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这边说定，离商定的时日越来越近。吕云歌那边没什么动静，欧阳轩耐心的等着，一改他曾经的风格。

月朗星稀，夜色幽幽，正是凉风徐徐时。

一辆马车自欧阳霆王府后院驶出，慢慢的朝着花月楼而去。男人穿得一身宝蓝，显得气质高雅如苍翠修竹，乍一看上去，浓眉斜飞入鬓，目光烁烁，英气逼人，竟叫人不敢直视。

游走在暗处，观察着被风卷开的纱帘，瞥见人影确实与画像相符，各自已经暗地里交换了好几个手势。

不多久，马车驾驶到了花明楼的正门处。今日花明楼没有歇业，门口门内均站满了揽客的女子，欧阳霆一下车，出众的外貌已经引得好几个女人注意。

“让开让开！”欧阳霆的两名侍卫在前面开道，把疯狂的女子堵在后面。“我们爷是来见花老鸨的！”

引客的小姐听到这话，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双目在欧阳霆身上转了一圈，娇俏的一笑。一路喊着花老鸨，直往楼上行去。

欧阳霆跟在后面，上到三楼，碰到了长得腿圆腰圆连脖子都圆的花老鸨。

“你就是霆公子？”花老鸨的扇子在对着欧阳霆扇了扇，一双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们老板在楼上，你且跟我来吧！”一边笑言，一边用她肥大的臀部往欧阳霆身上挤。“爷长得真真是好看！”

欧阳霆躲开，用手压着唇不语，心里恶心得晚饭都要吐了。

还好三楼上四楼没有多远，中间的屋里亮着灯，瞧着窗户上映着一个人影子，他心里的防备稍稍降低了一点。

“你们两个不许进去！我们老板和公子谈生日，你们在门口守着！”花老鸨板着脸做出凶巴巴的样子，在两个年轻侍卫脸上捏了两把，推开门后，笑眯眯的让欧阳霆进去。“老板，霆公子来了！霆公子，里面请！”

欧阳霆不疑有他，走进去待看清坐在里面的人后，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你？”而后，他脑袋一晕，闭息想往后退，却被闪出来的暗一拦住，两人迅速交起了手。

上座的上官烨含笑站起来，拍了拍手，从后面的帘子处出来几个黑衣人，一起将欧阳霆制住，拉入里间的一间小房子。欧阳霆带来的两个侍卫，因为吸食了迷，药，花老鸨一手拧了一个，将他们丢了进来。外面的其他暗卫被上官烨早埋伏好的人暗算，这会儿一锅给端了。

一击得手，所有人开始撤，整个过程训练有素，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欧阳霆带到了一间密室里。

在燃情香的作用下，欧阳霆渐渐的发生了反应，可这房间里除了几条狗没有任何的东西。这一夜是欧阳霆的噩梦，而得知了情况的欧阳轩一点也不觉得有何愧疚。

折腾了一宿，欧阳霆浑身是血，形容枯槁，当他被人拖出去的时候，他几乎不能言语。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他被人架上车，嘴巴里塞了一团布，这是要带他去哪里？上官烨，你不得好死！今日之仇，只要他能出去，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然，他大概没有这个机会了。

欧阳轩亲自将吕云歌从丞相府带了出去。去了一处比较荒僻的园子。

“你为何带我来这里？”吕云歌只觉这四处荒凉得厉害，刚刚欧阳轩带着她飞奔，她根本就没分清楚方向，就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一会儿你自然知道！”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吕云歌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准备坐下去，谁知腰上多了一只手，让她没空防备到，一下子坐到了欧阳轩的大腿上。

“地上凉！”

这算是解释？吕云歌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他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两人靠得极近，吕云歌的眼睫毛几乎能刷到他的脸，而他的呼吸也薄薄的扑在她的脖颈处，痒痒的像一个调皮的孩童，不停骚扰着她敏感的皮肤。他的鼻子很挺，眼睛深邃有力，看进去能让人顷刻迷失。只是这种蛊惑，对吕云歌来说有些失效。她对他，现在更多的记忆，是那两次的下药。她无法释怀，他对她使出的卑劣手段。

两人互相对视着，谁也无法看透谁。

这时，马车声由远方出来，听方向似是要往这边过来。吕云歌动了动，觉着他们这样坐着被人发现了不太好，哪怕这地方偏僻，可万一遇到了不该遇到的熟人呢？

“是他们来了！”欧阳轩抱紧她让她不要动。

吕云歌侧过头，看到他脸上的神情不太对，但她也没有时间去想具体哪里不对，因为马车往这边过来了。

“爷，人带来了！”暗一跳下来，给欧阳轩行礼复命。

欧阳轩点点头没动，目光还在看着吕云歌的反应，其实他很不想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刻。可这一切都走了这一步，为她为孩子着想，他都不能迟疑。

“去吧，上面有你要的人！”

吕云歌一愣，想到了前几天和欧阳轩的对话，眸子星火炸亮，已是从欧阳轩的身上起来，用不敢置信又复杂仇恨的眼神望着马车。她应该想到的，欧阳轩从来不说废话，他真的把欧阳霆给抓来了。

她的脚步由凝滞变得灵活再到飞奔，掀开马车，浓烈的血腥味，让她不太舒服的胃里一阵翻滚。但这些也不能阻止，她看清车里仰面躺着如咸鱼翻着白肚的那个人——欧阳霆！

他的惨尽管被暗一处理过了，可在他脖颈上透出来的皮肤，那翻开的血肉，还是叫她止不住开怀大笑。

“欧阳霆，你也有今天——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地下路没有你陪着太寂寞了！想知道我是谁吗？”她状若癫狂的笑着，一面爬上去皆可他眼睛上的黑布，嘴角的弯曲如何也止不住。

她看到欧阳霆愤怒的目光，但这目光让她愉悦极了。曾经她也是这么的看着他，而他呢却将她送入地狱。

“很好奇吗，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落在我手里并不冤枉！”

暗一观察着吕云歌的反应，这样的吕云歌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脸上的笑比哭还难听，像是从腐朽的土地里钻出来的索命恶鬼，竟让人觉得头发发麻。

“王妃……”

欧阳轩抬起手让他不要说话，这样的吕云歌反倒让他觉得真实了几分。这大概才是真正的她吧，那样的矛盾，那样的成熟，那样的睿智，又那样的绝决，那样的疯狂不可理喻。一切都仅仅只是为了这一刻，她还真是能忍。

吕云歌，你是谁？你从哪里来？

欧阳轩的目光一点点沉沦。

“我不会打你，这对你来说太简单了。我也不想脏了我自己的手，欧阳霆，你慢慢看着吧，我会让你记起这一切的，像你对付我的那样，从这个世界消失。”

吕云歌慢慢的说完，下了马车往欧阳轩这边走了过来。

“这附近哪里有不用的废旧屋子，或者小船？”

前一刻还在崩裂的王妃，这一刻居然恢复了正常冷静，暗一诧异得不行。

欧阳轩眉毛动了动，知道她是要做最后的了结了，便对暗一说：“去弄辆船！前面不远就有一片湖。”

“看样子是天时地利人和了！”吕云歌哂笑，又开始了她满目的空茫，以及那眼底不时翻涌出的激烈仇恨。

能恨欧阳霆恨到如此的女子，整个王朝找不出几个来，欧阳轩越来越偏向他之前已经推翻的结果。脸上的表情更为躁动，她没死，又是怎么变成吕云歌的？这一道又一道的未知谜底，让他分不清楚自己真实内心的想法。

暗一速度不慢，没一会儿已经回来自动帮吕云歌驾车。他们帮吕云歌将欧阳霆安置在小船里，便一起站在岸边静静等待。

吕云歌扯掉了欧阳霆口中的布，她手里拿了一个火把，笑得格外娇美。

“吕云歌，你为何要害我！我同你并无来往，你为何紧咬着我不放？你放开我，不然本王杀你全家！将你挫骨扬灰！”

“骂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她的火把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对我可没有这么仁慈，我甚至到死后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你的计谋！欧阳霆，你说你这个人，为何如此贪心不足，得了一个还要谋算着另一个。如果当初，你能不来招惹我，又怎会有今日我来找你报血海深仇！”

“疯子，疯子！吕云歌你是个疯子！我没有对不起你，我没有！你找错人了，你一定是找错人了？是别人陷害我的，吕云歌你清醒一点，我可是当朝的三王爷，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吕云歌看着他像狗一样乱吠，脸上残忍的冷光缓缓升起，手在床舱的茅草上点了起来。大伙熊熊的燃烧，不一会儿已经淹没了里面的人，吕云歌甩开火把，站在岸边，推这火船飘走。里面欧阳霆疯狂的大叫，让她又想起了当时在火焰中慢慢绝望窒息的自己。

大火染红了一片胡，没多久变成了一块废墟，接着从湖面沉了下去。

“你是吕家嫡出的大小姐！”欧阳轩已经完全的确定了她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只有那位嫡出大小姐的死和刚才的一幕吻合。

“是！你猜得没错。”

大仇得报，吕云歌也不想隐瞒了，随他怎么想去吧，她已经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