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的时间本来就短, 武馆的晚会又得尽量排的早些。这么一来，沈悦之刚回到家里, 正准备撸起袖子来个大扫除，就被老爹拽到武馆。

她朝苏女士尔康手：“妈！青阳明天下午来！沙发上那一堆毯子得收起来嗷”

苏女士抱着三花, 冷静地：“哦。”

从她家到武馆，也就几步路的距离。等下了楼，沈悦之手插在口袋里，走起路来蹦蹦跳跳。沈启阳点了根烟，看着女儿的背影，若有所思。

烟味飘到沈悦之鼻间，她蓦地回过头, 眯起眼：“我闻到什么了？”

沈启阳不动声色地背过手, 看向天边繁星：“你妈说明晚晚饭早点儿吃，你同学具体几点来？”

沈悦之眨巴眼睛，掰了掰手指：“我再问问她吧。后天晚上晚会，再住一天, 你们回老家, 我去青阳家……”

她忍不住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沈启阳看着这样的女儿，没忍住，又抽了口烟。

沈悦之义正言辞：“我要告诉老妈！”

沈启阳冷漠地：“哦。”

沈悦之：“哇这个语气和老妈一模一样！”

沈启阳：“……哦。”

武馆里别的节目都排的差不多，从唱歌跳舞到话剧快板，也就沈悦之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才年年都用差不多的节目。

她到了练功房, 踢了几块木板。觉得身体活动开了，跃跃欲试：“爸，咱们来一场？”

屋子里开着空调，很暖和。她和一屋子人都没穿外套，露出里面的毛衣裙和打底裤。

沈启阳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你怎么穿的这一身？”

沈悦之一愣，低头看看自己：“诶，哦，我一进门就被拽出来了，没法子啊。”

她一边说，还一边在心里想：“青阳的品味真好嘿嘿嘿。”

沈启阳有点嫌弃：“大过年的，一身黑。”

沈悦之深呼吸：“嗯，我不和一个被猫抢了老婆的中年男人一般见识。”

沈启阳捏了捏手，指骨嘎嘣嘎嘣：“来，我看看你这学期松快成什么样了。”

这俩人要“来一场”，练功房里的很多人都笑笑闹闹地停下手上的动作，在一边围观。还特地围出一个不太规整的圈，一群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给沈悦之打call。

沈悦之看看周围，有点儿得意，又遗憾。谢青阳不在这里，黑孔雀沈某人连屏都懒得开。

她摆开架势：“来吧。”

结果没过一分钟，就一边嚎：“……夭寿啦！谋杀亲闺女啦！”一边跳到一边儿。

沈悦之严肃认真地总结：“爸，你一天到底练多久啊？”想想觉得老妈也挺不容易。

沈启阳懒得和一学期都没跑几圈的闺女一般见识。

沈悦之倒是自顾自地忧心忡忡了起来。她以前觉得自己别的不说，至少武力值能算嘉明max。可现在……她的肩有点儿垮下去。应该还真是松快久了，在老爹手底下一分钟都过不去。

沈某人很忧伤地给女票发信息：宝贝，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我了/(tot)/~~

谢青阳：嗯，叔叔有戴表的习惯吗？

沈某人：？？好像没有。

谢青阳：烟酒呢？

沈悦之眨巴两下眼，忽然明白过来：不用啊青阳，别带东西来啦qaq

在和老爹游戏般的一场比划之后，她就慢慢缩到练功房角落里。后面干脆坐在一张被胡乱扔在这边儿的瑜伽垫上，身子靠着墙，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景象。

这个时候，青阳家里会是什么样？

沈悦之轻轻松松，脑补出一片寂寞沙洲冷。

然后开始心疼。都要过年了，青阳还是一个人……她说要回去放东西，毕竟住校一学期，要拿回去的行礼太多。沈悦之自己也拎着大箱子，但还是送女票一直送到市中心，才在谢青阳的劝阻下没继续跟到女票家里。

临走的时候，沈悦之顺口问：“青阳，想好晚上吃什么了吗？”

谢青阳正在调整箱子的拉杆，也很顺口的接了句：“不知道，阿姨应该已经做好了，回去看吧。”

手机又震了下，谢青阳给了她一个兔子捧茶杯的表情包。

沈悦之笑了。

到第二天，沈悦之早早起来，下楼先跑了圈。

冬天的清晨，连空气都是冰凉中带着湿意的。吸进肺中，就像是给五脏六腑洗了个冷水澡。

沈悦之神清气爽，插着口袋，在海滩站了半天。

她看着刚升起不久的太阳，还有不算绚丽，却依然动人的朝霞，心情忽然很好。

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

等回到家里，苏女士还在睡，老爹却站在厨房中，踩着拖鞋，煎一个鸡蛋。

不管多少遍，沈悦之都觉得这种画面很违和。她往厨房里瞄了一眼又一眼，无声爆笑。

沈启阳：“你笑什么？”

沈悦之差点咬到舌头。

要怎么说呢她煞有介事地想老妈实在太厉害了，硬生生把一匹狼，训成一只小家猫。

在她这样打比方的时候，三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沈悦之腿边绕来转去，一边“喵喵”叫，一边拿脑袋蹭沈悦之小腿。

沈悦之被萌得一个激灵，蹲下来，捏着三花拍了半天照，终于挑出一张，发给谢青阳。

之后才去取了猫粮袋子，倒进三花的饭盆里。

大约是她动作太慢，三花有些幽怨地“喵”了声。

沈启阳正把煎蛋装盘，之后端起经典的烤面包配煎蛋，再加一杯牛奶的双份早餐，往卧室走去。

走了一半儿，想起身后还有个饥肠辘辘的女儿：“悦悦，你自己做点儿吃的哈。”

沈悦之无形之中又被塞了一把狗粮，内心十分绝望。

她实在非常、非常想向谢青阳吐槽眼前一幕：老沈见老婆忘闺女，大清早起来捣鼓半天，硬是忘了投喂女儿。

都做了二十年夫妻了，居然还这么有情调。

沈悦之：“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再过二十年，我也能对青阳这么好啊。”

她盯着手机上的语音输入法，讲完之后，又改了几个字，马赛克掉女票的名字，把内容发在知乎的一个问题下面。

“被父母喂狗粮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匿名用户：我爸我妈blablabla”

她有点儿后悔，刚刚居然没在楼下带点儿东西上来。

这会儿只好给自己煮个鸡蛋，再加一点儿粥，就咸菜。

这么吃完，沈悦之撸起袖子，开始干活儿。

苏女士本来就很注意家中整洁，亲朋好友来沈悦之家，基本也是夸她老妈心灵手巧爱干净。可在女票要光顾的沈悦之眼中，一点儿瑕疵，都能被放大成十分的大毛病。

她吭哧吭哧地擦玻璃，一边擦一边放政治网课。过了很久，天色大亮，阳光冲破晨雾，洒落在三花油光水滑的软毛上。苏女士披着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没有带妆，但还是脸颊红润，气色极好。

沈悦之跑偏了一下，想，青阳四十多岁的时候应该比老妈更漂亮。

苏女士：“嗯？一大早就忙活上了？”

沈悦之：“嗯，妈，青阳应该四点左右来吧，我到时候去车站接她。一起回来吃饭，然后去馆里继续彩排。”

苏女士说：“你看着来。”

沈悦之和老妈确定晚上的菜单：“一个鱼，一个肉，两个绿菜，一个汤。”

苏女士懒洋洋地：“知道啦。”

沈悦之：“还有饭后甜点……”

苏女士笑了下：“晓得。”

沈某人等啊等，等到十点多，女票才给她发消息，说：猫可爱。

沈悦之哼哼唧唧地卖萌：我呢！我不可爱嘛！

女票给她发了张自拍，然后道：你可爱吗？

沈悦之捂着鼻子，觉得青阳是不是没睡醒啊，居然……

照片里的少女还穿着睡衣，大约是家里暖和，睡衣看着就不厚。领口有一道阴影，似乎是什么奇妙的沟壑。

沈悦之看得有些发愣，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要保存。

可惜慢了一步。

沈悦之：啊啊，宝贝，为什么要撤销/(tot)/~~

谢青阳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这天的大半时候，沈悦之都在打滚卖萌，想让谢青阳早点来自己家里。她指天发誓，说自己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一定超乖超不闹腾，让谢青阳放心，那种因为睡一张床就摸到别人被窝里的事，她绝对不会做的。

谢青阳：你真不觉得自己暴露了吗？

沈悦之佯作傻白甜：咦，今天星星好美丽。

谢青阳：……

说到底，沈某人的死缠烂打的确有用。原本准备三点出门的谢同学在两点不到就上了公交，身后还背着书包。

离过年的时间越来越近，江城的人也在渐渐减少。公交车似乎比以往要空旷很多，谢青阳在最以往最拥挤的时段上车，过了两站，居然遇到一个座。

沈悦之早早赶到公交车站，拿自拍app审查自己的着装。

发型满分，脸色……太冷了，唇色不太好看，也没办法。身上衣服嘛，她拉一拉袖子，严肃地想，自己应该相信老妈的审美。

她在心里属羊，念了半天，朝公交来的方向翘首以盼。

还给谢青阳说：宝贝，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紧脏。

谢青阳很快回她：紧张什么？

沈悦之一顿：我也不知道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