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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于歌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把那汇报的小太监吓出一声冷汗,他沉声问:“陛下落了水, 他现在在哪?”

“在,在太医院。”

摄政王质问道:“宫里的湖最深也不过人高, 你们都是废物不成,还能叫陛下溺了水?”

燕于歌迈开长腿便往太医院行进,一边走,还一边质问那小太监。

摄政王走得又快又急,小太监只好小跑跟上,一边喘着气,一边答:“当时陛下落了水, 马上就被救上来了, 但是陛下的脑袋磕到了石头,现在昏过去了,所以在太医院躺着。”

在宫里出行,燕秦身后就没有少过跟着他的侍卫, 当时他失足落入湖中, 凡是会凫水的侍卫,都下饺子一般跳到水中去,迅速把人救上岸来。

本来水就不算深,救人的又救的及时,本来是出不了什么大事,但小皇帝的运气不大好,他倒下去的时候磕着了脑袋, 人栽下去的时候,根本没有半点挣扎,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呛了些水。

那太监本来就是急匆匆地跑过来的,摄政王在前头健步如飞,他在后头跑也跑不不动了,只停了一下脚步喘了口气,便瞧不见了摄政王的身影,也就没有来得及告诉摄政王,人已经无性命之虞。

今儿个太医院的太医先生被小皇帝落水一事吓了一大跳,又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摄政王给吓了一回。

燕于歌一进太医院的大门,直接逮了个药童让对方带路,他一进去,太医院里又是跪倒一片。

燕于歌不耐烦地让摆手让他们起来,他坐到昏迷不醒的小皇帝边上:“陛下情况如何?”

离燕秦最近的一个太医道:“陛下性命无忧。”

“那陛下为何还是闭着眼睛躺在榻上?”

那太医解释道:“陛下的后脑勺磕在了青石上,淤血化开便会醒来。”

燕于歌看了眼小皇帝,打湿的衣物已经被换了下去,头发也被擦干,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软枕上,略显单薄的胸膛随着呼吸轻缓地起伏,他的面色红润,长长的睫毛也随着呼吸起伏轻轻的颤动着,安安静静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受了伤,反倒像是在沉睡。

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先前急着赶过来,他只问了小皇帝的情况,没能问清楚人是怎么落得水,这会缓过劲来,锐利如刀的视线在跟着小皇帝的侍卫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锁定在跟出去的常笑身上。

“常笑,你同本王说说看,陛下好端端出去,怎么就落到水里去了?”

常笑的眼睛都成两颗桃了,现在还是红通通的,半点没消肿,显然是先前被小皇帝吓坏了,差点急瞎眼。

“陛下去看白贵妃的途中,经过九曲桥,碰到两位宫妃打闹,结果她们一时失手,就把陛下给推到湖水里去了。”

簇拥皇帝的那些人都是跟在皇帝身后的,燕秦一心去见那白牡丹,走得太快,结果撞了上去,湖心亭那边又没个遮拦,陛下脚一滑,直接带下去三个人。

燕于歌听得心里冒火:“打闹的宫妃呢?”

常笑答道:“关起来了。”他们是先捞的陛下,再把两个宫妃救上岸。本来陛下没事的话,对她们的罚肯定是由陛下来定,但现在陛下昏迷不醒,而且还差点出事,她们作为谋害皇帝的罪魁祸首,自然是被关押起来。

谁知道当时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皇帝出行的阵仗那么大,她们还能争得那么起劲,好巧不巧地就把皇帝撞了下去,这保不准,她们就是企图弑君。

常笑刚说完这句话,有太医惊道:“陛下醒了。”

包括燕于歌在内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小皇帝,果然,小皇帝眼睫弧度较大地抖了抖,然后睁开了眼睛。

常笑也顾不得什么乱七八糟地,赶紧扑到床头,喜不自禁地道:“陛下,您可算醒了,吓死老奴了,您感觉怎么样,口渴不渴?”

“常笑,你……”

看到常笑的脸,小皇帝看起来似乎很是惊异,而在看到摄政王的脸的时候,他则露出受到莫大惊吓的表情。人才醒过来,他便直接昏厥了过去,自然又是引起太医院内一阵兵荒马乱。

太医诊脉之后,得出论断:“陛下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方才惊吓过度,加上身体虚弱,便昏了过去。”

燕于歌阴沉这一张脸:“什么叫惊吓过度?”

那太医小心翼翼地说:“就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陛下似乎是见了您,然后就昏过去了。”

燕于歌看了他一眼,他又不是阎罗王,又什么好吓人的:“陛下方才不是看了常公公?”

他在旁边,看得清楚的很,燕秦看到常笑的时候,满脸都是惊诧之色。

可事实明明就是小皇帝看了燕于歌之后才昏过去的,常笑拒绝替摄政王背这个黑锅,他揉了揉自己红肿的眼睛,凄凄切切地道:“陛下就是见了您才吓着的,受了伤,经不起刺激,还请王爷行行好,先放过陛下吧。”

这话说的是极其的重了,就差没有指着摄政王鼻子嘛坏事都是他干的了。在场众人替大胆的常公公捏了一把汗,却见比阎罗还要可怖的摄政王沉默下来,良久后,这宛若地狱修罗的青年竟然做了退让:“孤先出去,你也得出去。”

既然皇帝是看了他们两个之后昏迷过去的,没道理他还要把常笑留在这屋子里。

两个牵挂着小皇帝的人也没走太远,只让人搬了座宽大的屏风过来,搁在小皇帝躺着的软榻前头,他们就在屏风后坐着,等到小皇帝再醒过来,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他们便好出现在燕秦的眼前。

燕于歌会做这样的退让,除了有担心小皇帝安危的原因在,还有另外一重原因。商婉的出现,越发坚定了他把小皇帝后宫理一理的决心。

小皇帝自己选的四个人,他本来是打算先保持原状不动,但他弄出来的二十个,不,十九个美人,他是绝对要从皇帝身边弄走。

白贵妃的事情,纯粹是她那父亲得罪了人,自己把罪状送到他的手上,横竖迟早要对付的人,他便顺手推舟惩治了一番。

但导致小皇帝落水的那两个罪魁祸首,则同他的算计脱不了干系。

他唯独没有料到的是,燕秦会意外的和那两个女人撞上,还被人推到了湖里面,出于这一份愧疚,他也不能生小皇帝见到他就吓昏过去的气。

相反,为了对方能够稳定情绪,他还得弄了这么个屏风,遮挡住对方的视线。

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小皇帝总算是再一次清醒过来,燕于歌就坐在屏风后头,听着御医询问燕秦的情况,心里很想出去看看,又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心思,就担心对方看到他又昏过去。

太医问完之后,他又听见小皇帝说:“常笑呢,叫他过来见孤。”

“陛下,老奴在这呢!”常笑本来愁眉苦脸坐在那里,听见小皇帝喊他,一张老脸立马笑开了花,立马从屏风后蹿了出去。

真是个没良心的,明明自己也担心的很,怎么就不知道也叫一下自己。

燕于歌心里这样想着,终究还是担心燕秦的身体,没有马上出去露脸。

常笑出去之后,他又听小皇帝说:“常笑,孤有些话想同你单独谈谈,其余人等先退出去。”

太医们带着药童都退出了屋子后,小皇帝又问:“常笑,屏风后头是不是还有人?”

燕于歌听得常笑答:“回陛下,屏风后是摄政王在那。”

有点怕小皇帝又昏过去,常笑忙说:“摄政王也很是牵挂陛下的安危。”

又是一阵沉默,燕于歌还等着小皇帝说要让自己出去,就听对方说:“常笑,你扶孤起来,孤有些话想同你单独说。”

燕于歌差点没冲出去,但他忍住了,等他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先前还满满当当的屋子,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燕秦这会可没有那个心思去关心摄政王的想法,等到他和常笑独处之后,他用凝重的语气问后者:“常笑,你告诉孤,如今是孤登基的第几年?”

常笑老老实实地答:“陛下登基已经快一年了。”

燕秦皱起眉来,又问了常笑好几个问题,常笑一一作答后,不解地问:“陛下,您问这些做什么?”

燕秦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说:“孤脑袋撞上了石头,可能是忘了一些事,方才便是在向你确认一番。”

刚刚他醒过来的时候,从太医口中知道自己是因为两个宫妃在宫内厮打,然后波及了他这条无辜的池鱼,害得他脑袋磕在石头上,差点就溺水而亡。

到底是不是自己忘了事,他还不确认,但有一件事,他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他又重来了,好像倒退回了十年前。

刚睁眼的那一会,他会惊讶,是因为看到比记忆中年轻了快十岁的常笑,而看到摄政王的时候,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毕竟他这会的记忆,正停留在自己因为憋屈,生了重病,没多少活头了,整日躺在床上咳血,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比记忆里年轻了许多的常笑,而且还看到了平日里避之不及的摄政王。

常笑狐疑地看了醒过来的小皇帝一眼,又试探着问了几个问题,从说话的习惯语气,判定这就是自家陛下,不是什么上了皇帝身的精怪,这才放松下来:“陛下还想问什么,老奴一定知无不言。”

“害得孤掉入水中的宫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秦很确信,自己前十年的记忆当中,绝对没有被宫妃推落水中的事。

“是这样……”常笑把事情的始末和细节全部都同燕秦讲了一遍。

“这两个宫妃,是怎么回事?”

“陛下您忘了,您登基半年后,摄政王便替您选了二十个美人。要我说,摄政王他心可能没那么坏,但是他眼光可真的不怎么好,那兰妃,竟然淫/乱宫廷,这两个宫妃,又差点害了您。”

要不是这些时日以来,摄政王对燕秦的关心爱护他看在眼里,今日小皇帝落水,他瞧着摄政王眼中的急切和关心做不得假,他还要以为这都是摄政王算计的。

燕秦再一次的沉默了下来,他记得自己明明只娶了三个妃子,哪里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给他戴绿帽子的兰妃,而且他也没有那么早就封什么贵妃。

更何况,给他办婚事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做吗,为什么会是摄政王,还给他一下子就塞了二十个女人。

“常笑,你不是在骗孤吧”他怎么听,都觉得这像是常笑瞎编的呢。

“若奴才对陛下有半点欺瞒,让老奴遭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看着常笑信誓旦旦的样子,燕秦信了他说的那些话,然后他就变方了:“你让孤静静。”

他寻了这间病房的软榻躺上,然后把带着药草味的被子往脑袋上一拉,让他一觉醒来重新变成那个咳血没几天活的小皇帝行不行,现在这状况,他应付不来啊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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