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终极复仇之逃生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上官遥微微一怔, 血红的嘴角翘向耳根,举起嶙峋手爪, 蜷曲的指骨发出颤心脆响,周围雨丝受惊似的层叠纷绕, 强大的罡气连山排海压过来,吹得人睁不开眼。

“你们感情已经变得这么好了,那我就不拆散你们了。”

他如猛鹰攫兔,一爪刺向商荣咽喉,商荣时刻提防,一掌将赵霁推进几丈外的树丛,折腰扭身, 胸口被爪风割开三道血痕, 雨幕中绽出几朵细小的红莲,性命好歹无碍。

只听一声龙啸般的剑吟,金光暴起,斜风细雨中金龙狂翔, 银蛇乱奔, 两道模糊的身影穿梭其间,如鬼似魅。双方交手,各有感想。

上官遥看出商荣的武功是方才在场的四个少年中最强的,好些扬名立万的武林名宿也较之逊色,难怪能获赤云法师青眼。他和不灭宗有盟约,也曾允诺赤云不伤商荣性命,但自忖练成飞头煞已然天下无敌, 就算毁约对方也拿他没辙。早觉这姓商的小子碍眼,他又偏要送死,索性杀掉干净。

商荣也觉得上官遥是少见的强敌,首先他的身法太快,甚至无法看清他的招数,全靠无懈可击的剑招防御才勉强挡住攻杀。其次他的内力也强得惊人,虽没有赤云和提婆湿那等刀枪不入的神技,双手在抓拿劈砍时带动的罡风也震得他虎口痛麻,久战下去断无活路。

赵霁捡回灵犀剑却插不上手,站在一旁干瞪眼,视线紧随阵地转移,看他们从林间斗到了崖边。

商荣撑不了多久的,上官遥行动比鬼还快,逃跑也行不通,要怎么做才能得救?

他好像回到了一年前与提婆湿的激战现场,当时情形与此刻出奇一致,他们身陷绝境,商荣和敌人苦战,他在一旁观测敌情,成功找出提婆湿的死穴,一击制胜。不知道那时拯救众人的观察力能否再次生效。

上官遥和商荣已站在了朝外突起的岩石上,赵霁注意到与那块岩石接壤的都是泥地,也许是单独的个体,被土壤镶嵌在悬崖上。这种地形在峨眉山很常见,遇到地震或连日大雨就会出现山石滑坡,假如这里也如此,那他们就有救了。

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还不能启动这一机关,他左右张望,看见仍在翠嫂尸体旁伤心呜咽的二滚,这小貘不如他的母亲哥哥巨大,也已长到一人多高,三头肥猪加起来都比不上它壮实,正好当作秤砣使用。

赵霁跑上去抱起二滚,奔向激战中的悬崖,冲刺起跳落在相准的位置上。

他使用了“千斤坠”,融合二滚的体重后,真有千钧之力。

那岩石当真是独立的,周边泥土被雨水浸软,再受到这股强烈冲击,霎时地牛嘶吼,泥屑翻飞,巨石从土层中剥离,哗啦啦坠向深谷。

岩石上的人集体倾覆,上官遥站在最外沿,先被厚密的云雾吞没,赵霁相信商荣的轻功能够自保,一手抓牢二滚的爪子,一手攀住树藤,晃动中将二滚荡向崖壁。

大貘擅于攀岩,二滚爪子嵌入石壁,熟练地向上爬去。赵霁等它回到安全地带,贴着岩石滑向脚下的暗雾深云,大声呼唤商荣的名字。

“我在这儿!你快过来!”

得到回应,赵霁惊喜地向左下方滑去,商荣与他相隔不过三丈,站在一小块凸岩上。赵霁正要同他讲话,嘴巴被他牢牢捂住,听他用几不可闻的音量吩咐:“别出声,跟我来。”

在他带领下,赵霁跟着他向左上方攀行一丈,彼处竟有一个七尺高一人宽的洞穴,是他坠崖时偶然发现的。

二人进洞后商荣探手向崖顶抛出一块石子,啪嗒击中崖壁,然后快速回到洞内,食指压唇,示意赵霁保持安静。

倏忽间洞口外窜过一道疾风,向崖上刮去,赵霁知道那是上官遥。

过了一会儿,预计上官遥已远离他们,他怀忿藏惧地低语:“这坏蛋果然没那么容易死。”

商荣说:“他轻功比我们都好,现在上去会被抓住,先在这里避一避吧。”

赵霁劲头过去,累得瘫软,靠住石壁大口喘气,问商荣是怎么找到他的。

原来商荣和唐辛夷靠夜游虫追踪到九老峰附近,天降大雨冲散母虫气味,那公虫也力竭而亡,他们在山林中搜寻,途中听到赵霁惨叫,连忙寻着声音赶过来。

赵霁怒道:“我的夜游虫还真是唐潇拿走的,这小子心里有鬼,现在峨眉山上除了上官遥,属他最危险。”

商荣忙问缘故,赵霁这半日险象环生,脑力有限,先挑要紧的说:“这事回头再细讲,我先告诉你纪天久和上官遥的事。”

他道出自身见闻,听得商荣数度愕然,末了连连惊叹:“这事真是奇了。”

赵霁点头:“是啊,我也觉得纪天久倒霉透顶,亲生儿子被人教唆成杀人狂魔,还把自己当成杀父仇人,虐杀分尸,编故事也没这么离奇的。”

“不,不,这事还有更离奇的部分呢。”

“什么?

“你知道上官遥是丁阳的同党吧?”

“知道。”

“丁阳在追杀我们时说过唐震是杀他义兄的仇人,这个义兄叫林文顾,曾是江南有名的神医,上官遥以为自己是他的儿子。”

“哦!难怪他刚才跟我说他父亲一生悬壶济世却不得好死呢,敢情是这位。”

赵霁瞠目乍舌,彻底明了丁阳和上官遥结党的原因,不料商荣却说这中间还有套路。

“上官遥不是林文顾的儿子,这点萧正言已从另一方面证实了,早上我和师父找他谈话,本想为莫大哥洗冤,结果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萧正言见事态不可控制,主动向我们道出实情,他说二十年前,唐震伙同纪天久谋夺林文顾的避毒秘籍,失手害死林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那小儿子命大,起死回生,被纪天久带回神农堂抚养,后来收为弟子,悉心教养,这个孩子就是莫松大哥。”

那封通敌信上错写的“顾”也有了正确的解读方式,上官遥模仿莫松的字迹和不灭宗通信,他以为林文顾是自己的生父,写到“顾”字便不自觉地进行避讳,歪打正着地让莫松背了黑锅。

赵霁呆了半晌,将几乎掉落的下巴托回去。

“这么说莫松才是林文顾的儿子,那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知道,在他十三岁时纪天久向他坦白了一切,莫大哥感念他的恩情选择原谅,情愿以莫松的身份活下去。”

“那上官遥又怎会把自己错当成林文顾的儿子呢?”

商荣深长吐纳,慢慢梳理这团乱线,认为端头就是死去的丁阳。

“这一切估计都是丁阳的阴谋,记得他当初说过的话么?他要用最残酷的手段报复仇人,杀死唐震不够,还要摧毁唐门,对纪天久自然也不例外。上官遥是纪天久唯一的儿子,如果把这个独子教唆成复仇者,让纪天久和神农堂都毁在他的亲骨肉手中,不是比自己动手杀死他更解恨?”

复仇的目的不外乎令仇人痛苦,借刀杀人,骨肉相残这招不仅取人命还能诛人心,假如丁阳知道纪天久临死前遭受到的肉体精神的双重折磨,身在地狱也会开怀大笑。

赵霁联想起商怡敏的话,不禁打个寒战。

“我听说练飞头煞的人到了后期会全身腐烂,这邪功八成也是丁阳怂恿上官遥修习的,他是要斩草除根,让纪天久全家都死得惨不堪言啊。”

商荣同意他的判断。

“我刚知道莫大哥是林文顾的儿子以后还怀疑他是飞头煞,但又想丁阳那么尊重义兄,怎会允许他的儿子修炼这残忍血腥的邪功,现在看他就是故意将上官遥往邪路上推,把他变成弑父的怪物,然后自取灭亡。”

憎恨是连接人间魔域的通道,恨念噬心,万鬼弗如,林文顾生前怀仁慕德,却因仇恨,死前留书嘱托义弟报仇,他若能预知未来,看到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卷入这场复仇漩涡,或许会改变主意吧。

此时赵霁对莫松也怀怨极深,骂道:“你别一口一个莫大哥地称呼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早就和上官遥勾搭成奸,纪天久说他自愿当上官遥的替罪羊,用难民做试验的事也是真的。”

这么多惊人的讯息里,这个最令商荣震撼,救死扶伤的贤者同时又是命债累累的杀人魔,他不明白人性怎么能分裂到如此程度。

察觉他陷入沉思,赵霁后悔话说得太急,商荣敬重爱戴的人不多,莫松是分量很重的一个,形象陡然崩塌,他定然难以接受。

“商荣……你别多想了,坏人都会伪装,羊胜不就是个例子,以前就当咱们眼瞎,今后认清他的真面目,别继续上当就好了。”

商荣轻轻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冷静的反应没让人失望。

“我知道,上官遥可能还在崖上,我看这洞穴里面有风,说不定通向别处,我们进去瞧瞧,兴许能找到出口。”

深入探寻后,他们发现这洞穴比想象中深邃,犹如山脉腹地里的肠子,弯弯曲曲,忽上忽下,商荣以吼叫探路,声音东碰西撞跌出去老远,惊飞一群盲眼的蝙蝠,看来前路还很漫长。

没有火把,他们拔出宝剑,相思灵犀相互辉映,金光堪堪照亮方圆三丈地,他们冒险前行,爬岩钻洞,蹬壁过坎,走出两三里,洞中出现一处泉眼,跟随泉流行进,复行一里,进入一个阔朗的洞穴。商荣举剑环顾,只见石壁上有奇异的图案。

“你看,这好像是剑谱!”

他凑近一处以手摸索,忍不住兴奋欢呼,石壁上刻着许多舞剑的小人,姿势各异,变态万千,是一部极精妙的剑法。

“这定是本门的前辈高人留下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明的招式呢,咱们今天真是因祸得福了。”

赵霁开始跟着他乐呵,细看下大吃一惊,这剑谱他每招每式都很熟悉,正是商怡敏传授的《花雨无影剑法》,此剑法乃唐代公孙大娘所创,剑谱残缺,后十七路招式是商怡敏补充的,普天下只她一人知晓,这石壁上的图案无疑是她早年刻上去的。

他们继续搜寻,又在对面石壁上找到一幅剑谱,看痕迹,凿刻年代与前一幅相近,内容亦较一般剑谱不同。

图谱中一位持剑女子与一名男子过招,那男子手持一件奇特的兵器,比短棍纤细,比铁笔略粗,端头平整,无锋无芒,师徒俩考究半天也没弄明白。再看二人招式,翩迁如鹤,夭矫若龙,非常潇洒轻灵,却没什么杀伤力,说是比剑,更像对舞,画中人的姿态也亲密暧昧,其中一幅那女子站在男子身后,横剑颈间,迫其抬头,又从后方伸手勾住男子的下巴。

连商荣也看得出两个人的姿态像在调情。

“这图上可能是对夫妻,画得是他们舞剑取乐的场景。”

他们举剑四照,见图案末尾题着一行小诗:“花光剑气两相烁,喜见彩蝶槛外过。广寒宫内欢声少,何似诗酒风流多。 ”

笔迹凤泊鸾漂,跌宕遒丽,都说睹字如观人,照这书法看,留诗者是个狂放不羁的秀士,赵霁却认得这是商怡敏的字体,心想这画中男子多半是她丈夫,也就是商荣的父亲了。

商荣不知道眼前是生母的手笔,高兴地仿似掘到宝藏,让赵霁好好记下位置,日后再来参习剑法。

看着蒙在鼓里的少年,赵霁突然很心疼,没享受过父母宠爱的童年是残缺的,他相信商荣不是不在乎,而是没体会过家的温暖,不懂得亲情的美好。待到真相大白,又将面对上一辈的恩怨,届时如何自处?

他觉得商荣正站在一个泥潭旁,迟早得往下跳,自己还无力阻止,想着想着喉咙里涌上一团苦涩,吐不出咽不下,哽咽中,眼泪汹涌地流了出来。

他这一哭吓了商荣一跳,询问时赵霁使劲抱住他,濡湿的衣衫产生粘合力,将彼此的身体紧紧粘在一起,眨眼热得烫人。

“喂,你怎么神叨叨的,该不是鬼附体了吧?”

商荣推搡两下未果,又拍了拍他的背心,估计这人受惊过度后怕起来,好言安慰:“别怕,我不是还在这儿吗?就算上官遥追来了,我也不会让他杀了你。”

他越温柔赵霁越难过,内心生发出坦白一切的冲动,话语却像流淌在沙漠里的一丝泉水,未能流到嗓子眼便干涸了。

尝试好几遍,总算有一句成功越过重重沙土,完整呈现出来。

“你放心,今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离开你,你并不是没有亲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商荣面皮灼热了,嗔道:“你再爱说肉麻话也得挑时候,我真是白替你担心了!”

他将腻在自己肩头的脑袋推开几寸,谁知小徒弟又起了邪念,湿润的眼眶里光如晨星迷离,微张的嘴慢慢向他的唇靠拢。

“走开!”

商荣心如擂鼓,无论如何不想被他带偏,立马挤出一个拒绝借口。

“你生吃了纪天久的肝脏,还想亲我,恶心死了!”

赵霁窘忙道:“我嚼了好多青草汁,已经没有腥味了啊。”

“那也不行!脏脏脏!”

商荣调头朝洞外走去,十几步内甩了好几次头,但求甩掉敷在脸上的热气。不要脸的小子追上来讨价还价:“现在不行,那回头好好漱了口,洗干净以后就能亲了吗?”

“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我们正被飞头煞追杀,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这条命吧!”

由于抓狂,接下来的路程商荣闷声不响,洞穴渐行渐宽,忽而微光浮现,尘芥在光晕中起舞,细细的泉流也延伸成湍急的小溪,穿过一个殿宇般宏大的石洞,他们重回森林怀抱。洞外烟雨散净,天山共色,蝉鸣千转,猿啼不绝,端的是清凉怡人晚晴天。

耳畔泉水激石,泠泠作响,下方一处深潭水色缥碧,百丈见底,正是山中著名的黑龙潭。他们根据这个地标辨识出身后的山洞。

“这儿是九老洞啊,那悬崖上的洞穴竟能直通九老峰下,真是神奇。”

相传九老洞是神仙聚会的洞府,内部岔洞交错,深邃神秘,被当地人视为禁地。他们住在山中,但从未想过去洞内探险,今日凑巧游览,方知传说不实。

商荣担心上官遥会去加害师父和师兄弟们,想尽快赶回玄真观。行不过半里,赵霁忽然指着远山惊叫:“上官遥!”

雨后空气清透,一目十里,对面峡谷上一个捷猿般的身影正朝他们奔窜,快得像御风飞翔,俄顷靠近数十丈,不是上官遥是谁?

“他发现我们了!快逃!”

二人抬腿飞奔,可速度远远比不上对方,再回头上官遥距他们不足两箭地,说话就能赶上。

惶急关头,头顶传来呜呜的厉呼声,一条白龙啸嗷着自山头奔来,沿路树倒石塌,烟尘弥漫,定睛细看,却是一股猛恶的涧水以惊雷之势冲刷下来。

大雨后山中泉流暴涨,来不及疏导的水流时常形成山洪。商荣灵机乍现,挥剑砍断一根吊桶粗的竹子,截取一丈长度,招呼赵霁:“我们从水路走!”

洪水已扑到跟前,他将竹竿扔向激流,带着赵霁跳上去。

去年出川过三峡时,他们遭遇贼盗沉船,搭乘木板洇水靠岸。

这次情况比上次更艰险,洪水奔流无方,竹竿又是不易踩踏的圆柱形,人在上面不但要保持自身平衡,还得相互配合踩住首尾两端,以免前后翻滚。所幸这一年中师徒俩功力大增,有能力应付这一难关,其间竹竿还被拦路的山石撞飞几次,他们在半空中腾挪闪展,牢牢咬定竹竿,克服道道险阻,颠波簸浪地冲向谷中的沟壑。

赵霁扭头,见上官遥已与他们驰平,轻松跃过数丈距离就能抓住他们,不知为何没有动手。

不多时洪水接近谷底,东南方又响起轰隆隆的巨响,犹如千军万马呼哨呐喊,跟着大片冷气迎面袭来,逼得人不能透气。再看谷中浊流飞泻,其势如箭,干涸的石滩被几股洪水瓜分,化作风高浪巨的河道,恶水群飞,骇涛山立,树叶下去也会沉底。

“跳到那块石头上去!”

河中尚有一块未被吞没的高大岩石,恰好一根粗壮的折木从上游冲来,商荣当机立断采取行动,领着赵霁奋力前跃,脚尖点中折木,借力跳上那块岩石。

上官遥追至水岸不再前行,虎视眈眈盯住猎物,高声呼喝:“你们再敢逃,我就回玄真观去杀个鸡犬不留!”

他武功奇高,陈抟等人又尚未识破其真面目,不设防的情况下必为所害。因此明知留下是等死,二人也不敢离开了。

然而这条浩大的激流只是空中楼阁,洪水不久即会过境,他们必须在这暂时的安全中思索对策,为彼此和师门争取生机。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她的4.3亿年嫡女娇妃恣意风流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命之奇书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女配她天生好命农家娘子美又娇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弥天记
相关阅读
入赘女皇伤不起重生之还债慕容冲之凤凰于飞重生小凤凰的童养夫今天也没能成功离婚嫡女威武影后的继承人老公毒妃有系统:妖孽邪王很嚣张农家小妻有点甜逆我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