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受鼋兽刺激狂性大发, 蓝奉蝶内力不足,难以同时制服三头巨兽, 勉强催动《朝元宝典》的深层功法,登时气海翻腾, 胸口剧痛,几乎血脉逆行。
正是凶险,陈抟和穆天池争相赶到,一齐伸臂抵住他的背心将内力源源不绝注入,支持他继续吹笛。
有了他们的协助,笛声音色恢复明亮,似一群高飞的大鸟穿透云层。大蛇和鼋兽受到催眠, 动作迟缓下来, 醉酒似的蹒跚摇摆,不一会儿先后摊倒。
上千名诸天教教徒们手持铁弩长、枪冲上去围攻鼋兽,将两头巨怪戳剁得千疮百孔。
蓝奉蝶变换曲调,想驱赶大蛇回归洞穴, 山头蓦地闪出一道红光, 飞剑般刺向蛇眼,随着一声黏答答的爆裂声,大蛇的右眼喷出一股粗大的血柱,直射到百丈外的悬崖上。
伤痛破除了笛声的催眠,大蛇暴躁欲狂,巨头乱甩,洒出漫天血雨, 教徒们仓皇撤退,跑得慢的不是被压成肉泥就是被撞得粉身碎骨。
那红影落在崖石上作壁上观,商荣抬头望了望,惊呼:“是赤云老贼!”
魔头现身,群情慌乱,愤怒的大蛇急于挣脱山石束缚,蓝奉蝶的笛声再也制不住它,山崩地裂只是序曲,接下来大蛇张开洞窟般的巨口用力吸气,千年大树千斤巨石都拔地而起,来不及撤离的人群更像尘沙被怪风卷入蛇口。
陈抟惊见商荣赵霁手拉着手飞在空中,倏地进了蛇嘴,魂魄都被惊散,急忙去救,蓝奉蝶一把拽住他。
“别去送死,快想办法杀了这条蛇!”
这话多半是安慰,该蛇盘踞苗疆数百年,刀枪不入,能杀的话人们早动手了。
大蛇气衰后闭嘴,猎物们都进入它的咽喉,沿着潮湿的体腔滑向深处。
陈抟仗剑飞驰跳上蛇身,像立在大象背上的蚂蚁,不知从何处下手,胡乱运气劈砍,蛇皮裂到一丈深才见血,这点轻伤只会愈加激怒它,经过一番剧烈扭摆,大蛇再度张口吸食,现场险况不断。
蓝奉蝶带着一把阔斧冒险避过蛇吸,赶来助阵,穆天池和几十个身手高胆子大的教徒跟在后头,一起跳上蛇身砍杀。忙乱中赤云法师自崖上俯冲而来,一举戳瞎了大蛇的左眼,众人只道这妖人想杀蛇盗丹,殊不知他也想救商荣赵霁,这两个少年是他实现大计的重要筹码,就这么死掉太可惜了。
大蛇双目失明,萌生怯意,开始磨蹭着向洞内回缩,等它躲进洞穴,那些被吸入蛇腹的人就更没救了,人们油焦火燎又束手无策,绝望即将没过头顶时,大蛇突然长嘶惨叫,调头一口咬住距离头部十几丈远的腹部,拼命撕扯,好像里面有东西作怪。
原来赵霁和商荣被吸入蛇口,顺水漂流般滑进食道,蛇腹内闷热腥臭,简直无法呼吸,更致命的是蛇外表庞大,体腔内长满大坨大坨的肉疙瘩,这些疙瘩相互挤压,鲜有缝隙,人进去便陷在肉枷里不能动弹。
赵霁紧紧抓住商荣的手,巨大的肉球蠕动着将他越箍越紧,莫说呼喊,连喘气都办不到。他会龟息功,还能支持一阵,可商荣怎么办?
右手还能感知到商荣手指的力度,这稍微给了他一点希望,知道商荣也在努力想办法解救彼此,他求生的念头更加强烈,松开右手,不顾一切地运功发动“炽天诀”。
商怡敏先时已尽数教授了神功的秘诀,能否层层领会还得看个人资质,赵霁学到第六层就难有进展,只因要突破第七层须先忍受烈焰焚身之苦,他怕痛畏难每一尝试就打退堂鼓。前天在鹤州被修罗蜂刺伤,受这一外力激发,意外地取得飞跃。这时又值危亡,他为救商荣什么苦楚都不在话下,九炎真气行遍全身,倾尽所有内力炙烧蛇的体腔。
由于肉球挤压,他一松手二人便大大拉开距离,商荣以为他已窒息脱力,不禁急痛攻心,下一刻便感觉一股炙热的温度透过肉球间的缝隙传过来,隔壁好像着了火,焦味甫一出现就转为浓烈。
此刻的赵霁就是一块燃烧的赤炭,大蛇的体腔都被他烤得透熟,焉能不痛?即刻愤起啃咬那个位置,几丈长的尖牙扎透硬皮,肌肉开裂,腔壁撕出一个洞,鲜血洪水般倒灌进来。
商荣刚好处在破洞边缘,呼吸到空气,肉球的压迫力也骤减,他奋力挣出,举起宝剑没命乱砍,开辟更大的活动空间。然后附身在血池中摸索,依稀见一处血水中冒出气泡,赶忙扑上去,胳膊深深探入,在肉壁中摸到一只人手,立即使劲拽出来。
赵霁满身蛇血,衣裤都被炎气烧化,只觉天旋地转,神昏气迷,商荣猛拍他的后背,让他呕出堵在喉头的污血,他气息一畅,清醒过来,发觉蛇肚子上已开出天窗。
这变故在瞬息间完成,陈抟等人见大蛇咬穿自己的身体,先不管它为何自残,抓紧机会打杀,十八般武艺一起上阵,尽力扩宽那道伤口。
大蛇疼痛难忍,不住翻滚扭曲,嘶吼声犹如巨雷连珠爆响,锦屏山地陷峰塌,一时沙飞石舞,云暗天昏,时值斜阳西下,天幕染血,景象格外骇人。
数十丈高的崖顶上,诸天教教徒正因地制宜地利用开裂的崖石袭击大蛇,领头的仍是方氏兄弟,他们带领数百教徒现场砍伐数十根圆木,镶入裂石的缝隙,用滑轮原理推动那小山似的石块,趁大蛇挣扎,蛇头靠近崖下,忙一鼓作气将整块崖石推下。
巨石翻滚坠落,落地时尖峭的一端朝下,正中大蛇颈部,似一把大刀一下子将这怪物切成两段。
蛇断头后首尾仍在扭动,蛇头突然飞起十余丈一口咬定前方的山石,獠牙嵌入岩壁,鼻孔喷出阵阵烟雾,过了许久方不甘地死去了。
人们顺着伤口挖掘蛇腹,先救出已成血人的商荣赵霁,那些同他们一道落入蛇口的教徒大部分窒息而死,只有十来个命大的活下来。陈抟等人拔出心头利箭,再想回头对付赤云法师,那诡秘的魔头已不知去向。
蓝奉蝶提防他带人来抢金丹,急命加派人手守卫现场,这次灾害甚剧,山下已爆发洪涝,但根除了危害百年的蛇患,今后不必再年年献祭,一劳永逸,值得庆贺。
月晕星残,惨遭大劫的锦屏山笼罩在凄迷雾色中,鸟兽灭迹,虫蚁消声,夜风单调呼号,恍若阴司鬼蜮。
未几,林荡中窜出一团秃鹫般的黑影,闪跳着来到一处乱石滩旁,此处原是山涧,因大蛇移动堵塞水源,涧水改道去了别处,原先的河道已干涸了。
白星河放下谢岚,想撕破衣袖替他包扎伤口,发现衣衫已被自己的血浸透,右臂上方的皮肉被整块削掉,白骨裸、露在外,逃跑时尚可忍受,这会儿一见风,顿时痛彻心肺,饶是他耐力过人也闷哼着跪倒下去。
谢岚上前搀扶,正要说几句疼惜的话,乍然瞥见他的脸,忍不住大声尖叫。
方才商荣最后那一剑划破白星河的右脸,此时人、皮、面具已残落了一大块,露出伤口和下面的真容,月光微弱影像模糊,却已足够恫目骇心。
听他大叫,白星河察觉面具破损,慌忙捂住脸,惶恐占领了他的心房,使他暂时忘记疼痛。
“岚儿……”
他刚要安抚,谢岚已爬在地上剧烈呕吐,而后用力打开他伸过来的手,厌恶叫喊:“别碰我!”
尽管白星河早年就曾坦言自身容貌残毁,但谢岚绝想不到他会是这副恶鬼般的长相,心理遭受严重冲击,想到曾和这样的丑鬼恩爱缠绵,他恨不得将自己泡在水中里里外外刷洗十遍,怨恨怒骂:“原来你长得这么难看,怪不得成天带面具,还不知耻的跟我欢好,太恶心了!”
在白星河心目中,谢岚最是柔媚温顺,如今陡然翻脸,骂出这些恶毒言辞,他的内心也像锦屏山一样崩塌了,颤声责问:“岚儿,你不是说不嫌弃我的残疾么?怎么……”
谢岚怒不可止:“那是因为你没坦白你究竟有多丑!要是当初你肯让我看一眼你的真面目,我宁死也不会让你碰我!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骗子!”
尖锐的骂声如雷贯耳,白星河一腔温情化作寒霜,骨髓结冰,冻得浑身乱颤,记忆的书册快速倒翻,回到十年前的惨痛页码。
他本是姑苏城里有名的歌伶,才貌双全,春风得意,与师妹情投意合,即将喜结连理时,一位恶少看中师妹,设计用剧毒将他毁容。面目全非已是痛不欲生,谁知还有意想不到的打击师妹被那恶少财色利诱,撇下他转投仇人怀抱,当他悲愤地前去质问,这虚荣冷酷的女人居然说:“你也不照照镜子,那幅丑样比鬼还难看,我就是搂着一头猪睡觉也好过看你这张鬼脸!”
他承受不住这要命的背叛和羞辱,怒极之下乱刀砍死那婆娘,将尸体跺成碎块扔进河沟。此后开始长达一年的逃亡,途中幸遇赤云法师,跟随他习武学艺,待武功有成便返回姑苏,杀光那恶少全家三百多口人,扒下他的脸皮做成了第一张人、皮、面具。
将尽十年他一直戴着面具,每一张都是从年轻美貌的男子脸上剥下来的,他酷爱这项收藏,可从来不满意,觉得那些脸张张都不如自己毁容前的模样好看,越是这样他越怨恨相貌标致的男人,越要带给他们厄运,夺走他们的脸皮……
尝尽孤独后,谢岚宛如一股暖流注入他的心扉,听他诚恳表示:“我真心喜欢兔师兄,不在乎你长什么样。”,白星河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遇到了心心相映的知音,毫无保留地以真情作为回馈,结果不过是把十年前的噩梦原封不动地重温一遍。
“丑八怪!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天啊,我怎么会跟你这样不人不鬼的东西睡觉,你不是不要脸,是根本没有脸!”
谢岚的咒骂越演越烈,也是真的反胃到了极点,稍微回想与白星河颠鸾倒凤的画面,身上就像爬满毒虫浇满粪便,能一刻不停地吐上三年……
他的怒火猛烈灼烤白星河的灵魂,恶毒的油脂滴落下来,那张破损的面皮诡异皱起,似笑非笑,格外恐怖。
“嘿嘿…嘿嘿嘿…我不嫌弃你淫、荡,不嫌弃你残废,你却嫌我丑……嘿嘿嘿……你跟那婊、子一样,都该死!”
人、皮、面具在谢岚惊恐的目光中脱落,一瞬间,他当真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山风咆哮,无情吞没了他绝望的惨叫。
夜半,薄雾里漂浮着蜉蝣般微弱的低泣,白星河赤身裸体坐在地上,食指深深插入发间,粘湿的血液如同泥泞包裹着他,在风的吹晾下结成硬痂。
谢岚仰躺在他身旁,已气绝多时,脸部身体的皮肉被一块块咬掉,眼珠舌头不翼而飞,遭受凶狠穿刺的后、庭血肉模糊,阳、具也被生生拔掉,真正的体无完肤。
赤云法师无声靠近,一脚将这具破烂玩偶踹进淤泥堆积的河床。白星河知道恩师到来,转身扑入他怀中放声痛哭。
“师父,我真的丑到叫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了吗?为什么所有人都嫌弃我!为什么我费尽心血也换不来别人的真情!”
赤云法师好像丝毫不嫌他污秽,将其搂入怀中,爱怜地抚摸他的乱发。
“色身香味触法,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六尘都是世人越不过的迷障,你莫要为那些庸俗的凡夫伤心。”
他右手探入左袖,取出一张崭新的人、皮、面具亲手戴在白星河脸上,那不久前惨死在他手中的美少年活了过来,无限悲痛地望着他。
他捧住这张脸,仔细端详作品是否有瑕疵,慈祥的微笑恰似春雨落进白星河心中的焦土。
“你是为师最钟爱的弟子,不准自暴自弃,等为师实现宏愿,就再没有人敢嫌弃你了。”
大动乱平息后,诸天教在苗疆全面捕杀黑风谷逆党,剑河城也开始了修复重建工程,从锦屏山返回的第二天晚上,穆天池接到蓝奉蝶召令来到总坛他日常会客的小花厅。
门口没有守卫,室内微茫的烛火轻轻摇曳,随之浮动的还有那熟悉的暗香。
仅仅因为紧张,穆天池就已汗流浃背,预感蓝奉蝶会再下驱逐令,他脚底生根挪也挪不动。
蓝奉蝶觉察到声息,轻声唤道:“你进来吧。”
穆天池迟疑数息,艰难地拔腿进门,每一步都踩不踏实,好像随时会一跤跌入地底。
蓝奉蝶背对他站在屋子东南面的窗前,仰望着黑沉的天幕,修长的身影被清冷的暝色修饰得单薄寂寥,宛如风中的瘦竹。
“不知教主有何吩咐。”
“…你再走近一些。”
奇怪的命令像鞭子驱赶穆天池的心跳,举前曳踵地来到了距离蓝奉蝶五步远的地方,看他慢慢转身回头,霎时忘记呼吸,不料这次惊艳都成了惊恐。
美若天人的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和乌比古一样,扭曲变形的狰狞丑面。
穆天池惨叫跌坐,感觉摔进了冰河,体内每滴血都被冻住了。
“教、教主…你的脸……”
蓝奉蝶浪恬波静地俯视他,眼神还保留原有的神采。
“看我变成这样吓坏了吧?我中了蛊王的毒蛊,容貌尽毁,今生都不可能恢复了。”
穆天池心如刀绞,震惊、悲恸、恐慌、疼惜多种表情杂糅冲突,一个八尺大汉瞬间成了泪人。
蓝奉蝶弯腰靠近他,语气里混入嘲讽。
“怎么?对着现在这张脸,你还会痴迷吗?”
“我……”
“怕成这样,已经开始厌恶了吧,说到底你只是被我的色相吸引,如今我已失却锦绣皮囊,你该死心了。”
字字句句都是刀子捅在穆天池心窝,他爱蓝奉蝶就像爱佛一般虔诚,即使从莲台坠入地狱,也不改痴心,右手二指倏地戳向双眼,想挖住眼珠证明心志。
蓝奉蝶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格挡,扭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撕掉面具。
“教主,你……”
屋内的光线立刻强了几分,穆天池惊讶呆怔,炫目得几乎睁不开眼。
蓝奉蝶气恼地起身坐到太师椅上,詈斥道:“你这蠢和尚真真气人,要做这种混账傻事就先离开诸天教,别给人添堵。”
穆天池心慌意乱,卑微告解:“教主,属下真心追随,哪怕做您的奴仆也乐意。”
“哼,你乐意我可不乐意,再说你的真心与我何干?凭什么让我迁就你?”
蓝奉蝶冷笑着接连吐出带刺的侮辱,很多都是穆天池从没听过,更没想到会从他口中道出的刻毒话,自觉是一棵碍眼的杂草,被他踏在脚底踩了又踩,心肝肚肠都成了烂泥。
剧痛焚心,燃起冤屈悲愤的烟,他忍不住扑上去按住蓝奉蝶的肩膀,颤声吼叫:“我为你抛弃了一切,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激出他的狂态,蓝奉蝶重回平静,心情也变得轻松,这类人惯用可怜柔弱的姿态逼他负疚,他再也不会让他们得逞,收起辛辣讽刺,严肃质问:“是我让你背师出逃的么?”
穆天池眼神一抖,亢奋的语调回落下来:“不是。”
“是我让你易容装丑八怪的么?”
“……不是。”
“我有让你来诸天教么?”
“……没有。”
“我可曾逼你做过什么事?”
“……不曾。”
几番对答好似重拳连击,打得穆天池丢盔弃甲,看他羞惭无地,眼眶里噙满热泪,蓝奉蝶得饶人处且饶人,忍怒道:“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试问‘为我抛弃一切’这句话从何说起?确切的说你这既是自讨苦吃,也是在给我找麻烦,我原谅你,让你走人已是宽宏大量,你还有什么不满?”
穆天池失魂落魄跪倒,他不像赵霁那种油滑小鬼,也不是心机深沉的谋士,没想过以退为进,示弱乞怜,但委实压抑不了不由自主的伤痛,又开始无助地吞悲哀泣。
蓝奉蝶能感觉到他坚愈精金的痴心,他不是普济慈航的菩萨,收到虔心便施以甘露,眼前这男人的可怜相也触动了他的悲哀,由始至今,爱他的人无不耽于他的美色,要么懦弱畏缩,要么暴戾自私,从他们身上他看不到平等和尊重,自己就像一件珍稀玩物被他们或捧高或踩碎,在这极端环境下,感情如何萌芽?
他按了按跳痛的脑门,忽听穆天池哽咽低语:“我没别的心愿,就希望守在你身边,虽然你一直无视我……”
他想是太过伤心,说到这里便吭吭哧哧接不上来。
蓝奉蝶怅然叹息:“你连正视我都做不到,让我怎么能够注意到你?何况你还戴着那毁容的面具,谁又忍心多看呢?”
“我、我……”
“你留下来对谁都没好处,回少林寺去吧,相信广德方丈会原谅你的,你在教中人缘不错,以后有用得着诸天教的地方尽可找他们帮忙,若需要我出面……我也会看情形相助的。”
话说到这份上,真是仁至义尽,穆天池明白再求下去自己就成了耍赖皮的流氓,忍住碎裂般的心痛,想最后说点什么换取蓝奉蝶的话语,蓝奉蝶主动开口,朝门外威严呼斥:“谁在外面?”
“我。”
少年的清音铿锵掷入,是商荣。
外人到场,穆天池没脸逗留,起身向蓝奉蝶行了道别礼,匆匆穿门而去。商荣来时听到他在屋内哭泣,见他狼狈离去,心里狐疑。可他到底不似赵霁那般鸡婆,猜不到歪处去,更在意自己的目的,不等蓝奉蝶发话,昂首阔步走进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