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笠阳挺尸地躺在床上, 死鱼眼似的瞪着天花板,说:“你说的根本没用。”
陈恪青反倒确认了, 何笠阳是铁了心要离婚,他能怎么办?只能成全阳阳。这段日子过得太融洽了, 以至于他有了点错觉,以为他们之间还有余情未了。
何笠阳说:“你又闷不吭声地想什么呢?再这样下去我会过劳死的啊。我不要你的破公司。”
陈恪青叹气说:“你别那么着急,我们不是约好了三十天吗?今天是第二十天,还剩下十天,我要是还没变回去,你就告诉我父母,我不会一直赖在你这的。”
何笠阳这才注意到一件事:“说到这个, 你刚变小那天为什么第一个联系我, 不联系你爸妈?”
陈恪青怔了下,移开眼神,说:“大概是因为那天我们本来商量要签离婚协议,所以我下意识地就想到你了吧。”
他们俩都很郁闷。
一个忧心忡忡地去公司, 一个忧心忡忡地去学校。
何笠阳坐在陈恪青的办公室发了会儿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说实话他觉得应该不是离不离婚的问题,也不是那只猫的问题,但是小夜长得那么可爱,所以继续养着完全ok。算是陈恪青做的一件好事吧。
直觉告诉到还是和八岁有关系。
何笠阳看着电脑发呆,陈恪青的电脑屏幕是那种很无趣的风景壁纸,雪山,大海, 以前还一直用电脑系统默认的蓝天绿地,桌面也干净得一塌糊涂,只有基本办公软件等等。何笠阳突然回过神,对啊,他怎么都没想过要搜一下陈恪青的电脑啊?说不定藏了什么线索呢。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何笠阳就在陈恪青的电脑里找了起来,找了挺久,一度认为这台电脑只是办公用的,应该还有台私人的?他就有两台电脑。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名字略风骚,叫“relax”,这个……男人都懂吧?陈恪青看上去那么一本正经,原来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啊,何笠阳想,他是相当清楚陈恪青在生理方面其实根本没毛病的。他查看了下这个文件夹,非常大。
密码会是什么呢?何笠阳想了想。
先输入陈恪青的出生年月日——错误。
再输入小雨的出身年月日——错误。
“不会吧……”何笠阳琢磨了一下,犹豫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正确了。
点进去以后分两个文件夹:视频、图片。
进入两个大分类的文件以后还有更细的分类,准确到时间和大致的事情概括,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图片和视频都太多太多了,一个一个看根本看不过来,何笠阳大致看了下,时间越接近现在图片和视频越少,在他们刚结婚和小雨出生以后是高峰期,小雨有个专门的文件夹呢。何笠阳记得其中有些照片是已经洗出来放在相册里面的。
他随便翻到一张图,是小雨还没读幼儿园的时候,生日,他抱着小雨,笑得特别灿烂,小雨鼓着小脸在费劲儿地吹蜡烛。何笠阳看到当初年轻而快活的自己,真是感慨万分。
不过陈恪青居然还在用他的出生日期做密码啊,何笠阳记得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财产共通,陈恪青不瞒着他,告诉他□□的密码都是他的生日,何笠阳也把自己的□□都设成陈恪青的生日。
午休。
何笠阳下楼,楼下附近就有个自动取款机。
他把陈恪青的钱包拿出来,拿出里面的□□,试了试密码,第一次就试出来……陈恪青就没改密码,还他妈全都是他的生日。何笠阳觉得有点窒息。
他已经把密码都改了。陈恪青就不怕被他把钱给转了吗?虽然转大额并不是有个密码就行的。但他们商量离婚都商量了一年半载了啊。
你说那个陈恪青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何笠阳更忧心忡忡了,他回到办公室,继续看看视频。
发现了他们结婚时的视频,当时是在国外办的婚礼,外国办男人和男人的婚礼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嘛。国外结婚的习惯是男方出戒指,女方出置办婚礼的所有费用,但他们俩都是男的,就都负担一部分吧,其实还是陈恪青负担得比较多,没办法,钱的事不是你硬气钱就会变出来的。
婚礼请的人并不多,双方家长,少数亲戚朋友,他这边就奶奶一个人来了,陈恪青那边拖家带口来了十几二十个,陈恪青的小侄子和外甥女做花童,他们俩都不穿婚纱,不用拎裙子,两个小孩就提着个小竹篮子撒花瓣,因为他们不信教,没有神父,就走到父母长辈面前,轮流叮嘱他们要夫夫和睦、白头偕老,他笑得嘴都合不上了,陈恪青嘴唇紧抿着,很紧张的样子。
转眼都过了快十年了。
何笠阳继续往下找,翻到最下面,有个视频名字写着“七岁生日”。
陈恪青的七岁生日?
何笠阳好奇地打开,这个视频的时长并不长,只有五六分钟,刚开头就是陈恪青还是个正太的状态,比现在这个还嫩很多,说话都奶声奶气的,他戴着彩纸做的生日帽子,跪在椅子上,面前一个大蛋糕,插着七根蜡烛,都点燃了。陈恪青对着镜头咧嘴一笑,嘴巴里还没有门牙,看上去傻乎乎的。
何笠阳忍不住笑出声了。
拍摄者大概是何笠阳的妈妈,问他:“宝宝,来许愿吧。大家唱生日歌。”
旁边的人唱起生日快乐歌,听声音有大人也有小孩。
陈恪青闭上眼睛,许愿,然后吹灭蜡烛。
有大人逗他说:“许了什么愿望啊?”
陈恪青居然还老老实实说了,脸蛋红扑扑的:“我要和阳阳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何笠阳听到这,突然笑不出来了。
陈恪青拔掉熄灭的蜡烛,亲手切蛋糕,把水果最多有草莓的那块给装在碟子里,巴巴地递到边上:“阳阳,这个给你吃。”
镜头一转,拍到了陈恪青身边的小男孩。
这个视频比之前那张二十几年前的照片清楚多了。
何笠阳看到那个小男孩的样子,后颈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真的和他长得太像了。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对镜头笑了笑。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何笠阳倒回去十几秒,定格在其中一个画面,因为是夏天,穿的是t恤,这个镜头比较清楚,那个小男孩的左边锁骨下方一点点有两颗痣……和他一模一样。
要么在这个世界上有个他的复制人。
要么视频里这个“阳阳”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