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野, 我说一句话, 你一定要记住。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给她最想要的。记住了吗?给她最想要的,而不是你最想给的。你想给的未必适合她, 比如若雪,你觉得烤羊腿好吃, 可是她还只有这么小,只能喝奶, 吃不了东西。”
狼野懵懂的点点头, 冰蓝色的眼眸跳跃着星星之火:“恩,我记住了。她小,只能喝奶, 吃不了东西, 以后我不给她烤羊腿了。”
看着他稚气而有神的目光,我实在是无力斥责, 只缓缓摇头道:“不是羊腿的问题, 我是让你记住,若喜欢她,就给她最想要的。”
狼野极力想表达自己可以照顾若雪,连忙点头:“记住了,给她最想要的, 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
我这才勉强露出一点笑容,十几年后如果若雪想要自由,你也会给她吧?
帐帘一挑, 九王带着赵万年进来:“嫣儿,赵大人受可汗之托,来议定成婚日期。”
我对那个笑面虎般的老汉奸无甚好感,冷哼了一声,坐到若雪的摇篮边。
“呵呵,小王子还真是疼郡主,拿了这么大的烤羊腿来给小郡主吃。”赵万年眯着弯月眼拾起摇篮里的烤羊腿。
狼野接过去,不无惋惜的说道:“可是雪雪还不会吃,我拿回去好了。”
“请坐。”九王招呼客人。
“多谢王爷,这是两位小主人的生辰庚帖请王爷过目。”九王接到手里看了一眼,回身递给我。
烫金的红纸上工整的书写者两个人的名字:突厥大可汗阿史那摩多幺子阿史那狼野,小唐朝九王李昶长女李若雪。下面有生辰八字,及简要定亲经过。兹定于x年x月x日完婚的字样还没写,看来是来定日期的。
“按照小唐风俗,女子十五及笄,不若就等小郡主及笄之后,让狼野王子去迎娶吧。”
九王沉吟道:“十五岁?太小了吧。”
他回头看我,我满心的不高兴又不好发作,尽量温和的说道:“夫君说的对,十五岁的确太小了,最早也得十八岁。”
赵万年咧咧嘴:“十八岁?那狼野王子就二十二岁了,王妃刚才也说了,不准王子纳妾,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守身如玉到二十二岁,这……有点强人所难吧?”
我呲牙一笑:“本王妃也觉得不太好,所以说这桩亲事真的不太合适哦。”
要不就退亲,我家正不想嫁女儿呢。
赵万年敛了笑,换上满脸严肃:“在下一直很佩服九王妃,有句逆耳之言本不愿讲,今日不得不说了。”
九王挑眉:“讲。”
“在下避祸来到突厥,王爷可知道避的是什么祸?其实就是奸相梁松。我本是京中小吏,正直本分,因乌龙诗案获罪,有知情的人给我们一家递了口风,才连夜逃了出来。这几年远离家乡,不求别的,只盼梁松老贼伏法。前些日子听说他已被就地正法,大快人心,我本来还诧异,皇上和王爷都不在京城,谁能办得了这件大事。后经多方打听,才知道是九王妃和郭小将军主持大局,佩服佩服。”
我朝小九眨眨眼,不知这老赵什么意思:“绕一个大圈子不累么?先生有话就直说吧。”
“不瞒二位,促成若雪郡主和狼野之事,并非在下偏心突厥,其实也是为小郡主好。突厥人中早已传开了,小郡主是喝雪狼之血而生,百毒不侵,身体强壮,若是嫁给狼野,将来生下的孩子必定也是优秀、茁壮的。正是为了这一点,摩多可汗才肯让步,让狼野只娶郡主一个妻子,为的就是得到血统更好的后代。摩多已是下定决心的,若是王爷、王妃执意不允,只怕硬抢人的可能性也有。何必伤了两家和气,十几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赵万年语气还算真诚,我和九王互望一眼,也无话可说了。
经过几轮讨价还价,终于把婚期定在辛寅年五月,那一年若雪十七岁,狼野二十一岁。
三天盛大的庆祝仪式之后,终于迎来了回家的日子,为表诚意,摩多可汗带着狼野王子亲自送到雁门关外。
远远瞧见飘扬的帅旗上一个斗大的“高”字,心里暖暖的,那是回家的感觉。
挥手向摩多告别,狼野竟很不舍的跟着走了几步,他怀里的小狼眼巴巴的望着我们,却并没有挣扎要跟来。雪狼的灵魂在雪山,在大漠,我不能把它带到中原。它是狼,不能像狗一样活着,出于对突厥狼图腾的尊重,我没有跟狼野抢夺小狼。
他那么喜欢它,一定能把它好好的养大,放归山林。若是我自私的把它带到中原,用大铁笼子养起来,想必长眠雪山的狼母亲也会哀怨吧。
高博远率领人马亲自迎出雁门关,护送我们一路进了北防大营,千匹骏马浩浩荡荡的进了军营,喜得将士们眼睛直放亮光。
“来,快让我看看小郡主。”博远哥哥激动的搓着手,不知该怎么抱孩子才好。
我笑着把若雪交到他手上,拨着若雪的小脸道:“宝宝,叫舅舅。”
博远哥哥愣了一下,转瞬笑道:“对,叫舅舅,舅舅给买好吃的。”
我家若雪的亲和力,那不是咱王婆卖瓜,雪白粉嫩的小脸,一笑两个深深的酒窝,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拳头,军中的铁杆硬汉们,齐刷刷拜倒在尿布之下。
若雪当然是不会叫舅舅的,但是她甜甜蜜蜜的一笑,嘴里含糊不清的“啊……”了几声,足以让高博远受宠若惊。
九王见高将军抱孩子的姿势十分僵硬,就接过女儿,拿出自己专业奶爸的素养,轻轻逗哄着,满脸幸福的笑意。
博远身边的几个偏将、副将也都抻长了脖子争睹小郡主的风姿,一群大人围着一个小奶娃好不热闹。我也不往往前挤,只在心里默默数数,8、9、10,“哇……”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响彻大营,九王垮着脸无奈的把她塞进我怀里,嘴里嘟囔着:“才这一小会儿就饿了,还真能吃。”
几位将军识相的退了出去,九王也被高博远请出去检阅部队。等若雪吃饱睡着,他们刚好回来,大家洗手吃饭。两个大男人都没理我,却纷纷跑到床边看一眼若雪才到桌上吃饭。
“难怪人家说生儿子好,添个儿子就是两个男人围着一个女人转,添个女儿就是两个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当小女人出现的时候,老女人就不吃香喽!”我不等他们,独自吃着桌子上的醋泡花生。
小九夹起一块蛋黄h南瓜放进我碗里:“呵呵,嫣儿,我觉着高将军极疼若雪的,不如让若雪认高将军做干爹如何?”
高博远正端着醋泡花生的大碗想把醋倒出去,只留花生我便可以夹得方便些,听到这话,手停在半空呆若木鸡。
我刚刚放进嘴里的一颗花生米还没有嚼,直接咽了下去。“咳咳……”
九王怕我噎着,赶忙帮我拍后背。
我偏过头,在他臂弯里眨眨眼——你不是一直拿他当敌人么?怎的转型了。
九王笑道:“嫣儿还不知道呢,高将军刚才带我去看了他手下的部队,没想到他竟然组建了一支骑兵,藏在山谷中秘密训练。为的就是对付突厥,他竟然想到若雪的婚事将来或许有变,我们要早作准备,与本王不谋而合。”
当一个年轻的父亲为他的女儿未雨绸缪的时候,另一个男人也在为这个孩子做着同样的打算,而且马上动手实施。
我自然没什么意见,爽快的点点头。
“不知高将军意下如何?”
“我……我当然求之不得。”博远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高举着大醋碗。
“好,以后咱们就是干亲了,干。”九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干。”博远忘记了放下醋碗,直接送到嘴边,咕咚咕咚把一大碗醋喝了下去,我在一边笑得岔了气。
休息了一下午,晚上躺在床上九王跟我说了他的计划,在边关训练一支骑兵,隐于暗处,在不得不开战时当做天降奇兵使用,能增加一半的胜算。这件事必须由信得过的边关将领担当,一旦走漏风声就失去了几成威力。
他回到京城,在中原地区再弄一支骑兵,十分危急时可带来边关,解燃眉之急。
“将来若是咱们女儿不想嫁胡人,也绝不勉强她,大不了兵戎相见。”九王语气冷漠,爱女心切,他要做好一切准备。
“其实我倒有个想法,突厥最强大的是骑兵,这是人所共知的事,骑兵的灵魂是马,我们中原的马藏在山谷中训练,必定是比不上大草原上的奔驰的骏马。只能想点其他办法,我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讲过一个故事,叫做钩镰枪。也就是说在枪头的地方安上大镰刀,专门削马腿,马腿断了,骑兵还能有什么本事?另外还可以在马腿上绑上钩镰,这样双方错马的时候就能削倒一片,不过我方的马也容易误伤。”
小九蹭得翻身趴到我身上,双眸晶亮:“想不到我的嫣儿还有这般军事头脑,不错,这这是为夫忧心的地方。纵使我们秘密训练骑兵,也未必比得上突厥骑兵厉害。这有靠这种出其不意的办法,才能有胜算,我现在就去高将军研究。”
他翻身下床,披上棉袍就要出去,我撅起嘴,揪住他的衣襟:“睡觉……”
“乖,你先睡。”小九拍拍我的脸。
“没有你睡不着。”
“我很快就回来。”小九风风火火的出去,竟是到了后半夜才回来。兴奋的摸醒迷迷糊糊的我:“嫣儿,我们研究好了,在自己的马腿上绑好铁皮,就可以避免被误伤,士兵既可以对付人也可以对付马,马腿上的钩镰足以让他们大败。”
我好笑的捏捏他的腿:“原来你也有马腿啊。”
“别闹,说正事呢。”
“恩,不过这个只能用一次,常用就不好使了。打一次仗就要把敌人全歼,一个活口不能留。”
九王边脱衣服边说道:“恩,这一点我们已经想到了,还有一些细节问题也需要研究,慢慢来吧,有这个思路就行了。”
他钻进被窝,我便朝他怀里拱拱,安心睡觉。小九太过兴奋,反而睡不着了,在我耳边磨叽:“多久没亲热了,恩?现在可以了吧?”
我头也没抬,好不容易摸着周公的大门口,决不能被他拽回去:“回家再说。”
半个多月后,终于回到京城。
皇上亲自到城外迎接,赏赐的金银财宝堆成山,别院、田地更是多不胜数。三日后刚好是若雪百岁,皇上和太后都说满月时在突厥那边没回来,而今百岁可要好好的过一过。
歇了三天,我也算缓过劲来,拖着丰腴的身子在后院招待女眷。出月子以后,我嫌太胖难看,刻意的做运动、跳健美操来减掉多余的脂肪,胸前一对硕大的白蜜瓜随着身子摇曳,引得小九和若雪的眼神跟着晃啊晃。
好在目前虽是丰腴起码能见人了,可晴没什么变化,云朵瘦的那叫可怜,我都不好意思跟她站一块。
“六哥啥时候回来?”进里屋喂奶时没有外人,我悄悄问云朵。
“好像说是明天吧。”云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抚着若雪的小手:“嫣然,你真勇敢,竟然就追了九王去。”
“唉,我也不是勇敢只是怕,那时我真的怕他死在那里回不来,就想着若是要去极乐,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也不会寂寞。”
云朵痴痴的看着闭着眼睛的瓿阅痰娜粞骸罢婧茫懈龊19泳褪且患胰肆耍婧谩彼纳艚ソサ土讼氯ィ乙苫笈ね啡醇e糯秸谇咳炭奁
“怎么了?你别哭,六哥明天不就回来了么,你们很快就会有小娃娃的。”情急之下我也不知说什么好。
云朵狂点头,眼泪甩到了地上:“恩,就快有小娃娃了,多罗要生了……”
是啊,我竟然忘记了那个怀孕的多罗,难怪云朵瘦成这样,丈夫不在身边,她作为当家主母。既要忍着对丈夫的思念打理王府,又要看着丈夫的小妾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云朵是真正善良的人,不然这半年光景足以害死一个胎儿。
后来我听说有老嬷嬷提议让云朵给多罗暗下打胎药,云朵摇头说:“皇家子嗣稀少,难得六王有后,若是我害了那孩子,以后六王无嗣,我还有何面目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