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暖安道：“去看看吧。”修宛柳这个麻烦还是要他亲自去解决的，江迎白才有些慢吞吞地出去开门。

修宛柳提着一大袋的食物走进来。江迎白看着修宛柳把东西一件件地放进冰箱，才慢慢说道：“昨天暖安没地方去，住在我这里。”

“不是吧？”修宛柳道：“她人呢？”

江迎白打开卧室的门，想让她彻底死心，可是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不过是下楼开门的功夫，暖安就不见了。

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江迎白突然有些惊慌，去厨房浴室都找了找，差点没把柜子也翻开看，可是再也找不到她。

江迎白怔怔地立在那里，突然觉得心里好像少了什么，脑中有一瞬间的茫然和无措，就像面前横亘着一条白茫茫的河流，而自己却像是兀自在河中心打转儿的一叶扁舟，没有了方向。

“你确定暖安昨夜跟你在一起？”修宛柳不死心，以询问的眼神看江迎白。

“如你所见！”江迎白靠坐在沙发上，冷声道：“我好像警告过你无数次，我的私生活无需你过问。”

修宛柳瞥着江迎白，终究是把门一摔，走了出去。

半晌，她又回来道：“江迎白，我不死心，我不会死心的！”

终于修宛柳走了。

暖安才从躲避的阳台外小心翼翼地翻了回来。

一抬头，江迎白正立在地板中央，双手插在裤兜里，眉心划过一抹不悦：“为什么要躲起来？她值得你躲避么？”

“我只是怕麻烦。”暖安轻描淡写道：“对这种人，我懒得去纠缠。”

“好吧，你反正是这样的性格。”江迎白很快就想通了：“以后你不愿意面对的问题，都由我来解决。”他有些歉意地道：“终究还是我不对，没把修宛柳解决干净，让她找到了这里。”

“那你可要好好解决啊。”暖安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否则我可不愿意继续住在这里了。”

天空阴霾，是一种黯淡的紫灰色。

外面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雨声淅淅沥沥，粘稠地有些燥人。

出门前，暖安抓起帽子戴上，江迎白扭过头来亲了亲她的唇，伸手给她正了正帽檐儿。然后一手揽住她的腰走出门。

然后他们就愣在了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警车。

两个警察从车里走出来，对江迎白礼貌一敬礼，道：“您好，请问是江迎白先生么？”

警察竟然这么就到了。

“是，我是江迎白。”

“您被指控谋杀。请跟我们走一趟。”

——

江迎白被抓进去调查了。

暖安心里慌乱不已，她站在那里，眼睁睁看到江迎白被警察带进车里，旁边有行人驻足观看。她不管不顾跟着车跑，江迎白从车窗里伸出头，喊道：“没事！乖乖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说话不算数，没有很快回来，一天，两天，等了足足三天，都没有回来。

暖安开始慌乱了。要么躺在床上做着噩梦，要么光着脚在地板上不安地走来走去。

门外一旦有风吹草动，她就以为是江迎白回来了，慌忙跑过去开门，却发现空无一人。

她突然想到以前爸爸被抓进去的情景。突然就感觉很害怕，就像掉进了鲨口里，被一口一口地吞噬，嚼烂。她蹲在门口，无声地哭了……

她怕，她恐惧，她不安。

她在担心江迎白的安危。

这么久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江迎白在自己心里地位有多高。

暖安管不得别的了，她去了城南监狱。

高立的围墙，刷白的墙壁，墙壁上印着红色的几个大字，暖安眼睛模糊，脑子混乱，也看不清墙上写着什么标语，只是感觉空前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快要把她压趴下。

在狭小的接待室等的时候腿脚几乎是颤抖着的。她好怕最后等来的不是江迎白，而是江迎白的一堆凌乱的衣物，就像当年爸爸那样……

“暖安！”

猛然抬头，就看到江迎白正站在桌子对面。衬衫扣子开着，一身凌乱颓唐，下巴生出坚硬的胡茬，乱七八糟的。

她手捂着嘴巴，轻轻地抽噎。

细密的呜咽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不要轻易哭。”江迎白声音丝丝颤抖，就算她否认，他此刻也非得认为她是为他哭。

他想过来抱住她，然而按照规定，这是不允许的。于是，两人便坐在桌子两端。江迎白除了衣裳乱七八糟，看起来精神却很好。

“别担心，暖安。”他出声安慰她，最后好像不是她来探视他，倒像是他给她打安定针了：“事情还得等几天才能解决。”

“怎么回事？”过了好半天，暖安才想起问他怎么回事。

“欧阳家大概只是想给我个教训，过不多久就撤诉，我就可以回去了。”江迎白微微一笑，好像自己不是处在监狱里：“没什么担心的，别哭了，再哭就成肿眼泡了，成小猪了。”

“我才没有哭。”暖安努力止住眼泪。

“暖安。”江迎白看了她半晌，道：“我们办一个盛大的结婚典礼吧。”

狱警发出一声轻笑，这个男人竟然在监狱里求婚。

暖安此刻的心底很乱，就像是一池水，被忽如起来的一阵春风，吹皱了……然后又被莫名的力量揉得皱巴巴的。

离开的时候，江迎白突然冲过来，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紧接着他被狱警拉开。他对她摆了摆手：“在家乖乖等我。”

暖安听到自己嘴里发出一个“嗯”。

-

修宛柳冲进欧阳非池的病房，手狠狠地拍桌子，“欧阳！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欧阳非池正在跟人聊电话。不悦地看了一眼修宛柳，“你先坐着，等。”

修宛柳不敢再无理取闹，看到欧阳非池在忙，只好坐在一旁待着。

电话中不知道说了什么。欧阳非池神色飘忽，过了好半天，悠悠一笑，神情尽是倨傲：“我不稀罕江家老太爷的道歉，这个官司没完。”欧阳非池挂掉电话。

修宛柳嗤笑：“连江家老爷子都出来劝和了，他可是你家老爷子的老上级。欧阳非池，你非得这样整迎白么？”

欧阳非池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城市钢铁森林的缩影。只觉得自己处在浓雾中，被锁着，被箍着，难以呼吸:“我被抢了女人，心里不痛快，所以我不会让任何相关的人痛快。”

修宛柳无奈地摇头：“你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何必执着于暖安，执着于自己得不到的人呢？”

欧阳非池静静地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忽而道：“我有自己的打算，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