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华怨一早被叫道康然居, 心里惴惴不安的想着到底是什么事。
又忆起昨夜华是敲着房门,将她和华恩华非聚在一起的事。
当时华是十分严肃的提醒她们和华康单独在一起时一定要提高防范,之后在她们的不解之下, 华是吞吞吐吐的说了华康和百里沉醉的事情。
这么严重的事情,华是是不会拿来撒谎的。虽说四人都是大众化长相, 但是考虑到华康会选了一朵,那么华康对她们下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华康瞥了一眼华怨惴惴不安的表情, 懒得去管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爹没病吧?”
华怨一愣,“我爹没病。”
“一点毛病都没有?”
“一点毛病都没有。”一大早就问候人家爹,华怨后退一步, 心里琢磨着华康肯定算计着什么。
不禁伸手挡在胸前, 她已经有了白莲花了,倘若华康想要对她做点什么事, 她宁死不从……
“小姐, 我爹好着哪。”
“哦。”华康沉吟了一下,又接着伸展四肢,“以后就让他到康然居来吧,专门照顾少夫君,别让他动了胎气。”
“恭喜大小姐, 贺喜大小姐。”华怨脱口而出,然后愣住了,一朵昨天还上蹿下跳的, 哪里有孕了?
华康听到华怨的话,脸一僵,“让你爹过来看看有没有。”
“是。”华怨低头应道,立刻明白了华康的意思,心里想着大小姐真是求女心切。
华怨走后,华康继续晨练,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她要是有了儿子,儿子要当皇帝,她就去打江山;儿子要当山贼,她就去占山头。
为什么上天偏偏要让她不利子嗣?
没了锻炼的兴致,华康走回屋里。
一朵听到动静,抬头看她一眼,“我说,你怎么今天这么快就进来了?”
华康脱下汗湿的衣服,接过木棉递过来的湿毛巾。
一朵见华康已经脱了外衣,忙爬起床来,“这有我哪,你们都出去。”
木棉、月季见一朵还在防着他们,便放下脸盆毛巾走了出去。
华康擦完之后,向一朵伸手。
“哼,真拿我当小厮用了。”一朵又湿了一条毛巾递给她。
华康擦过之后,换上新的里衣。
一朵爬回床上,一会又爬起来,“姓华的,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事。”
“你能有什么事。”华康转身进了小书房,开始每一天的练字。
一朵披上衣服跟过来,“你帮我想想,我爹吩咐过了,一枝也一直让我做的事。”
华康提起笔,瞥了他一眼,“今天去关举人住的客栈。”
“哎?”一朵叫了一声,然后又恍然大悟的拍着手,“还是你记性好,我都忘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爹还有一枝要我去找她的?”
“你爹和一枝怕你忘了,专门嘱咐过我。”华康运笔如神。
“嗯,越来越像了。”一朵说着,然后打了个喷嚏,忙跑回床上。
华康提着笔的手一僵,一朵看出她在练原来那个华康的字了
在天寓堂吃过早膳,华康便带着一朵去关举人的客栈。
带路的华恩将路越带越偏,眼看就要出了京城。
“喂,华是,这个地还能有客栈?”一朵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华恩向前打量了一下,“少夫君稍安勿躁,马上就到了。”
马车停下来,一朵探出头来,“到了,这么快?”
“请小姐,少夫君下车吧,前面马车过不去。”华是看看那狭窄的小巷子无奈的说道。
一朵和华康只得下了马车,顺着一条不断有污水流过的巷子又向前走了两三百步,便看到一块木拍子上写着“客栈”两字。
华康伸出手指掩住鼻子,原本只是不想去与那些人虚与委蛇才陪一朵出了华府的,看这样子倒不如直接将那关举人接进华府。
不过,“一朵,那关举人叫什么名字?”
一朵一愣,摇头晃脑的想了一会,“关什么来着……”
不是内定嫂子吗?怎么会连名字都不知道!“真笨。”华康移开看向一朵的眼睛。
“谁让她名字起的扭七扭八的,我哪记得住。再说,大家小的时候都叫她关文人,后来又叫她关举人,谁叫过她的名字……”一朵不忿的嘀咕着,然后拉着华康的袖子向客栈里面走。
是非恩怨想着要不要告诉华康关举人的名字,梅二家的可是在嘱咐她们的时候,说过一次。
梅二家的还说了一句,就是华康这两口子都靠不住。
漆黑腐烂的门槛仿佛一踏上去就会粉碎,跨过门槛,里面就是被灶台熏黑的两面墙,显然是没有地方煮饭,才在大门内立起临时的灶台。
“请问,掌柜的在吗?有人吗?”华是叫道。
空无一人的院落只有华是一个的声音在回响。
“咳咳。”背后有人在咳嗽。
几人看过去便见到一个一身补丁的女子在墙边吹着火,火上架着一个小锅。
“咳咳。”那人转过头来,满面尘色,只有眼睛是清清白白的,食指发黑,虽头发上挂着一根草,但是一头黑发倒是梳理的整整齐齐。
待她站起来时,就见她一身长袍虽打有补丁,但又洗的干干净净。
那人用手指指指一朵,又指指自己,嘴里还在不住的咳嗽。
“你知道关举人在哪?”一朵向前问道。
那人总算止住了咳嗽,将手中的捣火棒一扔,“在下,就是你梅一朵要找的关举人。”
一朵总算是认出了关举人,兴奋的上前一步,“真的是你?你怎么这个样子?”伸手将她头上的一根草丝拿下。
“这样又是怎样?虽说我关鸿儒手无缚鸡之力,但尚能自理。只是这一餐饭而已,怎能……”关举人正待长篇大论时,华康打断她的话。
“你倒是狂妄,竟敢以鸿儒自居。”华康斜睨向她,虽说关举人一身潦倒落魄,但却没有酸臭味,可见也是极自爱的人,心中不由得欣赏起来。
“惭愧惭愧,在下姓关名鸿儒。”关举人一点不在意华康语气中的不屑。
“关举人,这客栈还要你做饭啊?”一朵不解的问,“我们来京城时住的客栈都是客栈里的人准备饭啊?”
“这……,掌柜的一时离开,奈何腹中饥渴,是故不得不……,让诸位见笑了。”关鸿儒摆着手说道。
“鸿儒姐,我来看你了。”一道柔柔弱弱男子的声音在墙外传来。
“就说我不在。”关鸿儒低声快速的对一朵说完,迅速的跑进一间屋子,砰一声把门关上。
一朵柳眉一竖,欲拉住关举人问清楚,一转念又站住。
不过片刻功夫,就见一十七八岁的男子,一身碎花小袄,迈着碎步走了进来,手腕下还挽着一个竹篮,隐隐的可以闻到篮子里饼的清香。
“鸿儒姐。”那男子又叫了一声,关鸿儒躲在里面一声不吭。
“喂喂,我说你谁啊。”一朵叉着腰大声问道,斜着眼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那男子。
“狐狸精。”一朵终于肯定的骂出来。
那男子的长相在一朵眼中属于莫问那一档次的狐狸精,不张扬不显眼,但是柔柔弱弱的,眼中还总是冒着媚气。
华康并是非恩怨一眼便看出他身上的风尘气。
被骂的男子一愣,将胸前的头发扔到背后,打量了一下一朵,不屑的转过脸去,“鸿儒姐,我做了饼给你吃。”
说着就向关举人进的那间屋子走去。
一朵伸手挡在他面前,“我说你谁啊?女人的名字是你能乱叫的?”
“我是暮云追,你是谁?”暮云追将挽着的篮子换一只手提着。
“我是梅一朵,关举人的小叔子。”一朵理智气壮的说道.
“我可是听说关举人并未娶夫,你这小叔子又是从那里冒出来的?”暮云追绕着一朵转了一圈,“莫不是你有心与鸿儒姐,又自惭形秽,诌出一个哥哥的吧。”
“放你的狗屁,小爷我早嫁人了。”一朵啐一声骂道。
“放肆!”华康跟一朵同声喝道。
华非一见走上前去,“请这位公子自重,不要污了我们少夫君的名声。”
“少夫君?”暮云追又打量了一圈华康等人,“这年头的怪事可真多啊,这种人也有人看上……”
“叫你胡说。”一朵扯起暮云追的脸皮。
暮云追忙伸手去拉他的手,嘴里不住的叫着,“鸿儒姐,鸿儒姐,救命啊!”
“一朵,随便打他两下就行了。”关举人满面无奈的走了出来。
一朵又在暮云追身上掐了两下,走到关举人面前又伸脚踢了一下,“你敢对不起我哥,看我不剥了你,让你这辈子回不了梅村。”
“一朵,你误会了,你听我慢慢解释……”关举人欲拉住一朵,听到华康清嗓子的声音后顿住手,“我与这暮云追……”
“鸿儒姐,快吃吧,都快凉了。”暮云追伸手去拉关举人的袖子,关举人后退一步避开,“请暮公子自重。”
暮云追收回手,楚楚可怜的看向关举人,一扭身,眼角落下一颗泪,刚好可以被关举人看到。
“呸,恶心。姓华的,你觉得恶不恶心?”一朵蹭蹭华康。
华康沉默不语。
“鸿儒姐,大女子三夫四侍实属平常,就算你娶了夫,云追也自甘为侍,一心一意伺候您。”暮云追又看向关举人。
关举人“哎呀”一声,顿足不已。
“呸你个三夫四侍,想的美,你以为做侍还委屈你啦,每门,想都别想,啊,是不是,姓华的?”一朵又用手臂捅捅华康。
华康看向一朵,心里嘀咕着一朵这是要杀鸡儆猴?一朵没有这么聪明吧,一定是想多了。
这样想着华康又看向那暮云追,这位,应该是从良不久的。
“啊,是不是啊?”一朵见华康两次不回应自己又用力的捅了一下。
“……是。”先应着吧,华康心里想着。
“这位小姐一看便不是寻常的贵人,难道真的会为了您这样一位‘少夫君’不纳侍?”暮云追估量着华康的身份说道,能佩戴图腾玉佩的,又岂会是寻常人?
“我呸,我这样是哪样啊?我那样都比你好,是不是姓华的?”一朵看向华康,又扫了眼是非恩怨。
“少夫君这样极好。”是非恩怨应道。
华康没回答,一朵略有些不满,又看向她。
“是。”华康应道,退后一步,想着一朵吵就吵干嘛每次都问她。
“这位华小姐当真不纳侍?”暮云追冷笑着问道。
“我们大小姐纳不纳侍关你什么事?”华非看出华康有些犹豫替她叫道。
“就是,纳也不会纳你!”华是也上前一步支援华非。
“哼,怎么样,你连你家妻主会不会纳侍都管不住,还来管别人。”暮云追嘲讽的看向一朵。
一朵伸手掐了一把华康,“喂,姓华的。”脚下又踢了一脚。
“……不纳。”华康一咬牙答道,反正她也曾失信于人,就当是骗一骗一朵好了。
暮云追挑着凤眼看向华康,“这位少夫君,看你家妻主不情不愿的,怕不是真心吧。”
一朵手上又用力一转,华康伸手握住他的手,“姓华的,以后你要是敢纳侍,我就带着孩子走,让你断子绝孙,你可想好了啊,这世上没几个像我这么多女多子的人了啊。”
断子绝孙四个字让华康心中一痛,华康手上用力,一朵的手吃痛,但并不像以往那样叫出来,只是睁大一双圆眼毫不示弱的盯住华康的眼睛。
“姓华的,我说的话一向很灵验,我可是早在佛祖面前说了,你一心一意对我,我就让你多子多孙;你要是敢纳侍就断子绝孙!”一朵又说了一遍。
华康放开他的手,对于一朵说话灵不灵验她没有注意过,不过有一样东西是她永远不敢拿来赌的,那就是子嗣。
她前生不信佛,不信鬼神,重生一次,她现在信了。
“我华康发誓永不纳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