多。

他说完一句,补上下一句:“整天拉拉小手,也很幸福啊。”发呆,远目。

沈悦之给了他一记暴栗。

曲璐璐捂着头,呆呆地张嘴:“啊?”

说了几句闲话,篮球正式开打。一节课下来,沈悦之发挥失常了三四次,被众人围观。

她随口解释了句:“寒假没怎么玩儿,手感退化了。”就抄起挂在架子上的外套,准备走人。

其他几个人目送她离去,原本王奕和马骁抽到和她一组,还十分庆幸基于沈某人以往的发挥这会儿见人走了,简直内牛满面:“这是寒假没怎么玩儿吗!这简直是上个学期都没玩儿。”

张茂彦赢得轻轻松松,对关于沈校霸的江湖传说产生一些疑惑。这会儿见人走了,也卷吧卷吧自己的衣服,准备走人。

路上遇见王萱,前年级第一的竞争对手看着他,有点诧异:“你居然打球去了?”

张茂彦拨拉了下自己的头发:“怎么,不行啊。”

王萱没说什么,走到一半儿,和他分道扬镳。

张茂彦十分纳闷,看着王萱的背影:“她干什么去?不去食堂吗?”

连着走了两个,篮球架下只剩四个人。几人相视一眼,对晚饭都没太大兴趣,干脆继续2v2。

曲璐璐:“这才是打球的感觉!”

王奕:“刚刚……”

马骁:“简直是在给初中小屁孩儿陪练。”

段龙:“+1.”

对于后续这些发展,沈悦之是全然不知。她抱着自己外套,往主席台方向走,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谢青阳。她手上果然是一本书,开本不大,完全可以塞在口袋里。

沈悦之解了之前的疑惑,很快又有新的心事压在心头。体育课之前那些话一场球下来,哪怕打的很心不在焉,可流的汗水都是真的,得到的宣泄也是真的,她心情豁达明朗算了,听青阳怎么说吧。

至于刚刚打球的时候,她一直有意无意地瞄谢青阳这种事……没人发现,沈悦之也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做啦(づ ̄3 ̄)づ

谢青阳坐在东北角,沈悦之从西南方向朝她走去。离主席台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她踌躇了下,不知自己是要从一边绕过去,还是干脆翻上主席台,从背后给青阳一个小小的惊喜。

那点皮一皮的劲头占了上风,她把手撑在台上,利落地一跃。旁边有几个还没走的女生见了,不由道:“好帅!”

蹲在主席台上的沈悦之:“……”完了完了,青阳要转过来发现她了嘤嘤等等,宝贝她根本没往这边看?

沈某人有点忧伤,觉得自己的魅力受到了质疑。

她给旁边的女生比了个“嘘”的手势,食指放在唇边。站在她旁边的人有王楠枫,张彤,还有这学期和她当过一个月同桌的郑萌。

和郑萌同桌的那个月,青阳挑明了她对她的喜欢。那个月结束之后,两个人就成了女友关系。

沈悦之想到这里,眉眼弯起,两个酒窝自然而然出现。她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抄着一件外套,身穿卫衣运动裤,头发略带一些汗湿,刚刚做完帅气的动作,这就朝别的女生笑起来多么标准的孔雀开屏!

唯一的区别,也就是会开屏的孔雀都是公的,而沈悦之毕竟是女生。

郑萌看着沈悦之,再想想边儿上坐着的那个人,内心了悟。她望着沈悦之站起,轻手轻脚、猫一样地走到谢青阳身边,再半蹲下来,伸手去拍谢青阳的肩。

她玩了个很无聊的小把戏:拍左边,脑袋却从右边冒出来。

她脸上的笑容那么灿烂。

“青阳!”沈某人试图吓女票一跳。

谢青阳从左侧挪回视线,阖上书,“走吧。”

沈悦之皮过头,见女票是这样的反应,下意识地直接把脸上的失望表述出来:“宝贝,你的反应好冷淡啊嘤嘤嘤。”

谢青阳:“……”

沈悦之摆出标准的puppy eyes。

谢青阳偏过头,肩膀微微耸动。

沈悦之:“诶?诶诶?”

她懵比地站在原地,而在下一刻,她的女友往前一步,身体贴着她,埋首在她肩侧。青阳在笑啊,沈悦之这会儿才意识到。

谢青阳笑得比以往每一次都“灿烂”许多。

沈悦之没法真切看到女票的表情,只好从对方肩膀抖动的幅度判断。她伸手环在女友肩头,还是很不明白:“有那么好笑吗……好啦宝贝,咱们去吃饭?”

谢青阳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神情。

但沈悦之留意到,青阳捏了捏自己眉心。她很自觉,给这幅画面配上解释:“是不是想着‘还好没带框架眼镜’啊,我女票真可爱。”

她一直都觉得谢青阳非常、非常可爱。

如果一定要纠正这点,那就是在两人初遇的时候,沈悦之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班里、气质和嘉明全然不符的女生,有点无法言说的小意见。到后面,她和青阳相处了不到三天,就被对方折服,没到吹的地步,就是单纯地觉得这个女生十分让她喜欢。

但说真的,沈悦之也一直觉得,青阳对很多事都表现得太冷静、太客观。她安慰自己:“女票可爱就行了,不能要求太多,不能想着‘我的女票能不能更甜一点’。”能得到金斧头的人只在童话里出现,现实中更多的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她一直特别知足,也就在刚刚,小小的爆发了下。

结果爆发之后没一个小时,她就在和女票一起吃米线的时候,被青阳甜得狂喜乱舞.gif

食堂餐桌上,谢青阳和上体育课前在路上的表现很像。她低着头,细碎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她的眼睛。她捏着筷子,夹上一筷子米线,不急着吃,而是用筷子转来转去,把上面的米线转成一个纺锤,再“啊呜”一口吞下去。

吃完米线,再尝一口碗里的小青菜沈悦之就看着女票的碗一点点空下去,然后,谢青阳拿出纸巾,分给她一张,自己擦擦嘴,才道:“之前那次,在罗老师办公室里,我问你了一句话。”

话题跳跃太快,沈悦之回忆了片刻,倒是记起自己和青阳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班头办公室了,可就是想不起来,当时青阳问了自己什么。

她一想不明白,就把那点茫然的劲儿在脸上透出来。谢青阳大约注意到这一点,还是斯斯文文地擦嘴,继续讲:“我说,‘我会撒谎,你会不会失望’。嗯,大概是这句,原话也想不起来了。”

沈悦之这才恍然。

她有了一丝含含糊糊的猜想,心里一个小人蹦的老高,挠心挠肺,四处转圈,恨不得上演一出全武行:“青阳是不是想说,嗯,就是那种……”

表面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和以往的每一次都那么相似。

她专注地看着谢青阳,目光专注,让面前的少女避无可避。

避无可避的少女深呼吸了下,道:“你那时候说,当然不会啦。”

说到后面五个字,她的语气轻轻巧巧,像是在模仿沈悦之似的。

紧接着,谢青阳又道:“那我现在想再问你一句话。”

沈悦之喉头咽了下,放下手里的筷子,整个人身上都多了些“正襟危坐”的气质。食堂的桌子还是油,不想把胳膊摆在上面,于是干脆放在裤面上。裤面是深色的,手落上去,沈悦之就想到早晨,自己不停抖腿,青阳就干脆把她的手放上来那一瞬间,一股酥麻的痒意字沈悦之尾椎炸开,像是烟花似的,直直窜进脑海。

她说:“你讲。”话一出口,当即在心里“呸呸呸”几声:干什么要说的这么文绉绉啊,我是这种人嘛,显得好矫情好做作,青阳会不会对我有意见_(:3∠)_

大约是气氛渐渐变化,带动了沈悦之的面部反应。这一回,她倒是没再在脸上显示出太多。唯有一丝紧张,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像也是正常的。

谢青阳斟酌着语气:“我那时候就想说了,可你一开始没表现出什么,我就觉得我会不会是想太多。刚刚体育课,我都没怎么看得进书,一直在想,要怎么和你说。”

沈悦之的喉咙有些干涩,忽然想:“我何德何能啊,让青阳为我这么劳心。”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谢青阳。食堂的那些喧嚣,明明近在耳边,却像一下子离她们远去。

“我就是这样的人。”

谢青阳这么说。

“我在附中的时候,成绩不算好,也没什么特长。家境,放在一般人里算不错吧,可附中太多那样的家庭了,连盛学姐都在我们学校,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一直一直觉得,我没什么特别的。”

“可在嘉明,以前的那些感觉,全部翻了过来。我第一次知道,第一是这种感觉。不像是附中,这会儿肯定有人已经拿到保送名额了,最坏也是985那种,我却……可在这里,我舍友说,她能考上重安理工,就算完成目标。”

沈悦之一顿。

“重安理工啊,”她想,“没怎么听说过,不过名字是这个格式的学校太多了,也不知道怎么样……青阳应该知道吧?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会儿问她?现在这种话题,明明应该找个不一样的地方来说啊。”

她默默看着谢青阳,很想抱一抱她。

谢青阳说:“之前有一届的理科状元不是说了吗,现在的社会,阶层也来越固定,流动也越来越困难。哪怕是高考这样‘公平’的考试,本质上来讲也是不公平的。”

“我从小就在上江大附属的学校,我遇到的都是最好的老师和同学。”

“可李安然呢?”

“我们从来都不一样。”

沈悦之张了张口,很想说:“那我们呢?我们是不是也‘从来都不一样’?”

但青阳显然是没有讲完她的话。

沈悦之按捺住,继续往下听。

她听见谢青阳说:“这不是优越感。你可以当做我对她有偏见,但她的考高成绩是四百多分,现在月考的成绩还是四百多分。不止是闹铃的事情,她还立过很多flag,但几乎都没有完成。她和那个理科一直得了第一的人认识,之后就经常在宿舍说起他。对了,那个男的,到现在,已经换了三四个女朋友。”

“她在宿舍的时候,会聊她的蓝颜、她的闺蜜,会和杨悦一起看着题,给杨悦讲,可讲的乱七八糟,我都听不下去。”谢青阳停了停,“我一开始想说,不然我来讲吧,但是她的态度,怎么说呢,她在宿舍说过很多次,‘江城人都很势力’,大概以为我没听见吧。”

沈土生土长的江城人悦之:“感觉我膝盖中了一箭。”

谢青阳朝她笑笑。

她继续说:“虽然讲那句话的时候,她有避开我,但说别的事情的时候,她也让我听着。她们班有一个女生,知道她和那个年级第一关系好,就说请她帮忙介绍一下,她也想去找那个第一问题。那个女生是江城人,李安然在宿舍里的时候就说,‘不止是她,其他江城的人也都一样’。嗯,就是画了一个圈,有一个江城人踩进去按她的标准她就拿那一个人代表所有人了。”

“被她这么地域歧视,我就,想让她闭嘴很久了。”

沈悦之赞同:“对啊。青阳,你以前都没和我说这些,不然我早就……”

谢青阳一本正经;“同学,暴力是不对的。”

沈悦之:⊙v⊙

啊啊,青阳这样子也好可爱!想亲!

这句话之后,谢青阳似乎觉得刚才说的太偏,道:“有点扯远了。总之,虽然和她认识只有半年,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只有每天在宿舍熄灯前的几十分钟,但我觉得,她是一个非常不上进的人。出生在什么样的环境中,这是她不能选择的。但做的事情,是她可以主动的。复读生的学费不便宜,她的成绩没有一点提升,根本是浪费父母的工作所得啊。”

她摊了下手,“不上进又狭隘的人,我对她有偏见,难道不应该吗?”

前面铺垫了那么多,讲这句话的时候,谢青阳表现的非常理直气壮。

她看着沈悦之,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说一句‘不’试试?”

沈悦之当然不敢。

她匆匆回想一番,自己从高三开学到现在,成绩提升还算蛮大的。咳,虽然这个“蛮大”主要是因为一开始基数太低,可从一两百分逆袭到一本线上,她真心挺拼了。

有这个底子在,她点头:“应该,特别应该。”

说完这句话,她看到谢青阳的眉眼微微弯起,还是梨花一样的笑容,却名让她想到一只毛茸茸、白嫩嫩的小狐狸。

沈悦之的视线越过谢青阳的面孔,看向她脑后的帽子。没错,就是这样,又白又绒。

“所以,你以后也要好好学习啊。”谢青阳拿这句话收尾。

沈悦之猛点头:“当然啦。”

谢青阳道:“还有,你说我家里的问题。”

沈悦之:“咦……对哦,好像的确有说。”

更确切地讲,这才是她真正的心结。她并不在意李安然如何,却非常在意自己和谢青阳之间的差距。这一年再努力,依然有很多东西,是沈悦之无法弥补的。她没有听过谢青阳口中“非常好”的附中老师讲课,她没有谢青阳的底子,更不如谢青阳聪明。连勤奋,都比不上自己喜欢的姑娘。

这样的她,哪怕再努力,高考成绩也不会比谢青阳好,甚至无法与对方比肩、进到同一所学校。

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谢青阳家里她还只是个未成年的高三学生,就可以给自己送那么贵重的礼物。沈悦之几乎没见过谢青阳与她家里人联系,唯一一次,还是一个两三分钟就挂掉,说的特别官方客套的电话。这样的关系之下,青阳会和自己一样去找老妈撒娇,说:“妈,我想送同桌一个东西,但是资金不够,来点赞助吧!”她会这样吗?

根本不可能吧。

沈悦之大胆假设:那只钢笔,根本就没经过谢青阳家里人的手。依照她“买衣服”都是直接去店里拿的习惯,还有她手里层出不穷地各种会员卡,沈悦之严重怀疑,买笔的时候,谢青阳只是取了张卡,随便一刷。

里面的钱,可能是她的零花,她的生活费,她的压岁钱。总而言之,是一笔哪怕自己直接用了,都无所谓,完全不必告诉家里人的数额。

连草莓自由都没有实现的沈悦之,与谢青阳的大手笔,完全没有可比性。

现在在学校里,很多事情都未显现出来。那些生活里的矛盾,那些因为柴米油盐而来的争吵……“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开心就好;“在一起”却是两家人的事,不止包含着与对方亲人的相处,还包括双方所有从小到大所形成的价值观的碰撞磨合。

沈悦之紧张起来,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眼前的少女。

光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李安然的问题,青阳就说了那么多。讲起这种严肃的事,应该更花时间吧。

沈悦之偷偷看了眼表。这会儿是六点出头,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二十多分钟。也就是说,她们还有二十多分钟,来进行第一次直白地碰撞磨合……咦,怎么觉得这话怪怪的。

谢青阳又夹了一筷子米线,很遗憾地说:“怎么米线都有点凉了。”

沈悦之:“啊,还没吃完吗?”

谢青阳:“唔,唔唔。”吃了口米线,没像刚才那么圈半天了,而是直接吃下肚。几口解决所有米线之后,又快快地捞完碗里的青菜豆腐,这才开始擦嘴,很随意地说:“我妈有钱,是她的钱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悦之刚想说“你慢点吃,大不了咱们晚自习摸鱼嘛”,就听到女票来了这么一句。

她赶紧重新坐端坐正,心里的小本子哗哗翻开,活蹦乱跳的小人儿到这会儿也不跳了,各种绞尽脑汁,准备应对待会儿会有的对话。

她等了十秒,二十秒……

沈悦之:“青阳?”

谢青阳还在专心捞豆腐,筷子在碗里晃啊晃,好不容易夹上来一粒,赶紧放在嘴里吃掉。等没有豆腐了,她才开始吃里面的笋片和牛肚。

沈悦之看着女票吃笋片,一下子想起上个学期,孙敏带她交的第一个男友来“见娘家人”,那时候青阳也是吃米线,被牛肚辣的直吐舌头,嘴巴都红了,小小的舌尖在唇瓣之间若隐若现,想想就觉得很想亲上去。

她有点期待,想着这会儿没有电灯泡了,待会儿完全可以趁着上课前的最后几分钟,和青阳找个没人的地儿,好好抱着女票亲一亲。

青阳柔软细嫩的舌尖,被她用牙齿轻轻地磨,用自己舌尖慢慢地勾。

谢青阳:“怎么啦?你怎么脸红了?”

沈悦之捂脸:“没、没有,你看错了。”

她被自己闹腾得几乎忘了刚刚在等什么,一直到两人走出食堂,沈悦之不经意间看到表上时间时,才想起来。

六点十分,还有时间。

她揽着女友的肩,左右看看。食堂出门右拐是澡堂,左拐则是一大片花坛。沈悦之没说什么话,直接往里拐。

谢青阳看看花坛边上一对对小情侣:“你……”

沈悦之的脸上还有点残存的热度。她特别假正经,大灰狼早就露出来,在背后晃啊晃,也就仗着自己比女票高,怀里的宝贝看不见,嘴巴上说:“青阳,咱们还没谈完呀,找个安静地地方。”

谢青阳说:“啊,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悦之一怔:“不是吧?不是还有你家……呃,和我家,是不是,有点,门不当户不对啊。”说到后面,委屈巴巴地低着头,从表情到声音,无一不透出“我很虚,求抱抱”的意思。

谢青阳:“和我家有什么关系?”

沈悦之:“诶?”

谢青阳想了想:“我不是说了。我妈是我妈,我是我,她的钱和我没关系吗?”

沈悦之:“可……”可你平时的消费水平不是这么说的。

谢青阳似乎明白了沈悦之的纠结点,“首先,我现在没有成年,我妈对我有抚养义务。其次,有的父母一个月赚两万,给孩子两百的零花钱;有的父母一个月赚两千万,给孩子两千的零花钱你觉得哪个比较多?”

沈悦之默默对手指:“两千。”

谢青阳:“可对父母来说,前者的比例才更大,才代表他们花费在孩子身上的投入更多啊。”

沈悦之:“可是……”还能这么算吗?总觉得哪里不对啊。等等,青阳的意思是不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是两千?天啊噜,果然,她是养不起老婆的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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