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苗疆风云之埋伏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答案横空出世, 商荣像从一条宁静幽暗的隧道走进烈焰万丈的世界,理性融化, 智慧焦枯,无法再向往常那样从容镇定地分辨分析, 怔怔望着陈抟苦痛凝结的双眼,被命运点住了穴道。

陈抟低下头,纷乱的苦衷哽住他的喉头,代替商荣感伤感叹。

“你娘生下你就不告而别,让我好好抚养你,我向她允诺保守秘密,也怕她的仇家报复你, 所以……”

商荣的脖子弯下来, 以往生活中一些只能用牵强猜测看待的事件有了正确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曾太师叔段化会那样厌恶他。

为什么师父有时刻意让他回避一些武林人士。

为什么他会姓商。

……………………

商怡敏,玄真派百年不遇的天才,叱咤江湖的剑侠,为非作歹的妖女, 累及师门的弃徒……

这个光环傍身又恶名远扬的谜样女人居然就是他的母亲。

乍然变成遥远传说的一部分, 商荣久久不能摆脱混乱,太多疑问像流沙滚滚而来,他慌忙随手扬起这些淹没他的砂砾,不加选择地提问。

“我娘现在在哪儿?她还活着吗?为什么不来找我?”

陈抟接不住漫天飞沙,不停摇晃沉重的头颅。

“这些为师都没法告诉你,你只能等,等你娘回来。”

僵持十六年, 往事已落满尘土,可他仍不放弃敝帚自珍的希望,明知那可能是个遥遥无期的幻想,也决定空耗下去。不知是仁义令他优柔寡断,还是他本身就缺乏决绝,只能在这场水深火热的恩怨中做缝缝补补的和事佬,举不动快意恩仇的刀。

商荣一直以仰视的眼光看待师父,瞧不见他内心的软弱,十六年的欺骗货真价实摆在跟前,他仍像个习惯蒙蔽的羊牯,继续给予信任,这也是由于他正面临一项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我娘她,真是个大恶人”

以前商怡敏在他只是个未谋面的同门前辈,她的那些事迹不论多么惊天动地,都是与己无关的闲话逸闻。现在不同了,他不再是举重若轻的旁观者,是当事人的儿子,人们对商怡敏的憎恨谩骂好比遗产传继给他,方才荷花寨里的惊险遭遇就是其中一笔。

“那个苦茶婆婆和我娘有什么仇?她说我娘害死她两个儿子,这都是真的吗?”

盖子揭开了就再难关上,陈抟只得交代:“十八年前,你娘潜入诸天教总坛盗取他们的镇教宝物‘千机蛊母’,逃跑时蛊母脱离禁制,杀死了上千人,不止苦茶婆婆的儿子,那荷花寨里恐怕还有当时死难者的遗属,所以才执意杀你寻仇。”

商荣生来胆壮,也教这些话撼动心神,不自觉捏紧衣衫。

难怪那天在李家,蓝奉蝶一看到我的脸就大骂“妖女”,还气急败坏要杀我,原来我娘早年和诸天教结过血仇。

“她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商荣发问的语气比先前还着急,至亲欠下巨债,他当然想赶快知道这笔债务的数额,若是无心的尚可稍安,若是故意……

他这心情与当年的陈抟同出一轨,在接到商怡敏闯祸的消息后,他随师父日夜兼程赶赴苗疆,目睹绿竹寨灾后的地狱惨像,师徒俩愧痛无颜,更险些被愤怒的诸天教教众围杀,虽得时任掌教和一些明智之士解围,那一番狼狈凶险也是终生难忘。

后来与商怡敏相见,面对质问她的回答竟是:“我想看看那千机蛊母有多厉害,一不小心弄砸了。”

当陈抟用本人这句原话向商荣做解时,商荣的愤怒压倒了彼时的他。

“因为好奇就害死那么多人,这也太作孽了!她怎么会是这种人,您和太师父都没好好管教过她吗?”

失去理智的少年首次违背原则,大声指责师父,不这么做他真会被?风骤雨般的义愤打垮。本来相似的性格令他能最大限度理解商怡敏的行为方式,恃才傲物,骄横轻狂,不尊礼法,不守陈规……这些缺点都无伤大雅,然而由于一时任性就去残害人命,这是实实在在的犯罪,就是苏秦张仪再世,联合二人的如簧巧舌也休想狡辩。

陈抟再次按住他,违心劝解:“你娘从小英华发外,是众人的宠儿,平日虽偶有顽劣之举,但那次实属异常,我和你太师父都没想到她会那样……也许她真是不小心……”

“那可是上千条人命,一句‘不小心’能对付得过去吗?”

纠结一个凶手的性格成因显然毫无用处,商荣自行冷静下来,拂开他的双手,颓丧说道:“师父,我理解您的做法了,假如您一早就告诉我我有一个凶残歹毒的母亲,我现在不知会长成什么样的人。”

他深深呼吸,由衷向陈抟道谢,感谢他苦心隐瞒,没让他过早背负母亲的罪孽。

陈抟心中五味杂陈,拍住他的肩膀安慰:“你是个好孩子,是为师最大的骄傲,不管你娘犯过什么错都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

商荣的心就像火烧黄柏子,又焦又苦,喃喃道:“其他人不会像您这么想的,他们只会认为母债子偿,就跟荷花寨那些人一样。”

当年他在龙兴寺许下重愿,要做一个乱世英雄救黎民于水火,日前得到若水剑,成为正式的剑客,原本雄心勃勃计划着闯一番大事业,结果这惊人的身世像块拦路巨石从天而降。尚未出山,母亲已替他招揽了大批仇人,今后将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险阻等着他,他得付出双倍的心力去克服,真正的任重而道远。

“那我爹又是谁?”

得知生母的身份,他顺理追究起生父,这恰恰是陈抟最开不了口的。

“……为师也不知道。”

“她没告诉过你?”

“她的私事我几乎都不知情。”

上次商荣领陈抟去九老洞观看商怡敏留下的剑谱,也曾听过这样的说辞,觉得这确实符合母亲特立独行的个性。

想到剑谱,那幅与之相对的双人舞剑图跃然脑海,与商怡敏嬉戏的男人会是他的父亲吗?还记得壁刻上的小诗,“花光剑气两相烁,喜见彩蝶槛外过。广寒宫内欢声少,何似诗酒风流多。 ”

“彩蝶”莫非就指代那男人?

那男人手里的兵器……是笛子!

不曾思考的问题一经分析就有了明晰的线索,这全靠此次远游的经历,他立时想到那曾恶狠狠要取他性命的人。

蓝奉蝶,不管是使用的兵器还是形体特征,他都与那壁刻中的男子吻合。我娘还曾和他义结金兰,听广济大师说他们当年相处亲密……难道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商荣觉得头颅顿成铜钟,在一只粗大撞锤的猛冲下轰隆做声,越晕眩这惊人的假设还越顺理成章。

我娘和蓝奉蝶反目成仇,她那么要强的人,若与对方恩断义绝必然不肯再有羁绊,所以故意不告诉他人谁是我爹。又因仇恨蓝奉蝶,故而也不待见我,才会狠心抛下我整整十六年……

这些想法是藏在冰盖下的旋涡,急痛惶乱唯有自知。

陈抟仍把他当成幼小的孩子,就怕这些恼人的真相会压垮他,当下提出保护意见。

“苗疆肯定还有不少像苦茶婆婆这样认识你娘的诸天教老人,剑河你是去不得了,先回峨眉吧,为师一人去接霁儿。”

“不,徒儿要跟您一块儿去。”

商荣果断拒绝他的好意,不是跟师父犯倔,只想快些见到赵霁。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危机四伏,孤独和不安这两个平日里不屑一顾的毛贼借机攻入心房,他如临大敌,急需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能够放心信赖,替他分摊重担的人只有他的小徒弟。

他不顾陈抟劝说,坚持与之同行。陈抟终是拗不过他,取出一件布衫撕成碎缕,让他一条条缠在脸上,直到包成一个只露七窍的粽子。

“再遇陌生人就说你的脸受了烧伤,离开苗疆以前切勿让人看到你的真面目,免得再生事端。苗人多善用蛊,不可随意吃他们给的食物和饮水,这些解药你随身带好,一见异情马上服用。”

陈抟把想得到的危险都挑出来警戒一遍,决定此后除遇市镇,都在野外露宿,绝不靠近任何村寨。

他们再往西南走了十几里,找了座高耸的山岗过夜。商荣躺在凹凸的岩石上,头枕包袱,跟前放着相思、灵犀二剑,这两把饱尝血雨腥风的宝剑如今都被闲置,安详地交错依偎,宛如一对归隐田园的眷侣。

他抚摸光滑的剑鞘,忽然意识到它们是如此的宝贵,悄悄将双剑揽入怀抱,盼望早日用金光将它们重新点亮。

其实这时赵霁就在与商荣相隔不过两百里的武冈山区,他和蓝奉蝶从宁国县一路走来,危机如跗骨之蛆,每日都是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数次出生入死的经历有效减少了彼此的隔阂厌恶,途中蓝奉蝶曾叫赵霁独自逃命,却听他说:“我快死的时候你没丢下我,你有难时我也不能丢下你。”

蓝奉蝶不是没见过英雄好汉,但这小子给他的初始印象是个滑头无赖的小流氓,忽然大义凛然起来,仿佛点石成金,泥鳅化龙,给人的触动也就深刻得多。

出于对他侠义的褒奖,也为了赶路能够再迅捷些,蓝奉蝶传授他独门轻功“逍遥流云步”,这功法不同于“八卦游龙踅”的奇诡多变,专一提升奔驰速度,更适用于远程赶路。赵霁聪明颖悟,现学现用,不到一天已能像他那样在草尖水泊上行走如飞了。

当晚他们找了一株参天古树,将树枝当做歇宿的床铺,赵霁把从敌人手里抢来的长剑插在树干上,脑袋架在一处枝丫里,舒舒服服躺好。开头两天他担心歹徒来袭还睡不踏实,后来发现蓝奉蝶警觉性极高,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有这个哨兵在他大可安心休息,每日奔波劳累,往往一闭眼就睡着了。

梦中那阴魂不散的“玉兔”白星河恶狠狠追来,按住蓝奉蝶一把撕掉他的脸皮,沉甸甸的血珠溅到他脸上,他悚?失魂,抖颤着惊醒,脸上真的湿漉漉的,是上方叶片滴落的露水。

刚一坐起就听蓝奉蝶低声呵斥:“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前面几天赵霁总赖床,都是被他踹醒抽醒的,今天半夜爬起,估计是要解手,这臭小子邋遢无德,常常当着他的面撒尿放屁,想起来就作呕。

赵霁揉揉眼皮,愁绪冥冥地望着他,在即将挨骂前嘀咕:“蓝教主,你娘干嘛把你生得这么好看啊,分明就是在坑你嘛。”

又趁蓝奉蝶发火前爬到他身边头头是道分辩:“你看你要是长得比现在稍微丑一点,那玉兔就不会老追着抢你的脸皮,咱们对付那帮坏蛋时也能少花点力气。再往远了说,假使你不是这么的美若天仙,我太师父和苗门主兴许不会迷恋你,苗素也不至于那样恨你,还有……”

他差点想说“商太师叔也不会因为你容貌太美对你一见钟情。”,脑子总算比舌头快了一分,及时齐头掐断。

无心的牢骚正好切中蓝奉蝶的烦恼,他情绪下沉,幽叹:“我也不喜欢自己这张脸,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丑点儿。”

赵霁嬉笑:“这就没人信了,似你这美貌一般人积德十世都不一定修得来,你怎会不喜欢?”

倒转几日,蓝奉蝶绝不会跟他谈论私房话,经过一番共患难,不知不觉生出好感,以往又甚少与人长时间近距离相处,眼下凑巧有了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不妨略略吐露心声。

自嘲道:“你以前听人说起我,他们是不是只会提‘武林第一美人’这个绰号?”

“是。”

“这名号害我不浅,一个男人被人品评色相本就屈辱,不知情的人听了更以为我除了容貌别无长处,都带着轻薄的眼光看待我。我们诸天教诞生数百年,上百位掌教中仅出过四位男教主,因蛊毒属阴,只有女人能培育,男教徒要在教内获得晋升,必须比其他人更擅用蛊。我的祖父是百年来最高明的蛊术师,能驾驭两千四百种蛊毒,被教内一致推选为掌教,我比他老人家还多会五百六十种蛊术,武功也在教内排行第一,你看你太师父外号‘剑圣’,单靠打斗我也不见得输给他,况且我后来还学会了《朝元宝典》上的功法,能驯服凶禽猛兽,可当年竞选时不少人公开反对,你知道为什么吗?”

“……该不会就因为你长得太美吧?”

“哼,就是这个原因,在亲眼见证我的能力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绣花枕头,完全靠美色换取支持赞赏。不仅质疑,还不断冒出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呵呵,如果我不是生就这副模样,经历大概会顺遂许多吧。”

蓝奉蝶的笑意里勾兑着倦怠,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这些困扰如同发霉的旧衣衫,若拿出来晾晒,恐怕还会被人讥讽成“炫耀”。

赵霁这小无赖是非观还算分明,听他诉说苦恼,也能体恤。心想:“世上人云亦云、以貌取人者确实占多数,比方我,若非这些天见识过蓝教主的真功夫,也不会确信他的实力,如此看来美貌还真是他的负累,最可怜的是长得这么美,我郭太师叔还看不上,想想都替他冤得慌。”

他起了怜爱之心,便没大没小地逗乐子,笑道:“蓝教主想变丑还不容易,拿些毁容的毒\\药往脸上一抹不就称心如意了?”

蓝奉蝶看出他的心思,微微轻笑:“你们汉人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我们苗人也有类似信仰,只有黑风谷那帮逆贼才会为恶欲自残身体。你若想帮我,就拿刀来给我破破相。”

赵霁赶紧甩头:“我怕太师父会杀了我,况且这种暴殄天物的事我也不忍心啊。”

蓝奉蝶正色道:“别再提你太师父了,日后你我间的谈话半句都不准泄露给他。”

赵霁又为陈抟叫屈:“你就这么讨厌我太师父呀?那从前为什么还跟他做朋友?”

蓝奉蝶默然片刻后略含怅惋地说:“他若真心拿我当朋友,我怎会讨厌他?罢了,这些事说了你也不懂。你既醒了,我们就继续赶路,争取天亮赶到鹤州。我的异母弟弟乌比古在那里驻守,他手下有五千教众,足以对付贼党。”

赵霁听这名字耳熟,回忆之下惊呼:“那个乌比古是不是脸不对称,长得比鬼还难看?”

“你见过他?”

“那年他和穆天池去襄阳抓挖心贼,跟我和商荣打过架。”

赵霁舌如弹弦地飞快讲述完前情,发出这几日来最挠心的质疑。

“乌比古长得那么丑,怎会是你弟弟?”

即使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天仙和恶鬼也不能成为兄弟啊。

“你和他不是一个妈生的,难不成他母亲就奇丑无比?”

赵霁正把惊异向蓝奉蝶父亲的离奇审美上转移,却听他说:“乌比古的娘曾是苗疆有名的美人,乌比古之所以变成那样……唉,这又是上一代的恩怨了。你既跟他打过交道,该知道他最恨旁人嘲笑他的相貌,待会儿见了他千万小心在意,倘若惹他生气,我第一个罚你。”

他们往西奔行两个时辰,晓星渐落,鸟雀呼晴,远处青黛色的山峦如画屏吐艳,逶迤蜿蜒,势若游虹,簇拥着一座三水环绕的秀丽城池,那便是“黔滇门户,全楚咽喉”之称的鹤州城了。

天气爽朗,行路的人却不多,在离城五里的草亭外,数十个黑衣苗人分班侍立,每个人的腰带上都用彩线绣着毒虫图案,既是诸天教教徒身份的象征,也表明了各家尊奉的蛊虫。赵霁远远望见,对蓝奉蝶说:“那是你的手下吗?聚在这里做什么?”

蓝奉蝶认出站在草亭前长髯过胸的干瘦老头是乌比古的心腹辛九富,对方也看见了他,即刻飞奔到跟前行礼。

“教主,属下们已恭候多时了。”

蓝奉蝶问:“你们怎知我会来?”

辛九富说:“最近黑风谷余孽活动猖獗,各地相继爆发了几场动乱,乌掌堂预计您从江南返回时会经过鹤州,命我等日夜驻守在此,以便随时接应。”

蓝奉蝶听说鹤州城的土司大人也受到逆党威胁,乌比古正在他的官邸贴身守护,命辛九富快随自己前往。

走近草亭,他发现在场教徒目光闪烁,好些略显紧张,当即伸手拦住赵霁。

赵霁这些天跟他历险不断,一遇动静当即警觉,那辛九富猛地转身朝他们投掷暗器,他手中的长剑已织出防御网,叮叮叮数声打飞三四枚毒镖。

刚一动手,草亭的顶子哗啦掀飞,那里面藏着十几来不灭宗党徒,用连弩朝他们疯狂射击。待他们躲过箭雨,亭子下的诸天教叛徒接力杀到,各种长短软硬兵器劈头盖脸招呼上来。

蓝奉蝶和赵霁再次陷入腹背受敌的围攻,第一轮激战就杀得尘土飞扬,血流成河。

最后一名叛徒倒下,四周已乌压压围满敌人,变过脸的白星河和谢岚押着一个面部畸丑的黑袍大汉走出阵营,高声威胁道:“蓝教主再行顽抗,令弟就要身首异处了。”

乌比古大喊:“教主,鹤州分坛已被叛徒攻占,土司大人也遭了毒手,你快走,别管我!”

蓝奉蝶惊怒交加,叱问匪徒:“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当然是从你们这些窝囊废手里夺回大权,将诸天教重新发扬光大。”

一个体格雄壮的蛮装男子出现在谢岚身旁,他皮肤黝黑,相貌英俊,双眼下隆着两条丰厚的蕴含笑意的卧蚕,露笑时又满溢邪气。看音容不过二十出头岁,却是满头银丝,如披霜雪,绑着一条殷红的抹额,上面镶嵌十几块白色的小方片。

这抹额名叫“赤纛”,乃人血染就,上面的方片则是用人骨打磨,传说黑风谷妖党用饲养毒蛊的方式选拔勇士,让营中健儿相互厮杀,胜利者挖出战败者的头盖骨打磨成方圆不等的饰片嵌在赤纛上,饰片的数量直接反映本人在团伙中的地位。

从这青年戴的赤纛推断,他应当是本次鹤州变乱的敌方头目,放过豪言便自报家门:“我叫游不返,是十五年前被你害死的茨岩土司家的后人,这回专程来找你报仇。”

那茨岩土司当初与邻近寨子的土司结怨,用蛊毒加害对方,被蓝奉蝶查获后畏罪自杀,亲族离散逃亡,却原来有一支投靠了黑风谷。

那游不返说话拔出腰间四尺长的九环大刀架于乌比古颈间,扬言三声之内蓝奉蝶再不投降就等着看他人头落地。

蓝奉蝶与乌比古有手足之情,又一向对他心怀歉疚,绝不肯弃之不顾,不等游不返计数蓦地纵身而上,玉笛化作一缕缕蒙蒙青光,箭一般射向他。

游不返以乌比古为盾牌,大刀直刺蓝奉蝶左胸,一个去势急,一个出手快,看看要撞个对穿。蓝奉蝶身形一闪,如柔软的丝带滑过刀尖,玉笛点向游不返小腹。游不返右手一扬,青冷寒芒硬架住玉笛,两道兵刃剧烈撞击,登时轰雷似的一声响,脚下尘土炸开直径一丈的圆圈,像一个无形的圆球坠落其中。

游不返只觉得刀柄上溢出一股猛霸之极的毒气,逆着经脉直攻上来,知道蓝奉蝶的毒功厉害,急忙蹬蹬蹬连退三步,运功拒毒。

蓝奉蝶趁机抓住乌比古右手,想带他撤离,手掌突然刺痛,惊异中乌比古左掌当胸暴击,饶是他反应迅速立即后跃,也被掌力击中心口要害,落地前喷出鲜血。

这变故让赵霁始料未及,上前接住蓝奉蝶,遑急地问:“你怎么样?”

蓝奉蝶抬起受伤的左手,食指下方有一个米粒大的小伤口,看似平常,他的脉搏心跳却在受伤后急剧减慢,真气快速流失,视物也出现了重影。

他修炼《万毒经》多年,又成日与毒物打交道,这防不住的罕见奇毒定是不灭宗或者逆党提供的。

他紧急封锁左臂穴道,望着乌比古那被狞笑刻画得加倍丑恶的嘴脸,心中涌起无奈的悲愤。

早料到母亲种下的恶因终将令他代食苦果,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弟弟会以叛教的方式对他施行报复。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她的4.3亿年嫡女娇妃恣意风流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命之奇书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女配她天生好命农家娘子美又娇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弥天记
相关阅读
入赘女皇伤不起重生之还债慕容冲之凤凰于飞重生小凤凰的童养夫今天也没能成功离婚嫡女威武影后的继承人老公毒妃有系统:妖孽邪王很嚣张农家小妻有点甜逆我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