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坐在车里, 脸色依旧是出宫时的样子。弘琴公主吃饱喝足, 趴在母亲怀里,枕着衲敏胳膊呼呼大睡。衲敏瞧碧荷与高无庸都在车厢口守着,想了想, 开口:“皇上,孔氏她, 您要是觉得她不能胜任二品诰命,不封就是了。别为这事, 心中不快。”
雍正笑问:“怎么, 她不是皇后好友吗?”
衲敏看见雍正笑,心里一阵发怵,只得点头, “好友是好友, 公事是公事。”不让你把火发出来,就是封了诰命夫人, 迟早也得遭殃。
雍正听了, 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是朕当初没有顾及你,才引出这么些事来。孔氏说的对,朕——就算是朕做错了吧!”
衲敏抱女儿的胳膊一沉, 弘琴不满地嘀咕两声,翻个身,又呼呼沉睡。也不知怎么了, 衲敏就觉得心里一阵酸疼,眼睛模糊,越眨越看不清东西。忍了半日,两行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雍正一直留意皇后。此刻见皇后满腹委屈,还要顾及帝后颜面,不敢大声痛哭,只能强忍着低声呜咽。叹口气,摆摆手,叫碧荷与高无庸到车辕处坐着,候着车内没人了,这才伸胳膊揽住皇后,将她连同闺女一起抱到怀里,轻声说:“皇后,是朕错了。你原谅朕,别跟朕生气了,好吗?”
衲敏哭的心痛,忍不住钻到雍正怀里,闷头大哭,这才觉得畅快些。雍正一面扶着皇后,给她拍背,怕她憋着气,一面还要小心闺女醒来,一路上,忙里忙外,很是辛苦。也多亏是固伦公主,饶是这么折腾,愣是睡的昏天黑地、稳稳当当。
碧荷跟高无庸对视一眼,一致逼视车夫,暗暗吓唬:“今天的事要是有一个字泄露出去,小心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这边帝后班底忙着保密工作,那边九贝勒府可是又摆上筛子。
老九抱着自家金算盘一个劲儿拨棱,“八哥,你说,老四闲着没事儿不去批折子,到宜家居干嘛?去吃饭?那也不该吃个饭,连茶也不喝一口就走啊?”
老八摇头不答暗自琢磨。老十则乐呵呵地说:“九哥,你管他呢!反正啊,他去不去,是他的事。咱开门做生意,还不是讲个财源广进嘛!你可不知道,刚我来的时候,特意到宜家居门口逛了一圈,嗬,那个叫人山人海哟!都想到皇上万岁坐的那间雅间去逛逛,粘粘龙气!我估摸着,最近半个月,咱那儿的生意,都得座无虚席!”
老九笑着点头,“那是!”
这俩人还在畅想要不要借着皇帝的名义,再加个雅间,或是另开个院子,好再接再厉。反正皇帝四哥都送上门来给做免费的广告了,大好机会,不用是傻子!
老八冷不丁地张口:“你们说,这次,会不会跟立储有关?”
老九、老十一致问:“不会吧?”
老八分析,“无论如何,我是和硕亲王,怎么说咱们在朝里朝外也是有些人脉的。他会不会是——借这个机会,试探咱们的意思?”
老九把玩着桌上的翡翠筛子,“那哥哥们看,老四中意的阿哥,是哪个呢?”
老八依旧深沉思索,老十想了一会儿,拍手笑道:“我知道!”
老八、老九大奇,“你知道?谁?”
老十嘿嘿一笑,“不管是谁,反正,不是弘昼!”
“嗨!”
皇宫阿哥所,裕嫔坐在主座上,左手边坐着弘昼媳妇。弘昼则一脸傻笑站在婆媳中间。裕嫔瞅瞅儿子啥样,不由对着儿媳笑说:“弘昼从小就爱调皮捣蛋,我又不常在他身边,管不了他。这下好了,要当爹了,也该收收心,好好想着给你们皇阿玛办差,当个大人了。你呀,要多劝劝他。他要不听,只管找我!”
弘昼媳妇低头一笑,“额娘,媳妇自然是听额娘的。可是,在媳妇看来,五爷很好,媳妇——实在不知道该劝哪儿呀!”
弘昼也在一旁赔笑,“是啊是啊,额娘,儿子很好,额娘您要有空,多看着点儿您孙子吧!就不要管儿子了吧?”
裕嫔笑着白弘昼一眼,算了,反正,也不指望他继承大统,什么都要比人强有什么用?没的叫人猜忌!想到这儿,心思就全放到儿媳身上,狠狠地嘱咐一通怀孕时各种注意事项。说了半日,才想起来这喜事还没跟雍正、太后、皇后禀报,急忙又叫来小太监一一报信。又拉着儿媳说了一大堆的话,直到弘昼杀鸡抹脖子地冲她使眼色,差点开口赶人了,这才乐呵呵地扶着小宫女回自己宫去。
雍正刚回宫,在养心殿还没坐稳,就得了这么个喜讯,心中十分高兴。三个成年儿子里,弘昼最不稳重,对皇位也最没心思。然而,这样的儿子,也最没有威胁感。况且,五儿媳出身平民、心性单纯,不像富察氏小月和高氏,成天把弘历后院搞的乌烟瘴气。这个媳妇,好相处,也叫人打心眼儿里喜欢。想到这儿,雍正便下旨,按例赏了弘昼和弘昼媳妇。又想到弘昼今年也有十九岁了,是时候出宫建府了,便叫来十四,嘱咐他领着工部给弘昼挑个好地方,依弘时先例,按贝勒制式便可。
十四一听,明白弘昼要出宫了。出来就封贝勒,看来还不错。弘昼给十四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便笑着答应下来。临跪安时,多了句嘴:“哥,弘昼是弟弟都出去了,弘历呢?要不要给他也先预备着?”
雍正听了,深深看了弟弟一眼,摆摆手:“回去忙吧!弘昼的院子,挑的离弘时远些!”
十四听了,不敢多问,躬身退出。
衲敏得到弘昼媳妇怀孕的喜讯时,正领着三个公主在慈宁宫陪太后说话。乌雅氏太后一听又要添重孙了,很是高兴,连忙叫人赏了。又说弘昼媳妇身子弱,如今有了身孕,平日来请安不必拘时。衲敏自然也跟着赏赐,虽然心疼那些东西,但脸上也只能高兴。至于请安,太后都不拘时了,她自然跟风,叫弘昼家的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想来,叫人来说一声就行。
乌雅氏太后年纪大了,最喜欢什么人什么事都顺着她。听皇后凡事都随着自己,跟是高兴。又说了弘时家有了俩儿子,弘历家有一个,如今弘昼也要有儿子了,掰着指头数数膝下的孙子、重孙。看时候不早,高高兴兴地叫皇后回去歇着,自己扶着小宫女躺到床上做美梦去了。
衲敏笑着躬身告退,领着三位公主出慈宁宫。慈宁门外,安嫔已经翘首以待了。六公主、七公主见了母亲,急忙上前。弘琴公主也施礼拜见。安嫔来不及免三位公主安,先给皇后见礼。衲敏笑着叫她起来,问:“等多长时间了,也不说进来坐。深秋时分,外头多凉啊!”
安嫔急忙回答:“臣妾刚来,时间不长。时候有些晚了,怕耽误太后休息,这才没有通报。”
衲敏点头,“也是。时候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刚才,本宫看着,六公主都有些困了呢!”
六公主急忙澄清:“不是的,皇额娘。刚才趁着大伙不备,偷偷打哈欠的是妹妹,不是我!”
七公主在一旁嘟嘴,“替我背回黑锅都不行啊!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
五公主嘎嘎大笑,“就比你大一刻,还老拿姐姐妹妹来说事!羞羞!”
两位公主一致对外,“要你管!”
安嫔急忙呵斥:“不许对姐姐无礼!”
弘琴公主不以为意,“没事儿!我不跟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衲敏淡笑,“安嫔不必着慌。小孩子斗气是常有的事。再说,公主们感情好,相互之间,才会这么说的。倒是本宫,到现在,都分不清六公主、七公主,真是叫人惭愧呢!”
安嫔又急忙请罪。几个人说了会儿话,衲敏看天色不早,就叫安嫔带着两位公主回宫,自己领着五公主坐着暖轿回景仁宫。
一路上,五公主居然一言不发。衲敏奇怪,摸摸她的头,不烧啊,就问:“宝贝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五公主皱眉,扭头问:“额娘,今天下午在街上,那个卖布的小贩子说:‘寻常人家,一年能买三尺布做衣服就不错了’,是真的吗?老百姓,真的过的那么苦吗?”
衲敏听了,搂过女儿,叹气,“宝贝,你生在富贵之家,不知道这民间,还有好多人,每天忙忙碌碌,辛苦劳作,所得却只能勉强果腹。有的人,如同蚂蚁一般,住的是蜗居,吃的是粗粮,付出的,却是青春劳力啊!”
五公主撅着嘴独自想事情,衲敏也不打扰她,留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直到下了轿子,进了景仁宫宫门,五公主才下定决心,“额娘,我以后,再也不挑食了!每一季,有换洗衣服就够了,省下的钱,给那些没有衣服穿的人吧。”
衲敏一笑,正要说话,就听正殿那边传来雍正的声音:“公主能有这个想法,真是百姓之福呢!”说话间,雍正一手挽着弘经,一手挽着弘纬,从景仁宫正殿,亲自迎了出来。身后,高无庸与王五全、桃红等人簇拥着。桃红一见皇后拉着公主,便一个劲儿地给公主使眼色。可惜,弘琴只顾着想心事,一点儿也没收到。
衲敏见雍正亲自出来,先是一惊,接着便笑了,领着女儿轻轻福身:“皇上来了?我刚去看太后,太后听说弘昼媳妇有喜,很是高兴呢!”
雍正点头,“太后高兴就好!”一家五口进了正殿,按主次坐了。衲敏眼瞅弘经脸上明显不高兴,便招手将他叫到身边,问:“这是怎么了?小嘴儿撅的都能挂油瓶啦!”
弘经甩开皇后的手,哼哼道:“不理你们,去木兰围场也不带我,去逛街也不带我!弟弟妹妹们都出去玩过,就我没有,哼哼!”说完,两只眼还一个劲儿给弘纬使眼色。弘纬扭头,只当没看见。气的弘经又是一番嘀咕。
衲敏看小九两只脸蛋儿憋气憋的红扑扑的,分外可爱,强把儿子拉到怀里,刮刮他鼻子哄劝:“你是哥哥,自然要让着弟弟妹妹。再说,去木兰围场,你三哥、四哥、五哥,你十二弟弟,不都没去吗?就是小十,也跟着我受了不少苦。今天去外面,哪里是去逛街,是你皇阿玛和我办事去了。因为你要到上书房,更不能叫你去。就是你妹妹,也是碰到了,才顺便捎上的。”说着,摸摸弘经脑袋,“瞧瞧,还是哥哥呢!弟弟妹妹们都笑话你呢!”
弘经往弘纬、弘琴那里一瞅,果然,二人脸上都是不肯掩饰的笑意,自己也觉得害羞,顺势一头扎进母亲怀里,不肯出来。
雍正看儿子可爱,不由哈哈大笑,对着皇后说:“他们三个,弘经年龄最大,可是性情最单纯。这个性子,跟弘昼倒是很像呢!”说起弘昼,便跟皇后说了准备叫他出宫建府的事。
衲敏听了,想了想,故意当着三个孩子的面问:“皇上,弘昼年岁不小,又要当爹了,出去自立门户,也是应该。只是,臣妾有件事,想要提醒您一下。”顿了顿,看雍正没有不悦,便笑着说,“眼看弘昼有了嫡子,弘时也有了两个嫡子,俩孩子又都长大成人,出宫自立,是不是,该给他们封爵呀?弘历虽然就在咱们身边,可也到了该领差办事的时候。几个孩子有了爵位,总是方便些。”
弘经跟弘纬互相看看,本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安安静静不说话。弘琴则一下子跳起来,“他们都封爵了,那我呢!大伙都说我是固伦公主,可是,我都五岁半了,还没正式册封呢!”
雍正听了皇后的话,本还在心里烦恼这三个儿子,尤其是弘时跟弘历的爵位该如何安排,给弘琴这么一打岔,烦恼暂且抛在一边,搂过女儿,抱在膝上,笑问:“哦?咱们家规矩,公主一旦正式册封,就是要嫁人了。莫非,我们弘琴相中了谁家儿子?说出来,阿玛给大公主参详参详!”
衲敏怕弘琴又说出什么惊天之语,急忙拦着,“她一个女孩儿家,哪里懂那些!您就别吓唬她了。”说着,猛然想起察尔汗来,暗想弘琴也五岁了,是该知道些个事理,便不回避几个孩子,问雍正:“皇上,前些日子从木兰围场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察尔汗台吉跟弘吉拉氏夫人也跟着来了?不知道,他们可有什么事吗?”
雍正笑着瞅瞅弘琴,对高无庸吩咐:“来呀,把察尔汗今日递进来的折子给公主看看。”桃红听了,急忙去皇后书案上取折子,临走前,一面给皇后打眼色。衲敏看了,暗自猜疑。
高无庸接过来,躬身呈上。弘琴漫不经心地拿到手里,上下颠倒着翻了翻,撅嘴:“蒙古语,我只认识一半!”心里暗骂,你个察尔汗不要脸的!想要见本公主,门儿都没有!窗户也没有,烟囱也没有!
弘经自告奋勇:“我学蒙语了,我给你念!”抓过来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妹妹,察尔汗说,他想当我妹夫,还想见你,你是怎么看呀?”
弘纬也凑过脑袋,拨楞拨楞着瞅完,斜眼瞅着弘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嘿嘿乐了:叫你没事老欺负爷爷,这会儿,有人来治你了吧!嘿嘿!
衲敏听几个孩子说话,不免担忧,“皇上,那个察尔汗,他——这几年,怎么样啊?”
雍正笑着看看闺女,问:“弘琴,这几个月,察尔汗那边,粘杆处递上来的密折怎么说啊?”
弘琴眯眯眼,“独善其身!”
衲敏听了,看看雍正,“可是,他都有三十五了吧?身体怎么样啊?”
雍正更加高兴,“前些日子,你没去的时候,他还在木兰围场,独力打死一只老虎。皇后啊,这个察尔汗,要脑子有脑子,要体力有体力,朕觉得不错,你看呢?”
衲敏摇头,“臣妾只见过他一面,不敢妄下断言。不过,既然皇上认为他不错,应该还是不错吧。”
弘琴公主撇嘴,“不错什么呀!一个蒙古台吉,在京城呆了这些天,还不回去,居心不良!”
雍正笑着替察尔汗说话:“又胡说,是朕叫他来的。察尔汗幼年师从雪凝和尚、邓观道人,又跟回族商人颇有交往,很是有些见识。他上表说,想在蒙古使用火枪。朕觉得是个好想法,这才叫他来北京,跟工部共同研制火枪。你呀!”
雍正还没说完,高无庸就瞅见殿外一个养心殿的小太监在门口勾头。高无庸急忙轻步走过去,没一会儿,就回转,凑到雍正耳边说了几句话。雍正脸色一沉,低声吩咐:“叫他们到养心殿见朕。”回头对皇后嘱咐:“你先睡吧。朕去办点儿事儿。”
衲敏点头,起身领着三个孩子送雍正。到了正殿阶下,雍正按按衲敏的手,“回去吧,外头凉。”
衲敏又点头,站着等雍正快出景仁宫了,还是觉得不妥,急忙又赶上,在身后叫:“皇上——”
雍正扭头,问:“皇后先睡吧。外头凉。”
衲敏抿嘴想了想,终究还是说出口:“皇上,弘昼媳妇有喜,是件好事。您——您要是有空,就去看看裕嫔吧!”说完,便低头不语。
弘琴、弘纬站在后面听了,犹不在意。弘经则咬着嘴唇狠狠地瞪雍正一眼,扭头不再看他。
雍正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再看皇后头也不抬,与往日爱说爱笑模样大不相同,本想发怒,但终究还是按下,柔声吩咐:“皇后先去睡吧。时候不早了,朕——去办点儿事。”说完,领着人就走了。
直到皇帝仪銮出了景仁宫,衲敏才咬着牙转身,几步回到正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生闷气。
弘经领着弟弟妹妹跟进来,率先凑到母亲跟前,“额娘,今天我跟你睡吧!”想了想,“我怕黑!”
衲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搂过儿子,“是吗?”
弘经见母亲不信,可着劲儿点头,“真的真的!我今天真怕黑!”
弘琴不住朝上翻白眼儿,一把拉过弘经,凑到他耳朵上一阵嘀咕。末了,弘经将信将疑,“真的?”
弘琴信誓旦旦,“骗你弘纬是小狗!”反正刚给他起了名字叫小狗狗。不用白不用!
弘纬顿时怒了,“你才是小狗!”想了想,公主是小狗,他也不会是别的物种,还是忍气招手叫来弘经,摇着哥哥小胳膊撒娇:“哥哥,你今天晚上跟我睡吧!我今天肯定怕黑!”
弘经哈哈笑起来。衲敏看着可乐,遂嘱咐:“你们哥俩一块儿睡也好!小宝,你今天就跟弘纬住到他屋里,别往阿哥所跑了。夜里潮气重,受凉了可不好。”
弘经听了,嗯了一声,稳稳点头。几个孩子又说笑一会儿,这才手拉手一起回去休息。临走时,弘经还特意跑到衲敏跟前,不放心地嘱咐:“额娘,你要是睡不着,就到弘纬屋里去找我们,我给你喝弟弟讲故事!”
衲敏一笑,摸摸儿子光光的脑门,“好!”
等宫女、嬷嬷们簇拥着三位小主子走了后,桃红凑到皇后耳旁,问:“主子,您怎么把皇上往外推啊?今天看那架势,皇上是想再回来的!”
衲敏自己也觉得自己傻,此刻心中后悔不及,就剩嘴硬:“那有什么办法,谁叫他是皇帝,我是皇后呢!”说完,甩开桃红,几步跑到内室,趴到床上搂着枕头,呜呜哭了起来。
正哭的高兴,就听见有人进来,坐到床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着脊背,给自己顺气。衲敏心想,这个桃红,不亏往日疼她。想到儿子女儿对自己百般维护,身边伺候的人又尽力,心里反而不那么难受了。渐渐收了哭声,抓起枕巾抹抹眼泪,就想爬起来洗脸。
哪知耳畔蓦然响起:“朕就说,皇后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可着劲儿地把朕往外推。原来,是想自个躲起来,哭个畅快!”身后一人,一手轻抚背替自己顺气,一手拿着湿毛巾候着,一脸笑意,不是雍正,又是何人!